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母亲伟大、母爱无价！
我却痛恨我的妈妈，因为，她是个让我受尽嘲笑的傻子！
1
我出生在贵州的一个小山村。
从小我就知道我的妈妈和别人的妈妈不一样。
虽然都是买来的媳妇，但是我妈却是个傻子。
她总是流着口水，浑身臭烘烘地陪我玩。
嘴里叫我宝宝，脸上带着憨笑。
在我小的时候我还真的很喜欢跟她玩，甚至以此为荣！
只觉得别的孩子都没有妈妈肯陪他们玩尿泥，而我妈妈就跟我玩！
而那时候的我还不知道别人骂的傻子闺女是什么意思。
直到有一次，我不再和傻子妈妈玩了，因为她丢光了我的脸！
那天下着大雨，我在村里上学。
放学的时候我看到她满腿的泥泞、浑身湿透、脸上还带着泥点子地来接我。
她一到校门口就扯着憨笑、流着恶心的口水踉跄地冲着跑过来。
她说：「宝宝，给你雨披！」
我没有接她说的雨披，因为她给我的是一个蛇皮袋折成的三角披。
真的太丢人了，别人都是顶着好看的雨伞！
而她，只能给我这种丢人的蛇皮袋！
旁边的同学喊着：「快看林青的傻子妈来送孝衣来了！」
「哎呦！还就是！是不是家里死了人了啊！」
「搞不好是！不然哪能大雨天送孝衣来是不是啊！」
我的脸挂不住了，那个米白色的蛇皮袋子一折顶在头上可不就是很像孝衣！
看着别人的家长拿着好看的花伞来接，我只觉得我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才会有这种丢人的妈！
身边的人越聚越多，嘲笑声一浪接着一浪。
我那傻子妈还不知羞耻地傻笑！
而且，还用她那脏手把那恶心的蛇皮袋子往我头上顶！
我脸涨得通红，一把把她手里的蛇皮袋子打到了地上，再使劲把她推倒在地。
然后死死地看着别人手里的花伞，怨恨地淋着雨跑了。
那天，我一路哭回家，我妈从地上爬起来，带着满身的泥泞丢人地追在我身后恶心地喊着宝宝。
我扭过头大声在雨里骂她！
我说我不要傻子当妈妈！
2
她委屈地捏着手里的蛇皮袋子，一脸的雨水，仰着脸看着我，不停地说对不起宝宝。
我只觉得更心烦意乱，也更痛恨我为什么不出生在一个好的家庭里！
那天，我怒喊着我不想理她，我还告诉她我不要她每天跟着我！
我不要丢人的傻子妈！
回到家后，我就赶紧殷勤地去打了很多的猪草，然后再嗫喏地问我爸能不能给我买一个别的孩子用的那种花伞。
我爸正在喝啤酒的手一巴掌就扇在我脸上，我耳朵嗡嗡地摔倒在地上，吓得浑身抖。
他丢下手里的酒瓶，瞪着我朝着我身上啐了一口。
「死赔钱货还来要钱！老子上辈子是欠了你多少，要让你这种赔钱货这辈子来讨债！」
他骂骂咧咧地走出去，我奶奶在旁边也瞪着我。
「死赔钱货，真是个讨债鬼！再想败家，我就把你这赔钱货卖咯！」
奶奶狰狞地说着那话，还不忘狠狠地在我大腿上拧我。
她一边拧我一边喊着问我还要不要钱了！
我尖叫着喊着我不要了！再也不敢要了！
我疼得直哭，却委屈至极。
却不想就在我刚哭出声来的时候我的傻子妈妈撞开了门跑了进来，她还是那一身的臭气，满脸的泥点子，带着满身的泥泞，看着恶心而又污秽。
随即就疯狂地一头撞到我奶奶肚子上一下把她撞倒，然后张牙舞爪地咬住了奶奶的肩膀，嘴里大声喊着：「不准打宝宝！」
3
我奶奶气得不行，大声叫我爸，我爸扯着我妈的头发就把她提起来使劲地扇她，再用脚跺她胸口。
她疼得直叫唤，却还是不停地重复一句话：「不准打宝宝！」
我听到我爸咒骂着我妈说我妈是个占地方的傻子赔钱货！还说我和我妈一样没用！
我吓得赶紧跑回了自己的小土房，捂着嘴巴缩在墙角听着妈妈的惨叫。
我不想被卖，也就不敢再要伞了。
听说，我妈就是被买来的，然后才变成这样子！
我可不想成为我妈那德行！
后来我妈被我爸打了一顿后丢出了家门，我偷偷地给她朝地上扔了一个馒头就当是感谢她了。
我想，我得省着点钱，然后再听话一点，这样，我爸就不会把我卖了吧。
可是，事情却总是不朝我想的地方发展。
我上六年级的时候我爸往家里带了一个女人。
那个女人抹眉画眼，穿着一件红裙子扭着屁股来到了我家。
我不知道她是来干什么的，只知道她一进来就指着我说我爸能养这么大个姑娘就不能多付点租金吗？
