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爱情降头

1

公司团建那次,我终于和暗恋一年多的老板在一起了,我以为是幸福的开始,后来发现,一切都是他设计好的。

虽然他已婚已离,但也不影响他身上那种成熟男人的魅力,而且无论在公事上,还是私下里,对我还算照顾。

到的时候是下午,当天没有安排,大家收拾好行李后,女同事们就缩在财务牟姐的房间,一边分享着零食水果,讨论最近几天的安排,一边八卦。

无非就是打趣谁和谁比较合适,然后谁可能喜欢谁,或是不喜欢谁。

财务牟姐成熟稳重,在公司就是那种温馨大姐的角色,大家都喜欢她。

听我们说这些事情,就给我们讲了一个,据说是从泰国听来的爱情降头,非常灵验的。

取对方的贴身东西一件,要佩戴时间久点,而且对方比较在意的,这样会沾染气息,附带情感。

剪自己一缕头发,缠在那东西上。青丝缠,情丝绕。

然后就是现剥一条蛇的蛇皮,虽然不用亲自动手,但在剥蛇皮的时候,要在一边看着,然后念着对方的名字。

最后用蛇皮将这些东西全部裹起来。

因为蛇主欲,主魅惑。

等弄好后,最好是贴身带着。

如果害怕,就放在枕头底下或是床底下,不过效果差点。

而且这东西无论如何,是不能见光的。

「感情这东西,有些私密的想法,本身就不能见光。所以这爱情降头也是一样的,一旦见光,就会失效。」牟姐说到这里,还刻意重点强调了。

我们听着牟姐说得有理有据,细节都明了,都笑着问牟姐有没有用过。

牟姐只是推了推眼镜,眼睛带着光的看着我:「试过,很灵。」

不知道为什么,我看着她眼睛,就感觉莫名的心动。

等到了晚上,大家出去吃宵夜的时候,欧林身为老板,亲自的给我们端食物,倒饮料,我心里不知道为什么,就想到了牟姐说的那个爱情降头。

或许是我走神,欧林给我递饮料的时候,一时没接稳,大杯饮料全部洒他手上。

当时大家都开心,他也没太在意,只是将外套和腕表取下来,交给就近的我,说是去洗个手就好了。

还笑着朝我道:「出来玩,我可不是老板。这外套,温彬你得帮我送洗。」

这是怕我不好意思,给我找台阶下。

我看着欧林的笑,只感觉心又绷紧了。

当时同事们也都打趣说欧林成熟体贴,还笑着说其他的,我都没听见,只是捏着欧林的腕表,心中想着牟姐说的那个爱情降头。

我进公司一年多了,欧林陪我出过三次差。

我装过一次醉酒,搂着他不撒手,撒酒疯让他陪我睡。

一次半夜穿着特意买的睡衣,去他房间借充电器。

一次假装家里出事伤心,求安慰抱着他胳膊,在他怀里靠了好久。

可他每次都只是很绅士的把握着尺度,没有半点越界,更甚至拒绝得很绅士,不让我难堪。

越是这样,就越让我不可自拔的上瘾。

最近他都不和我一起出差了,上次我一个大客户要求欧林这个老板面谈签字,谈一下明年的合作计划,他都借口忙,不愿意和我一起去。

或许,他已经看出了我的目的,不再给我半分机会。

我握着那块腕表,入公司一年多,欧林一直戴着。

就算那爱情降头,不管是真是假,反正就是试一下吧,试一下也没什么……

如果不试,欧林只会离我越来越远!

