1
我中规中矩的人生在三十二岁这年出了意外。
遭到丈夫家暴,并与女儿的舞蹈老师动了情。
两件事情同时在今年发生。
我丈夫杨兆银是外地某公司工程部的项目经理,常年出差,今年却提前了一个月回家。
今年行业整体紧缩,他们公司效益不好,杨兆银又赶上劳动合同临近到期,被公司利索裁员。
我已经当了五年的全职妈妈,自女儿出生之后就没有再工作过了,全家的经济收入都靠我丈夫一人维系,房贷车贷加上女儿的教育支出,压得人喘不过气。
三十七岁的杨兆银在这座城市里进退两难,工作找了很久,大公司去不上,小公司看不上,我劝他先入职保证一份收入,后期如果又合适的岗位再变动。
本就是一句劝说,却扎到了他脆弱的自尊心。
「我的事情你少管,拖好你的地就行了!五年没工作过还好意思指手画脚。」
这些话像是刺一样扎进我的心里,刺进去痛入肺腑,拔出来血肉模糊。
我毕业两年后嫁给了杨兆银,当时我做品牌策划一直在跟项目,再熬两年就能独自带项目,等到我俩谈婚论嫁的时候,当时他的工作与收入都比我好很多,可是经常出差,全家人都在劝说,让我辞掉工作全心全意照顾家里。
那时我对生活充满信心,他虽然不太擅长表达,却很细心周到,谈恋爱的时候很照顾我,他对未来的每一件规划里都有我,嫁给他未来的生活是充满希望的。
我没有想到会是今天的结果,所有的倾心和誓言,都在异地鸡毛蒜皮和相隔异地的几年时间里,磨成渣滓,相看两厌。
我被他戳疼,声音都有些无力:「杨兆银,你当时说一定保证衣食无忧,我才辞职当全职主妇,你现在眼高手低,真到积蓄花光的那天,你是准备问父母要钱还房贷车贷么?」
接着就是无尽的争吵,杨兆银本身沉默寡言,性子又急躁,几句话被我呛得哑口无言,暴怒地朝我挥了一巴掌。
那是他第一次对我动手,女儿元元站在卧室门口亲眼看着,惊恐地睁大眼睛。
杨兆银最终摔门而去,我抹了一把鼻血,靠在沙发的扶手上,喘息了片刻,抬头看了一眼元元,冲着她招了招手。
女儿大哭着扑进了我的怀里。
2
那天之后,杨兆银像是变了个人。
经常多日不回家,有的时候就算回家也是取写东西匆匆离开或者倒头就睡,问他去了哪里也一言不发。
碰巧有一天,杨兆银回家,被我撞见,我没忍住,趁机问他:「你在外面干嘛了,好几天不回家。」
他像没听见似的,看都不看我一眼,从我身边绕开。
我怀疑他外面有人了。
「走也不说话,回来也不吭声,你当这是旅店啊?」我干脆横在他面前,希望他给我点说法,哪怕是解释一下也好。
杨兆银冷冷地瞥了我一眼:「房产证上写得我名字,要住店的是谁你心里有点数。」
他看着我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我的情绪猛地涌上来,伤心的,愤怒的,仿佛我作为妻子就不该过问他的去处。
就在他走从我身边错过的瞬间,我挥手打翻桌边的果盘,塑料砸在地板上发出一道刺耳的声响,杨兆银仿佛被这声音触动了神经,阴森森地回头盯着我,咬肌鼓动了两下。
他的声音里带着威胁:「你再摔一个我看看?」
我一脚踹翻了地上水果和盘子。
那一瞬间,杨兆银像是触动了暴力的开关,他像恶兽一样猛地朝我扑过来,掐住了我的后颈,用力将我的头撞在桌子上。
尖叫与哭声含混着,我的耳畔瞬间被声音填满,杨兆银的重击一下又一下,让我有些精神恍惚。
比恐慌更多的是无措与震惊,多年前眉眼温存,腼腆少言的那个人,与眼前这个面目狰狞朝我挥拳的家伙,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人。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那天动手后,人变得专横跋扈,对于任何事都要掌握主动权,无论我做了什么,稍有不顺,轻一点遭到谩骂,严重可能会被他拳脚相加。