我这才知道，这是我爸租来的狃花女，就是租来生娃的。
本来我妈当初也要被租去生娃的。
可是因为我妈傻了，成天流口水太恶心，还老咬人，被退回来几回后就没有人愿意再租我妈了。
后来我爸气得不行，就把我妈扔在外面放养了。
然后，我就看着他们讨价还价。
随即我爸挠挠头，上来就提着我的领口把我拖了过来。
他说最主要是我虽然 14 岁了，但是月经还没来！必须再养两年才能卖个好价钱！
并不是家里有闲钱才养我！
他一边解释一边杀价，还念叨着实在不行到时候把我卖了就多租她几回！
4
这话一出，那女人也跟着伸手过来翻腾我身上，连连点头然后继续和我爸掰扯租金的事。
我却吓得一下跪在了地上，我抱着我爸的腿，吓得眼泪都飙出来了。
我喊着我不想被卖！
在那个年代，村里的光棍多、女娃少，根本找不到媳妇！
所以，我们那个落后的村子里一般女娃娃一到十四五就可以卖给人家当媳妇！
或者家里要是有儿子有闺女的，还能拿闺女换亲！
实在找不到的也可以去外面买外面的女娃。
听说隔壁的张二妞就是被嫁给隔壁村的，可是这几天我又在村里见她了，说是被租到林大壮家生孩子的！
我好害怕，我不想当个牲口被倒来卖去！
我爸却一脚把我踢开，然后转头就扶住了那个红衣服的女人。
我听到他说我妈那个傻子不配合，他就找人给我生弟弟。
我吓得钻进小土房的时候还是浑身发抖。
不过我也明白了我爸为什么会找到那么个女人。
应该是因为我那个傻子妈成天不配合我爸，还一直咬我爸，就导致生不出来弟弟，所以我爸才找人生弟弟。
都怪她！
要不是她，就不会有这个女人出现啊！更不会想着把我卖了！
如果我那傻子妈乖乖地生个弟弟，我不就不用被卖了，最多也就是换亲啊！
起码……不用被租来租去的，给几个男人啊！
那天，我爸跟那女人价格没谈好，气得把我打了一顿然后就开始和我奶奶商量说要不提前把我卖了！
然后再租个媳妇生个男娃。
我吓坏了，那一夜我在土炕上哭了一晚上。
也知道，我不能继续坐以待毙！
我就主动去村里找我妈去了。
5
我妈平时并不经常在家，因为她傻了又不配合生孩子，所以我爸不让她吃家里的饭。
因此她就只能常年在外面找垃圾吃，以前我还经常偷偷给她拿吃的，后来因为丢人，我也不理她。
反倒是她经常回家偷偷找我。
最后，我在村口的老槐树底下找到我妈的。
她卷着烂衣服在槐树底下也不说话，就瞪着远方，那一刻她看着还正常点。
只是，在我叫她一声后又打回了原形。
她抹了一把脸上的泥泞，傻笑地看我。
我轻柔地走到她跟前叫她妈妈。
她似乎愣了下，然后却很快又傻笑起来，叫我宝宝。
我把她偷偷地带到了山里的小溪旁边，拉着她发臭、满是泥污的手。
温柔地叫她妈妈。
她又哭又笑，很是开心。
最开始我想给她洗澡，她还反抗，一直说着：「不洗……怕怕！」
但是在我叫了好几声妈妈的时候，她却还是同意了。
我仔细地给她在小溪旁边给她擦洗得干干净净，然后再把她身上的衣服都洗了洗，最后虽然没洗得太干净，但是却也能见人了。
甚至，在我给她洗干净的时候，我看着面前这个长相精致的女人，我都纳闷这是我妈妈吗？
我那傻妈除了瘦得吓人之外，五官却意外地很好看，除开那黝黑粗糙的皮肤外，算是个美人。
我拉着傻妈说带她回家。
6
她一下就不乐意地开始哭，然后坐在地上坠着身子不起来，开始像个孩子一样耍赖皮。
「不回，怕怕！」她固执地说着话，然后鼻涕眼泪又开始抹起来了。
我一再诱哄都没有用。
后来，我也生气了，冲着她吼，她却也只是委屈地哭念叨着不回家不挨打之类的。
我在小溪边看着不争气的傻妈，知道自己也没救了，忍不住也哭了。
她吓得赶紧哄我，我使劲地推她，这一推，一下把她推到溪水里，看着刚洗干净的身上又脏了，我哭得更凶了。
我说她不回去救我，就看着让我爸把我卖了吧！
现在我爸要租狃花女生娃了！
没钱租就得把我卖了啊！
我才十四岁啊！
马上……马上我就上高中了……
我这话刚落地，她就一下吓得抱住我说不准卖宝宝。
她的怀抱让我愣了几秒，她……好久没有抱我了。
刚洗完澡的她身上没有臭味了，有种很温暖很温暖的感觉……
我眼眶忍不住发热，竟然……有点贪恋这种感觉。
然而，我却很快就又清醒了，我得自救！
而不是同情别人！
我瞬间就知道从哪里下手。
我开始哄她，我告诉她如果她不回去给我生个弟弟，我爸就要卖了我了！
把我卖了，到时候我就不能上学了，还得去给人家生孩子！
那一刻，她好像听懂了，虽然还是紧紧抱着我，但是她却开始念叨。
「回去……生弟弟！不卖宝宝！不卖宝宝！」
她的话让我心里莫名地觉得一暖，甚至，有点不忍心。
可是转念一想，她本来就是我爸的老婆，生孩子也不过分。
那天我把我妈带回去的时候，看着干干净净、不哭不闹的我妈，连我爸都惊了。
虽然我妈还是傻，但是却不再对着我爸龇牙咧嘴大打出手了。
她乖巧地低着头看脚尖不说话的样子真的很美……
那一晚，我窝在小土炕上听着傻妈的哭声和尖叫。
我用厚厚的棉被蒙着自己的头努力不让自己听到那声音。
可是……那声音就像是钻进我的心尖上，颤得难受……
那一夜……我知道，我或许不用被卖了。
只要傻妈生了弟弟，到时候再怎么也得到弟弟长大！
等到那时候就算是要换亲，我也已经上到高中了吧！
等上高中我就到镇上了，惹急了大不了我就不回来了！
那一夜我睡得格外香甜。
我想，我的美梦会随着弟弟的出生慢慢好起来。
不久，我那傻妈怀孕了，我爸对妈妈也好很多了，那些时间，我觉得有点幸福。
甚至，我觉得当初做的是对的。
她虽然还是成日里流着口水说傻话，但是她却不怎么反抗，也不打人了，成日里又开始黏着我。
甚至有时候还能利索地跟我说两句话。
我甚至觉得妈妈好像有点正常了。
之后的日子里，傻妈每天都是病恹恹地看着蓝天，只有在我放学回来的时候笑。
我想，就这样继续坚持下去，只要生出来是个男孩，到时候我和傻妈就都会好起来的！
傻妈不用流浪挨打了，而我，不用被卖掉了！
可是没有想到故事的发展总是不由我控制。
7
九个月，我妈要生了。
那天，我坐在门外，听着傻妈在里面尖叫着一声又一声，凄厉无比。
我害怕得冷汗涔出，死死地攥着拳头。
那一刻……我有点怕傻妈出事。
她叫得那么厉害，一定很疼吧……
我提心吊胆地蹲在房门外面盯着那窗户映出的人影心慌意乱。
直到我看到里面的接生婆两手是血地跑了出来。
她说，我妈难产了！
她不敢接了，再弄，出人命了！
还说让我爸带去村口赤脚医生老刘那去！
我爸气得一脚踢翻了地上的小板凳，嘴里唾骂着。
他骂我妈真是个没用的傻子！
生个孩子都这么麻烦！
我奶奶也开始坐在地上哭，喊着自己当初可是花了五千块钱买的我妈，现在连个孙子都生不出来！
看着他们两个根本没有让我妈去诊所的意思，我跪在地上抱紧了我爸的腿。
我哭着喊着说救救我妈吧！
求他带我妈去看大夫！我以后赚钱都还给他啊！
我爸却一脚踢开了我，喊着我妈是赔钱货，我也是赔钱货！
说我们都是来讨债的！
那一刻，我的心脏骤然紧缩，我不知道是害怕弟弟生不出来爸爸把我卖了还是我害怕妈妈死了。
我疯狂地跑了进去，进去的刹那我就看到我妈一双手紧紧地攥着褥子，身下早就是一片血红。
我吓得捂住了嘴，下意识地叫了一声妈妈。
我妈也不知道是听到我叫她了还是怎么的，突然就看向了我。
房间里顿时就只剩下我和我妈，我还听到我奶奶在外面骂我妈，说连个孩子都不会生。
我哭着扑到我妈跟前我说怎么办啊……
我喊着说不要妈妈死。
那一刻……我才明白，这个我厌烦的妈妈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么重要……
可是，就是在我痛彻心扉的时候，她却突然喊了我一声。
那声音，坚定而又颤抖。
我诧异地抬头就看到我那一直傻里傻气的妈妈仰着那惨白的脸，此时却突然一把揪住了我的手。
那双总是迷糊的眼睛此时变得清明了几分。
她咬着牙看着我，对我说：「孩子，用剪刀给妈妈剪开！」
8
那一刻，我甚至觉得我妈妈并不傻！
我颤抖地拿起剪刀几番犹豫，却最终在妈妈的尖叫声中剪开了皮肉，看着那皱巴巴的孩子生出来了。
那一晚，我爸和我奶抱着那婴儿在笑，而我趴在土炕上用草木灰给妈妈止血，我一直在哭。
从那天起，我知道，我可能不会被卖掉了，我对妈妈也更多了几分的依恋。
只是，她却又傻了，和以前一样，再不像那天生弟弟的时候清楚地跟我说句话了。
我原以为，这样的生活能一直下去直到我上高中，却不想在我弟弟满月的那天我爸带来一个男人。