我不敢反抗,甚至连离婚都不敢提,如果离婚,元元的抚养权会落到杨兆银的手里。我宁愿让元元跟我贫苦,也不会把女儿交给一个用拳头说话的废物男人。
退一步讲,五年没有工作的我,养活元元也是一件格外艰难的事。贫贱夫妻百事哀,但吃苦的是我。
这段日子灰蒙蒙的,我一点一点熬着往前走,不见前路,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有尽头。
直到我遇见了秦念。
3
秦念是元元舞蹈班新来的老师,教芭蕾的,那天因为有些事,我接元元的时间晚了一个小时。
冬天的天黑得早,过了四点半天就暗了下来,我急着接元元,所以走得很快,还没到舞蹈班门口,远远地看见一大一小两个人影站在雪地里打闹,当时雪很大,在黄色的路灯下扑簌簌的,秦念蹲在我女儿身边,眉眼弯起来,笑容闪闪发光。
遇见秦念的时候我才明白,真的爱上一个人,只需要动心,不需要考量与试探。
「您好,我叫秦念,新来的舞蹈老师。」
秦念最先看到了我,朝我伸出手,介绍了一下自己,可能是刚刚出来,秦念并没有穿外套,贴身的高领针织衫包裹着纤细的手臂与修长的颈项,淡色的嘴唇弯起一道弧。
我伸手回握,那只手指尖冰冷,掌心温热。
这样的人,本不会在我的世界里出现。
「您走过来的么?」秦念问我。
我的思绪被秦念打断,接着摇了摇头:「不是,搭车过来的。」
「这么大的雪也不好搭车,」秦念朝着我过来的方向看了一眼,收回视线,「你们住哪儿?我开车送你们回去。」
我没有拒绝,因为他说的是事实。
秦念让我们先进屋等着,然后独自走向走廊深处,没过多久,他披着一件厚实的浅色大衣,拎包挎在臂腕处,朝着光源处一步步走来。
纷飞的大雪被寒风胡乱抛卷,肆虐着这座城市,暖橘色的路灯下,一地刺目的白。
车厢内安静极了,我坐在副驾上,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元元,她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人横躺在后座上,圆润的脸颊挤在座椅上,微微张着嘴。
「元元长得跟您很像,尤其是眼睛。」秦念没有转头,目光笔直地看向前方的路。
他一直都在留意着我。
「要是性格能像我一样温柔一点就好了,」我失笑,「不安分的时候上蹿下跳,像是动物园的猴子。」
他被我的话逗笑,能看得出是真的开心,细长的眼尾随着笑意加深。那些盘旋的心念流转,仿佛下一秒就能开出花来。
秦念将我们送到小区门口,我叫醒元元下车,秦念的拉开车窗对我说了一句:「下次来不及接元元的话,可以告诉我,我可以陪她玩。」
元元很高兴,蹦跳着嚷嚷,以后让我晚些接她。
我道了声谢,带着元元走进小区。
4
元元似乎也很喜欢秦念,每次从舞蹈班回来,路上的话题都离不开他。
我是从元元口中,了解到关于秦念的故事。
秦念也对元元格外照顾,作为家长,我也有足够的理由接近秦念,起初秦念只是秦念只是对我保持作为家长的尊重与客气,随着我的不断接近,我俩也渐渐熟络起来。
圣诞节的前夕,我以感谢照顾元元为借口,想要送秦念老师一件礼物。
告诉秦念的时候,他坚决不收。
如果不收,告白的话我就没机会说了。
那天接元元的时候我费尽口舌,秦念还是没答应。
「申敏姐,你要是真的想要谢我,就请我吃顿饭吧。」
他的眼睛里藏着心绪,被我看在眼里。
「可以。不过地方我来挑。」我这样回答。
5
三十二岁的眼光不像十二岁,一个人对你有没有感觉,一眼就能看得出来。
秦念对我有好感,只是还在试探。
我需要给他一个表态。
所以我将吃饭的地方约在了我家。
五年来的家庭主妇生涯,让我对于自己的厨艺很有自信。吃饭那天,我开车带着秦念和元元回家,刚系好围裙准备做饭,秦念却跟了过来。
秦念站在我身后,打量着操作台上装蔬菜的口袋:「我帮你打下手。」