那个男人瘸着一条腿，一瘸一拐地走进来，一进来瞪着那双死鱼眼睛盯着我。
我被看得浑身发毛，就赶紧跑，却不想我人还没跨出一步就突然被我爸揪住了领口。
然后在我疑惑的时候他说出了那句让我几乎万劫不复的话。
他说，这丫头七千块钱不多吧？你看这长相多水灵！
也就稍微瘦一点，你多少喂一下就长起来了！
要不是我媳妇管不了娃，我也不至于现在就把她卖了买童养媳了。
这话落地，我几乎瘫软在地。
我吓得抱紧我爸的腿大声求饶！
我哭喊着我以后不多吃饭了！我还能去下地干活！以后长大可以赚很多钱。
我爸却一脚踢开了我，他一巴掌打在我脸上，我脑袋嗡嗡地甩在地上。
他说，现在就是我给家里挣钱的时候！
他说，只有把我卖了才能给我弟买个童养媳！
我像个死狗一样趴在地上，那个瘸子上前来就扯我的衣领，我疯狂地挣扎，瘸子从我后背上跺了几脚后，我脑袋发昏地被他提了起来。
我眼泪横流，透过乱七八糟的发丝看着我爸数钱的那张脸，恨得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
我不明白……第一次觉得虽然我是女孩，但是……我不想当一个商品。
我疯了一样地转过头咬在了瘸子的大腿上，瘸子疼得用拳头朝着我头上打，我被打得头昏眼花，却死命地不放开。
恍惚间，我看到了一个粗布衣裳的身影，是傻妈……
她飞奔而来扑倒在我的身前用力地环住了我……
她说……
她替我去。
她还说，她生过儿子，就能再生儿子。
她还说，我没发育好，根本生不了孩子。
我仰着头看着傻妈，愣住了，她的眼神清亮，语气坚定。
那一刻……我甚至觉得，她并不傻。
9
再后来……傻妈真的替我去了。
走之前她紧紧抱着我说让我好好的。
后来，听说她又给那家人生了一个儿子呢！
只是可惜，她要带孩子，一直没有再来看过我。
之后，我辍学后就一直在家干活务农。
直到前几个月傻妈被那家租到我们村林华家去后听说又生了。
只是，昨天生完孩子突然又犯病了，竟然给井里下药，毒死那么多人。
对了警官，我家里人现在都死了，我是不是可以被孤儿院什么的收养啊？
我已经好久没去过学校了……
我才十五岁……我想去学校上学……
我缓缓地抬头，看着面前的警官恍惚地眨眼。
眼泪从眼眶涌出，我默默地擦了一把。
哎！这审讯室的灯光太闪，刺出了眼泪。
李警官凉薄地扫了我一眼，随即翻着手里的纸张，然后推过来了一份文件。
我疑惑地接过，刹那间，我的手颤抖不已……
白纸黑字映入眼帘的刹那，我闪着眼睛浑身颤抖。
无数的尖刺从心底丛生，眼泪忍不住地往外涌动。
我疯狂地拿起面前的纸张用力撕碎，嘶吼着把碎屑扔了出去。
我嘶吼大叫着！
不……不是我……根本不是我啊！
我没有杀人！杀人的是我妈啊！
老鼠药瓶子上怎么会是我的指纹啊！
混乱中我被人按在了地上，我被送进了一所医院，他们不由分说地给我扎针，在我头上贴上乱七八糟的贴片！
意识越来越模糊。
再次醒来的时候我在医院，我看着医生和旁边的警员说出了另外一个故事。
昨天，在林华家杀了人的……是我！
而我妈在四年前我弟弟出生的那一年就死了。
10
那年我妈替我被租了出去。
可是……妈妈是个傻子，她在一次发病的时候跑上了山，不慎跌落山崖了。
摔死了，尸骨都没有留下。
之后，就只剩下了我。
而我以为弟弟出生后，我就可以得到重生，却没有想到……
弟弟刚大一点，我爸因为家里没有人能照顾弟弟，竟然还是把我卖了。
那天下着大雨，我被我爸提着头发揪出去按在了一个三轮车上。
彩色的布带子缠着我的手脚，就像是固定着一个畜生。
后来，我被拉到了邻村。
我哭了一路，以为终究也就是要提早嫁人了，虽然对象是个瘸子。
却没有想到根本没有我想的那么简单。
那天，是我地狱的开始。
我到了瘸子家后就被拽进了土房子里，他家比我家更穷，只有一个破房子和一个土炕！
我才知道，他们家因为没钱，所以就借钱买的我！
因此，他们对我更怨恨了！每天非打即骂！
而我，只要稍微一反抗，就会被他们揪着我的头发往墙上撞！
但是却也不敢真把我弄死，毕竟还指着我生孩子的！
而我要嫁的也不光是瘸子。
还有瘸子的三个弟兄。
我……嫁给了四个男人，知道真相的那一刻我几乎疯了！
可是……我妈死了，再也没有人会保护我了!
从那天开始，我白天要没命地干活，不时地还要挨打！
而晚上，我还要耻辱地受尽折磨！
我以为，这就是最可怕的了，却没有想到根本没个完。
我怀孕了，那期间我度过了安稳的九个月后生下了个儿子。
他们根本不知道是谁的，甚至连我自己都不知道。
不过，他们也不介意，就都叫爸爸。
我原以为，这就是地狱的尽头，也以为我的噩梦终于要结束了吧！
却没有想到人心的恶臭根本不仅于此。
他们觉得我一个女人就花了七千块钱实在是太不值了！
所以，他们要想办法把那七千块钱挣回来！
而我……变成了狃花女。
在孩子刚满一岁断奶的那天，我被送到了我们村的林华家！
他们把我租了过去，想让我给林华家生个儿子。
我仅有的羞耻心告诉我这和畜生无异！
我奋力挣扎，却被打了个半死，之后，我不得不妥协下来。
11
我到他家的第一天他就狠狠地打了我一顿，原因很简单，价格太贵了。
所以打我泄愤而已！
之后的每一天我被关在了黑洞洞的小土房里，吃喝拉撒都在里面。
我第一次知道，原来人可以当成畜生养的。
只是不一样的是畜生还可以一天出去放一次风，而我……不配！
从那天起我每天都被恶心得几乎要发疯。
在那的每一天我都觉得自己根本不像是一个人，反而更像是一个畜生，一个即将被配种的畜生。
父子两个人不间断，在他们的眼里，我就只是一个买来用来下崽的牛羊而已。
没多久，我怀孕了。
但是，我并没有被放出来，依旧是吃喝拉撒都在那屋子里。
臭气熏天……
那九个月我坐在那土房子里低声哭，精神压抑得几乎要死。
后来，终于在一个夜晚，我在土炕上顺利生下了个女儿。
我颤抖地看着那孩子，那一刻，我清楚地明白或许我又要回去，然后再租给下一个人了。
可是……那孩子毕竟是我亲生的，我怎么能不心疼啊，我轻柔地抱着那孩子，看着她那皱巴巴的模样。
我想她起码比我幸运一些，毕竟这林华家看起来条件就比我家好些，应该不会让她很小就卖出去吧。
以后她的生活想必会好一些吧。
我热泪盈眶地抱着孩子落了滴泪，轻轻地亲了亲她，也算是告别了。
我只想，让这孩子比我过得好些吧。
可是就在那时，林华却突然扯开了我，然后迅速提着那孩子按进了尿盆里。
我尖叫着从土炕上爬下来去扯林华，他却扇了我一耳光后抬脚就一脚把我踢得甩到了一边。
他嘴里骂骂咧咧地骂我没有用，生个女娃子，白白花了他两千块钱！
12
我哭得声嘶力竭，拼命求他放过那孩子吧！
我尖叫着求他，我说我可以再生一个男孩！别弄死我女儿啊！
可是，那孩子在哭了几声后……却终究是没有声音了。
我低低地哭着，看着林华猩红的眼睛，他一直在怒骂着。
他说，这个孩子没成，我得再生个！
我疯狂地去拽那孩子，却只是换来了另外一顿毒打！
他踩着我的头，我的脸贴在地上死死地看着那孩子。
沾着尿的孩子再也没了呼吸，我紧紧地抱着她声嘶力竭，却没有用了。
那一晚他们气愤得把我这个刚生完的女人丢在土房里不管不问，而他们则是去房间吃饭了！
那天……是大年夜。
他们欢声笑语，我的孩子没了，在他们看来甚至不足以算一件事情！
甚至觉得太晦气。
外面灯火通明，而我和那渐渐没有温度的孩儿却是那样地黑暗冰冷。
那晚我抱着孩儿告诉他们，我要去把她埋了。
他们一家懒得理我，只应了声，说让我埋远一点，太晦气了。
我抱着孩子一步步地走向村口，看着那大槐树，再看了眼把我租出去的家，冷笑着。
凭什么……女人……就不配为人？
凭什么……我就没有自己选择的权利！
我的孩子，就没有选择活的权利！
我低哑地哭着，连我自己都能感觉到摇摇晃晃的我像个恶鬼。
我走到了村里唯一的井边……
倒下了两瓶从林华家找到的老鼠药！
结束吧！
我疯狂地笑着，瘫软在地的我因为产后的虚弱晕倒了。
直到被抓来这里。
我略垂了头抱紧膝盖，眼里迷茫而又空洞。
我说，我是被迫的……我才 17 岁……
我呢喃地说着，眼睛里有液体往外涌。
警官却满脸冷然扫视了我一眼后看向旁边的医生。
「可以出诊断证明了吗？」警官淡淡地问医生，并未回答我的话。
穿白大褂的医生略点了点头，先是看了眼自己手里的仪器，然后再看了我一眼。
「不是精神分裂，装的，等下我出好证明给你。」
医生的话落地，我浑身颤抖地抬头疯狂地嘶吼着要去抓医生，却再次被按住。
明明……明明我听说过的，精神问题不用坐牢的啊！
为什么……
「林楠，仪器，是骗不了的。而且，你的供词和另外一个人的也对不上。对了，那个人看了新闻想来见你。周素素，你进来吧。」
警官的话音落地，病房的门缓缓被人推开的刹那我的身子僵直了彻底。
怎么……怎么会是她！
她不是死了吗？
是……我的傻妈！
她坐着轮椅被推了进来！
她眼眸暗沉，但是，却丝毫看不出半点的痴傻……
我愣在了当场，警官却递给我了另外一张笔录，是我妈的笔录。
13
我叫周素素，是林楠的母亲。
我是大学毕业找工作的那年被拐到林家村的。