秦念的手已经伸过来,又被我按住,推着他的背的让他去客厅。
他很瘦,微微凹陷的脊沟摁在我的手掌下,带着温度的线条起伏延展。
「不帮忙聊天总成吧。」秦念转过身笑着看我,无可奈何地冲我瘫了摊手心。
秦念的健谈让无趣的做饭变得格外愉快,话音勾人,让人不自觉地想笑着听下去。
过了七点半,我哄完元元睡下,重新回到餐桌坐下。
孩子的玩乐时间结束,大人的才刚刚开始。
「我能抽烟吗?」秦念冲我晃了晃手里的烟盒,我起身去客厅拿了只烟灰缸搁在了桌前。
秦念到了声谢,衔着烟侧头点燃。
缭绕的香烟迷住了他的脸庞,秦念的睫毛很长,在暖光下雾蒙蒙的,笼住了眼底的光。
他带着一种说不出的魅力,让人不自觉地想要去靠近。
秦念似乎对我的生活很好奇。
「你当家庭主妇多久了?」
「五年,」我告诉他,「我老公是项目经理,常年跟着项目跑,出差的日子比在家里多,女儿还需要人照顾,所以我就当了全职太太。」
秦念对这个答案略感惊讶:「是收入没有你丈夫高么?还是之前的工作不够好?」指尖轻点,他掸了掸烟灰。
「原本是可以升职的,但是后来因为想要孩子,所以放弃了。」
秦念「嗯」了一声抬眼:「现在后悔吗?」
我笑了笑,伸手摸过烟盒与火机,将杨兆银施暴的细节含进了嘴里,「后悔,非常的后悔。」
烟蒂已经衔在唇间,我摁下火机的手,却被秦念摁住。
他从椅子上站起来,身体前倾,向我伸手。
秦念的手掌穿过我耳边的发梢,勾住我的后颈,像是无声的引诱,带着我向前。
他的脸庞近在咫尺,熠熠生辉的眼神,让人挪不开视线。
我唇边的香烟被他口中的那支引燃。烟雾缭绕。
我有些惊慌,因为我的脑海中闪过了一个念头。
我意识到我喜欢上了这个人。
爱他的干净真挚,明亮坦诚。
6
「我这是第一次……」
秦念在床上听我说完这话,没忍住笑了出来:「你老公不会忽然回来吗?」
我摇了摇头,说「早上的时候,我更换了大门的密码。」
更何况,杨兆银已经一周都没有回来过了。
我比较希望他一辈子都不要回来。
秦念细长的手指穿过头发扶住我的后脑,温柔一吻,「你真聪明」。
我陷入他的温润的唇间,秦念温暖的体温与发丝间的香气令人安心,让我对以后的日子开始有了信念。
无论现在多么灰暗无望,也总有走出去的一天。
「我爱你。」我想告诉他。
7
秦念比我小五岁,二十八岁的年纪活得热烈执着,与我的谨慎敏感截然不同。
我们开始像普通情侣一样约会,因为元元需要大人照顾,我们的见面只选在孩子不在的时候。
在别人看来再普通不过的吃饭看电影,对我来说都格外宝贵,我与丈夫相亲认识,不到半年就结了婚,其实对于什么是爱情,我并没有什么独特的体验,于我而言不过是水电杂费油盐酱醋,全部的人生只为他人铺垫就够了。
没孩子之前,只为我丈夫,如今又多了一个元元。
而秦念不一样,他带我去我感受新奇的体验,认真听我说话,尊重我的决定,这是杨兆银从来没有给过我的。
秦念于我,不只是爱人,而是一段不一样的人生。
我做梦都不敢想的人生。
可是这段人生就要结束了。
毕竟这是我偷来的,它并不属于我。
8
杨兆银回家了。
大门刚刚换过密码,他回来没有打开门,意识到我换了密码,开始疯狂踹门,当时我在家里,听见响声整个人心脏发颤,赶紧走过去打开门。
杨兆大叫着斥责「你有病啊?换密码不知道告诉我一声!」我不知道如何回答,只能保持沉默,幸好他没有深究,只是突然问我。
「家里银行卡和存款单在哪儿?」
银行卡和存款单一直都是我在保管,那是全部的积蓄。
他的工资卡交给我保管,大概是我还相信他对我有感情的最后的证据。
「你要干什么?」
「创业。」
杨兆银四处张望了一眼,又看向我,他跟我解释的时候已经用尽了耐心,问我要钱的时候语气不耐:「快点,银行卡存款单都拿出来。」
我想骂他脑子可能是进水了。
他的朋友什么样我不了解,但杨兆银就是个工作能力出众的呆子,除了自身技术什么都不懂,更何况我们目前的经济压力太重,而创业前期投入巨大,根本不适合创业。