从到林家村的第一天开始我就拼命地想要逃走！
可是我换来的却是一顿一顿的毒打与没有尽头的欺凌！
后来，我怀孕了，我无数次想要打掉这个孩子。
我从高处跳下来！用力捶打自己的肚子！
这些……我都试过。
可是，这孩子命大，一直没有流产的迹象。
直到月份大了，她有了胎动，我终究还是不忍心了。
即使我活在地狱，却还是期待她的出生。
后来，我的孩子林楠出生了。
她是我的第一个孩子，也是软化我逃跑决心的人。
那时候的我虽然不能确定一定能逃走，但是对林家村的地形却也算是了解了点，可是看着她……
我没有把握能带着婴孩的她逃跑，也不敢去用她的性命做赌。
我被抓到了最多就是个死，可是她……我怎么能去赌？
而且……就算是我逃跑了，报警了，我的孩子我也要不过来的。
我……舍不得她。
后来……
我甚至……想要就这样将就地过一生。
我爱她胜过了爱我自己。
可是我没有想到在她一岁的时候那个可恨的男人竟然把我租了出去！
我的精神开始被不断地压榨，身体在我这里变成了道具！
生孩子的道具！
我疯了，精神陷入了问题，有时候正常，有时候疯傻。
只是，他们没有人会带我去诊治，我只能进一步地恶化。
我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精神变得不正常，有时候我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可是有时候……我却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乱七八糟地翻涌记忆。
我只记得我有个女儿，她叫林楠。
她是个可怜的孩子。
为了不被租出去，我像个恶狗一样地咬人，然后把自己弄得臭气熏天！
终于，我租不出去了，同样是出钱，谁愿意要个我这样的女人，而且，我浑身臭烘烘，甚至会在他们来欺负我的时候拉屎拉尿。
所以，我避免了厄运。
我还是时正常时疯傻。
可是……我却也在抓紧我正常的时间拼命地爱我的孩子。
她也很爱我，很愿意陪着我。
她笑的时候，真的很可爱，我也愿意和她一起在村里玩泥巴，玩所有她愿意玩的游戏。
那时候，我很开心，只要她笑，我就很开心。
我以为，我会这样过一生。
可是我没有想到，我的宝宝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变了。
她变得讨厌我！厌恶我！
甚至……恨我！
她不再喜欢我的存在，那个时候，我疯疯癫癫，却为了记住我的宝宝，用刀在胳膊上刻下林楠的名字，一遍……又一遍，那样的疼痛会让我清醒地记住我的女儿。
我要记住她是宝宝。
我怕我忘记她。
我可以接受自己变傻变疯，可是，我不能接受自己忘记她。
那天，我去替她送雨披，她怒吼不想再见我。
我很伤心，却也明白我女儿长大了。
我想，她可能只是进入了青春期，多少有点叛逆是正常的，可是……我的身子有时候还是不听使唤地出现在她面前。
我也讨厌这样的自己，所以我带了一枚钢针，每次自己不听使唤地跑到她身边的时候就用力扎自己，让自己清醒些，别去打扰她。
之后，因为钢针的刺激，我能稍微清醒一些。
我躲起来了，我想就这样暗暗保护她也好。
可是我没想到，那天我坐在槐树底下看着家的方向的时候她来找我了。
她第一次主动抱我，我心都软化了。
在听到她要被卖的那一刻我疯疯癫癫的脑子里清醒了刹那，我告诉自己，我要保护宝宝！
即使，是去做自己觉得恶心的事又怎么样?
反正，我已经这样了！再坏的情况还能怎么样？
只要是为了她，我什么都愿意！
可是……
我从没有想到我一直视作生命的孩子竟然是个吃人的狼。
14
我强迫自己接受所有的恶心！
终于，我怀上了那禽兽的孩子，我想只要生个孩子，我的宝宝就能平安地长大。
可是，我却没有想到……生产的那天被我视作生命的孩子化身为狼。
那也是她第一次向着我亮出了她的獠牙。
我哭喊着说宝宝帮我把手伸进去把孩子转一下拽出来就好！
她却走近我，靠近我的耳边。
她说：「妈妈，拽出来的话弟弟会残疾的！我需要这个弟弟！所以，再帮我一次吧！」
然后她拿起一把剪刀像个魔鬼一样剪开了我的下身取出那个难产的孩子。
甚至在看到是男孩的时候，那个我疼入骨血的孩子她笑了！
她抱着那个孩子，丢下疯狂流血的我跑出去报喜。
那时……好像所有的人都忘了我这个生孩子的傻子！
我的脑子因为那时的疼痛变得分外清醒！
我爬到了地上，徒手从地上的炭火盆里掏了草木灰捂在了流血的伤口！
我疼得流泪直流，却没再哭喊了……
或许，身体的疼在那时候并没有心里的疼更痛吧。
那天后，我意外地活了下来！
而我的脑子又开始迷糊痴傻……
我甚至……甚至在那天后又开始自我安慰。
我告诉自己，她只是为了自己不被卖!