这事可能是他一拍大腿决定的。
我直接拒绝了他。
「钱都是我赚的,你说不能拿就不能拿?」杨兆觉得我在挑衅,音量陡增,「你别等我翻脸。」
「你说话做事都过过脑子,你现在需要的是赚钱养家,你难道不为元元考虑一下吗?」
可他的表现甚至哺乳动物园的猩猩,我的话扯断了他最后的理智,抡起拳头疯狂地砸向我的头。
从剧痛到麻木的过程,我不知道过了多久,开始我还能大叫挣扎厮打,到最后我只能躺在地上蜷缩着,漏风一样喘息着。
杨兆银打我的时脸上带着高高在上的优越感,眼神里甚至有些快意,他狠命地摇晃着我,耳边全是他的嘶吼,大声问我钱在哪里。
再这么下去,我可能会死。
——坚持不住了,真的是撑不住了。
于是我伸出手指了指卧室,用仅有的力气说了句:「在床头柜里。」
他终于放过了我,走向了卧室。
后来我晕了过去,等醒过神后,家里已空无一人。
我从地板上爬起来,摸过茶几上的手机看了一眼,距离接元元放学,还有些时间。
于是我拨了一个电话。
9
我让秦念晚上在一家酒店门口等我。
见他之前我去了一趟医院,处理了一下伤口,又开了一些药,等到元元睡下,才搭车去了酒店门口。
秦念站在酒店门口看见我,神情忽然就变了。
「你怎么了?」
他走过来,紧张地捧住我伤痕遍布的脸,我定定地看着他,牵住了他的手,去酒店拿了房卡,带着他上楼。
酒店十三层,穿过一盏又一盏吊灯,灯光明暗交叠,我一路牵着秦念,来到房卡上标注的房间。
我用门卡刷开门,房门因为被力道拉拽过猛,带着风声,关合时感应锁发出短促的音节,我毫不犹豫地亲吻他,推挤着步入了那道门,将秦念按在墙上,他的背撞灭了房间里的开关。
屋室骤暗。
窗外的广告灯牌透过玻璃,斑斓的颜色映在他轮廓鲜明的脸上。
我像是个祈求宽宥的信徒,诚惶诚恐,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你会不会永远和我在一起?」
秦念没有回答,而是伸出手臂,用力地拥抱住我,像是怕我随时都会消失一样,随后捧着我的头,含住了我的嘴唇,秦念与我的腿脚绊连,朝着房间的更深处走去。
交错紊乱的呼吸,灼热滚烫的体温让心跳剧烈地鼓动,我在床上拥抱着他,仰头看向苍白的天花板。
——就这样吧。
10
秦念知道我被家暴了。
他劝我报警,但是我不敢,报警之后如果不能彻底制止杨兆银打我,后续可能会换来更严重的伤害。
我告诉秦念,我会准备离婚,为了元元的抚养权,我需要先找一份工作,至少要保证能够抚养元元。
虽然我说我自己可以解决,但他依然不太放心,分别的时候再三嘱咐我,如果他再动手,一定要告诉他。
分别后,当晚我回到了家里,任由自己深陷在沙发里,一夜未睡。
白天去接元元,秦念看到了我脸上的伤痕,情绪一直不太好。
第二天早上给元元换衣服,站在我面前安静地等着我系好扣子。
「妈妈,爸爸以后还会打你吗?」元元很困惑地望着我,又有些害怕,「他为什么打你,你又没有做错事。」
她不明白人并不是只有犯错才会挨打,杨兆银打我只是为了疏解无处宣泄的情绪。
可我还要柔声安慰女儿,告诉她没关系。
白天送元元上学,我开始着手找工作,五年来没有涉足职场,几乎没有什么公司愿意要我。招聘软件的履历石沉大海,面试少得可怜,即便有了面试,详谈之后也没了音讯。
杨兆银知道了我求职的不顺,他觉得我就是个笑话,跟我打赌「就算有公司要你,也是去当保洁。」
他仰躺在客厅的沙发上甚至哼起了歌,划拉着手机屏幕的回复语音。
——桌椅先别立刻买,在网上看看有没有便宜的二手货。
——等明天房子合同签了再说吧。
我在厨房里洗菜,听起来他今天心情似乎不错,可能是因为创业之路比较顺利。
「你手机上有闲鱼吗?」杨兆银在客厅问我。
「淘宝里就有,你可以直接在淘宝里找。」我站在厨房里告诉他,客厅里没了动静。过了一会儿,急促的脚步的跺在地上,很快地近了,我甚至没有来得回头,就被一把抓住了头发。