那……不也是我想要的结局吗？
我想，只要她安全，也算是最好的结局了吧。
毕竟……我是母亲，我就要担起母亲的那一份责任来。
可是……我没有想到……孩子满月的那天她还是面临被卖的命运！
她跪在地上抱着她那禽兽父亲的腿直哭，被打得狂哭不止的时候。
我的脑子又清醒了很多，我用钢针用力地扎在大腿上，刺痛瞬间袭来，我脑子更清醒了。
我也扑了过去求他说放过宝宝吧！
我喊着说我以后什么都听他的！
让我干什么我都愿意的！
可是……就在那一刻！
我的女儿突然站起身扯住了我的胳膊！
她大声喊着说：「我妈可以租出去啊！我家都有弟弟了！我妈可以多租几次的啊！我还没来月经，爸爸！你再养我两年啊！」
那一刻，我愣住了，我看着那个我一直刻在心上的孩子浑身僵硬。
我最后一次紧紧地抱着她，我说我愿意去当狃花女！
那天……
在我儿子出生的那一天，我被再次租出去了。
我知道……我当初生的那个小女婴她不是我的女儿了。
15
她只是借着我肚子出生的恶狼而已。
她和她的爸爸、她的奶奶，和一整个村的人……都一样！
他们……都感觉不到爱！更不会爱！
自私……似乎已经刻到了骨子里！融进血液里！
即使我把心掏给她，她也不会怜惜！
我最后一次对着她流泪，她却哭了，她说：「妈妈，谢谢你替我！都是我对不起你……」
我却用力抠开了她的手后再没有看她一眼。
被租出去的那天，我知道，我再没有什么留恋的了！
我被租到了同村的一家里去，我乖乖地做一切，我用钢针扎自己让自己清醒，大腿上满是密密麻麻的针眼，几乎没什么感觉。
我就换个地方继续刺。
我要装傻些，但是，我脑子必须清醒！
因为……我要逃出去！
在这村里，我待了已经太多年了。
我熟悉这里的一切，当初有了孩子后……是我自己没有了逃走的欲望，而现在……不是了。
就算是结果是死，我也要逃出这人间炼狱！
而现在因为我的疯傻，没有人对我有防备，毕竟，我乖顺不已，只是脑子疯傻而已。
所以，在我待了两个月后，我疯疯傻傻地从他家出来上了那座我以前总是疯跑的山，他们家人在我一夜未归后开始疯狂地找我！
而我，因为走的时候从他们家偷了些钱，还拿着很多馒头就钻进以前发现的山洞里。
我足足地待了四天，饿了就吃馒头，渴了就喝石壁上滴的水。
后来，他们不找了，喊着说是我摔到山下面去了，估计尸首都被动物吃完了。
我还听到他们为我大打出手。
我知道，跑的机会来了！
我还是拿着那根钢针，每当我脑子乱的时候就用针使劲地扎自己！
然后我趁着夜换了套带出来的干净的男人衣服，再戴了个破帽子，然后走了一天一夜后一路走到镇上。
因为待得够久，我已经会流利的当地话，我操着口音上了车。
可是，我脑子还是太乱，即使我一直用钢针扎自己，也只是能让自己保持清醒而已。
这些年我唯一的记忆就是爱孩子和逃跑坐车离开。
后来，我从车上下来后胡乱到了一个县城。
我……找不到家，我不记得家在哪，不记得父母是谁，甚至记不得我自己的名字。
钢针即使再怎么扎我也不管用了，我又开始疯疯傻傻地在街上游荡。
幸好，被好心人看到样貌后联系了我这么多年一直发布寻人的家人。
我……终究回家了……
可是……我的精神还是太严重，我记不清路线，记不住村镇，甚至记不清楚名字。
我只是一再重复林楠，可是……林楠太多了，而且，他们都以为是人贩子的名字，根本没想到，是我的孩子。
我的报警还是没用了，连警方也得不到我嘴里可靠的消息……
而我的父母在我回去的那天刚刚下葬，他们终究是没见到我，更没有得到我被找回来的消息。
我那个年幼的弟弟两鬓斑白，他操持一切，撑起了我那个因我而支离破碎的家。
那天，他见到我后哭得声嘶力竭，我却说不清楚一句连贯的话。
之后，因为我的精神问题，还是不能清楚地交代情况，我被送到了这所医院里疗养两年了。
我的家人们都在等我治好了精神疾病，就可以当人证回去救那些可怜的女孩们。
可是，我并没有想到，在我即将恢复的时候会在医院看到你们带来我的女儿。
也是这时候，我才知道这个村子的拐卖事件被关注了。
所以……我来作证，来指认这些禽兽！
我的精神已经恢复了，有诊断证明，请法律制裁他们！
救救那些女孩。
16
笔录看完了，眼泪不知道什么时候流出了眼眶，一滴滴地打湿了笔录。
我浑身颤抖，缓缓抬头看着妈妈，她那双眼睛空洞冷静地落在了我的身上，再不似当初疯傻。
「林楠，没想到，你会和我一样在一所医院里。今天早上我还以为……你和我一样，疯了。就想来看看你，还好你没疯。只是……孩子，你知不知道，两瓶药而已，一井水……根本不至死。」
她的话说完，重新看向了我。
「他们因为集体中毒只能去医院了，大量中毒事件让医院报警了，警察出警进了刘家村反倒是引起关注，被拐的女人因为大家都中毒而没有人看管，所以都涌出来喊冤求救，而今天……我也是来作证的。」
她现在看起来虽然憔悴，可是比以前却已经好看了好多。
声音平稳冷静，却不似以前柔和。
我缓缓地趴了下来，双手不再挣扎，也不再像个野兽一样喊了。
我低低地笑出声来，看着已经不傻的妈妈。
眼眶有温热的感觉涌动出来，我软软地趴在床畔任由那泪水肆意流着。
我闭着眼低声地哭泣，却感觉到一双手轻柔地抚摸着我的头发。
我僵硬地抬头时，看到妈妈推着轮椅过来，她唇角是笑，可是……却再没有儿时那样的温暖。
她笑得温和但是却又疏离，不似以前温柔亲切。
她叫我，林楠。
而再不是憨厚地叫我宝宝。
她扬起手臂，一柄粉色带着蕾丝边的雨伞从她的手里递了过来。
我却愣愣地没有接，只是看着那雨伞浑身颤抖，痛哭出声。
她说，林楠，去承担你该承担的责任吧。
17 尾声
我还是从医院被带到了警局。
然后一桩桩一件件都交代了出来。
我因为杀人未遂被判了刑。
而也是因为我杀人未遂这件事开始演变上了新闻，独占热搜！
林家村乃至隔壁几个村的拐卖以及买卖女儿，其案情的严重、残酷引起了全社会的关注与批判！
整个社会，都因此沸腾了。
林家村周边的所有村镇上，所有买了女人的都被捕了，还由此抓到了一系列的人贩子。
买卖同罪，他们的刑罚只会比我的更重。
而那些被买卖的女孩们，被外地拐卖的都回家了，而被父亲拐卖的都被送到了妇女儿童救护中心。
她们可以接纳好的文明和教育，会认识到法律，知道怎么保护自己。
辍学的都可以去上学！成年的大多带了自己生下的孩子重新开始在城市里找工作，靠自己的双手去接纳新的社会。
而我那个弟弟因为奶奶也被抓了，所以被送到了福利院。
而我……坦然地接受了这一切。
法院宣判的那天，我竟第一次感觉到身心前所未有的轻松。
这一切好像……并没有我想象中的可怕。
因为有我去村里的指认和揭露，所以法院对我的刑罚从轻处理。
可是……
遗憾的是，宣判的那天，我妈没来。
我想，她应该是恨我吧，恨得不想再看我一眼。
毕竟，我本来就是禽兽的孩子，还一次次地利用她……伤害她……
当年，我总是觉得自己可怜、自己无辜！
可是我却忘了，我是怎么样去伤害那个爱我疼我的妈妈。
她……才是最无辜的那一个。
如果，没有被拐卖，我妈妈原本是大学刚毕业面向阳光的女孩，而不是深陷囚笼里被欺辱到精神出现问题。
所以，在我得知自己的惩罚后，我甚至觉得松了一口气，因为，我终于可以赎罪了，赎了对妈妈的罪。
在那里我安静地接受改造，慢慢明白了遇事要拿起法律武器，如果当初我想办法报警，就不用受责。
冲动行动反而害了自己。
后来，表现良好减刑的我提前出狱。
出狱的那天，阴霾的天空放晴了，我透过遮阳的指缝看到了以前上小学的时候书里的高楼大厦，我不知道，我还配不配拥抱他们。
这座城市多美啊！多么地繁华美丽！
是我妈妈以前生活的地方，如果……没有我，她是不是早就可以逃离那个窒息的村子回到这里拥抱阳光……
就在我消沉的时候，我听到一声清脆的童声，喊着妈妈。
我下意识地转头看到一个穿着白裙的熟悉身影牵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男孩冲着我笑着走来。
她扬了扬手里拿着的一柄粉色蕾丝的小花伞，唇边带笑，透过那笑，我似乎看到了那个下雨天满身泥泞的她拿着那个灌满母爱的蛇皮袋。
她说，宝宝，妈妈带着你的宝宝来接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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