混乱间我赶紧放下了手中的刀,杨兆银拽着我的头发,接连几脚踢踹我的腰腹,我被他拽着无法脱身,计几脚过后我开始呼吸困难,两眼发黑。
我甚至不知道一切为什么会发生。
「不要打我妈妈!」
元元听见声音跑过来,号哭着抱住了他的腿,他松开了我,用力将元元推到一边,元元没站稳,倒退几步仰摔在地上。
如果不是他这一推,我可能完全不会反抗。
我从地上爬起来,狠狠推开杨兆银,疯了一般回击,杨兆银起初愣了一下,随后理智被更暴虐的情绪占据。
杨兆银打了我很久,拳脚不断地落在我身上,他又很想成为一个制裁者,将对我施暴变得有理有据,他拿出了我的手机,解开了锁屏密码,淘宝的购物车界面显示出来,许多情趣用品的订单出现在我的购物车里。
我换了大门的密码,却忘记了换手机密码。
杨兆银将手机屏贴在我的脸上大骂我是娼妇,是欲求不满的母狗,说我不要脸,所有下贱不堪的词汇,都成了我的代名词。
可是,跟秦念在一起我一点都不后悔。
和他在一起,我是作为申敏活着,不为别人,只为自己。
我看着杨兆银,一时不知道是他可怜还是我可怜。这个在外平和老实,在家对老婆施虐的人,我当时是怎么看上的?
可能那个时候,是我瞎了眼。
他拽着我的头发将我拎起来,目光森然地问我,什么时候出的轨,出轨的男人是谁。
我勉强睁开肿胀的眼皮:「跟狗睡都比跟你强。」
我看见杨兆银眼睛里一瞬间有情绪忽然爆炸,接着一拳挥向我的鼻梁。
接着我整个人都懵了一下,理智有一瞬间的空茫,但是身体却本能地想要逃跑。
我神智不清地想要爬向玄关,却又被无情地拖拽回来。
大门忽然被人猛然拍响。
杨兆银起初并不想理会,可是敲门的人并不想离开,一直不停地在敲,除非屋子里的人开门。
这似乎让他失去了耐心,他终于放开了我,大步走向门口。
这敲门声让我得到了暂时的喘息,我手脚并用地爬出了厨房,想等着门开的一瞬间向外面的人呼救。
门开了,还没等我呼救,门外的人已经冲了进来。
杨兆银屡次施暴我都没有哭,可在看到秦念走来的刹那,就让我酸了眼眶。
「你谁啊,出去!」杨兆银并不认识秦念,大喝着让她离开,秦念没理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我要报警,银河小区三号楼二单元 501 有人故意伤害,警察同志请快一点来……」
秦念还没说完,就被杨兆银劈手夺过了手机,往地上猛掷。
手机屏瞬间碎成雪花。
「关你屁事!」杨兆银逼近秦念,「信不信我连你一起收拾了。」
秦念瘦弱的身躯毫不退让,我看不见他的脸,只能听到秦念阴沉的声线。
「你别想再动她一根指头。」
杨兆银暴怒着抓住他的那个瞬间,巨大的恐惧将我淹没,不让秦念受伤仿佛成了我的本能,我冲进厨房拿起菜刀的时候没有丝毫犹豫。
「你放开!」我朝着杨兆银大吼着,刀尖对准他,双手颤抖心思却坚定,只要他对秦念动手,我一定会将刀子送进他的身体里,「你动他一下,我杀了你。」
杨兆银很慢才反应了过来的,然后问我:「你恶不恶心。」
「我们离婚,从今以后,你带着你的房子和公司,离我远远的。」
杨兆银威胁我:「你一分钱都别想从我这里拿走。」
「抱着你的钱去死吧!」对人失望的时候,连恨意都不会有,我现在只想了结这令人作呕的关系。
警察来得很快,根本不需要找,听见声音从敞开的大门走了进来。
尾声
我五年的婚姻,终于在法庭之上画下了句号。
因为我的经济条件抚养孩子,元元的抚养权最终还是落到了杨兆银的手里,想幸好我还拥有探视权。
从法院里出来的时候,像是得了解脱,
秦念在门口接我,秦念的身影浸没在阳光里,在我的眼中,人流往来都是灰白,他是唯一的一抹颜色。
我从台阶下来,向他走去。
□ 丧患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