于是趁着欧林还没回来,没有要回腕表,我借口帮欧林将外套送洗,不顾同事的挽留,先一步缺席了。

然后问了出租车司机,找了家可以吃蛇羹的饭店,在厕所剪了自己一缕头发,顺着那腕表的表带一圈圈的缠紧。

选了条蛇,不要蛇肉,只要人家帮我剥下蛇皮。

就像牟姐说的,我特意到后厨,盯着那杀蛇的厨子将蛇皮一点点的拉扯下来,心底不停的念着欧林的名字。

我其实很怕蛇的,尤其是看着那条蛇被钉在案板上,然后厨师拉着它的皮一点点往下扯,蛇尾还在痛苦的扭动,就好像那蛇尾扭缠在了我身上一样。

大一的时候,我被学校指派去给一个学长收拾宿舍,当时一推开门就见到一条蛇,吓得我整整半年都做恶梦,见到条弯曲的绳子都要神经紧绷。

可现在,为了这不知道是真是假的爱情降头,我居然亲眼看人剥蛇皮。

或许是因为太过紧张、恐惧,那厨师将剥好的蛇皮递给我的时候,因为滑腻,我差点没接住。

最后我只记得,自己心跳如鼓的躲在饭店的厕所,用那蛇皮将早就缠好头发的腕表裹好。

我不敢看蛇皮那斑斓的蛇纹,只是眯着眼睛,凭着记忆裹着,手上一边是滑腻微黏糊的蛇皮里侧,一边是粗粝带蛇鳞的外侧。

等我裹好,我又拿头绳扎紧,然后用事先准备好的黑色饰品布袋装好,扎紧系带。

怕被人闻到异味,我还刻意在上面喷了很多香水。

在打车回酒店的路上,我还将欧林的外套送到了旁边的干洗店。

我绕了这么大一圈,已经到了半夜了,夜宵的同事早散了,牟姐她们还发了不少信息问我什么时候回来,我都应付了过去。

可等我回到酒店的时候,却见欧林站在我房间门口吸烟。

他已经三十六了,但长期健身,身上有着一股近年流行的叔圈气质。

没穿外套,袖子因为被饮料打湿了一点,半挽着到手肘那里,靠着门框,正半低头抽着烟。

袅袅的烟雾,衬着他那张脸,好像都缥缈了些。

听到我脚步声,他夹着烟的手弹了弹,然后走到一边的垃圾桶,将烟掐了。

嗓子有点哑的道:「去哪了?这么晚才回来?单身女性在外面,要注意安全,不能乱跑。」

然后眼神有点闪烁,手卷着那半湿的袖子:「我就是见你还没回来,来看一眼,回来了就行了。」

他是老板,团建期间,员工的安全是该他负责的。

我瞬间感觉很紧张,却还是捂紧了包,只说是一时没找到干洗店。

他微微点头,却并没有走。

两人站在门口一时有点尴尬,欧林几次抬眼看我,明明已经掐了烟,可我却在他眼中看见了薄薄的雾气。

过了许久,欧林才又开口:「你看到我的表了吗?」

我顿时又是一阵紧张,捏着包包,有点慌乱:「不见了吗?你确定给我了吗?要不我再找找,在不在我包里!」

「嗯,进房找吧。」欧林慢慢的走了过来,靠着房门,示意我开门。

我感觉欧林修长健硕的身体靠近,一时紧张得说不出话来,但怕隔壁房间的同事听出来了,连忙打开了门。

找自然是找不到的,我把包里的东西一件件的拿出来,然后努力将那个施降头的布包,往包的角落里塞,看着欧林,想说可能是落饭店了。

可他却一直坐在床上,沉眼看着我,见我发急。

先是帮我把从包里倒在床上的东西捡起来,从远到近,一件件的递给我,然后越坐越近。

我本能的伸手接住,但一件件的递着,他突然就握住了我的手。

眼神有点迷茫的看着我道:「今晚你不在,我一直在找你。」

「我……」我闻着他身上残留着淡淡的烟草香,只感觉心跳都要出来了。

欧林却慢慢的低头,细细的打量我:「没看到你,我就一直在……想你。」

我顿时心头一喜,猛的抬头想去看欧林。

当晚欧林就睡在我房间,可我们几乎一晚上都没睡,一直到凌晨,才微眯了一会。

只是等走廊外面传来同事们走动的声音,欧林好像瞬间惊醒。

先是迷茫的看了我一眼,跟着似乎明白发生了什么,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

我见他那样,心头瞬间紧绷。

还没等我想明白,是该装柔弱,趁机要他负责;还是该主动开口大度的表示,成年人,没关系。

或是有更为贴切的人设?

就见欧林直接起身,飞快的套着衣服,语气冰冷的道:「这件事情,我会给你个说法的,团建期间,先别说出去。」

然后拿着衣服,见外面没人后,这才急匆匆的走了。

我不知道他怎么转变这么大,只感觉心头一阵阵的发酸。

搂着被子起身,发现身体也一阵阵的酸痛,但外面传来牟姐敲门的声音,叫我下去吃早餐。

我胡乱的应了一声,伸手去捞衣服的时候,却发现那个装着降头物品的布袋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踢到了窗帘下面。

或许是昨晚包里的东西还没收拾好,然后一时冲动就甩出去了。

这会系绳的布袋半开着,正好晨光照了进去。

我不由的想到牟姐说的,这不能见光。

见光就不灵了!

再结合欧林,昨晚和今天早上的反差,当下脑中什么都没想,忙冲过去,将那布袋子扯紧,死死的捂在胸口。

2

我不知道那爱情降头是不是真的,可还在自己房间,将装那将东西的布袋收拾好。

又喷了些香水,想到欧林昨晚的热情,和今早的冷漠,我实在不能再忍受这样的落差,强忍着对蛇皮的害怕,按牟姐说的将这东西贴身带着。

这才急急的梳洗了一下,化了个淡妆去吃早餐。

欧林这会已经洗了澡,和男同事一边吃早餐,一边爽朗的谈论着什么,旁边还有着女同事被逗笑得花枝乱颤。

我一进去,牟姐就远远的朝我招手,可欧林却低头,好像没看到我一样。

就算我拿早餐的时候,刻意给欧林拿了他最喜欢的奶黄包,放在他面前,他都借口吃饱了,递给旁边的男同事,连眼角余光都没有给我一个。

那种疏离和冷落感,让我心头一阵阵的发紧,早餐也吃得食不吃味。

牟姐见我有心事,还好心的安慰了我几句。

第一天团建自然是疯玩,其中还有些体能项目,我昨晚几乎没睡,又浑身酸软,有两次倒在地上,旁边同事都关心的上前扶我,欧林都冷漠的转过眼去,更甚至招呼着照顾我的同事去玩。

到了晚餐时,我主动坐在欧林身边,他居然还换了位置,刻意离我远了一点。

突兀到同事们都看出来了,有点不解的看着我和欧林,这让我越发的难堪。

晚上,我拿回送衣的外套,送到欧林门口,敲他的房间,他一直没开。

可我知道他在房间!

打电话给他,他根本不接;发了信息给他,他只是回了一句:挂门上。

问他丢是怎么办,他就没回了。

他这样子,比前段时间,出差回来,更冷漠。

可明明昨晚,他看我的时候,眼中那种神情,难道是假的吗?

我想到这里,伸手捂着口袋里的那个布袋。

难道真的是因为这个爱情降头?

今天早上见了光,所以失效了吗?

我拎着袋子在他房门口,徘徊了好一会,最后还是将衣服挂在门上,准备离开。

可就在我要离开的时候,斜对面的房门却打开了,牟姐握着手机出来,好像要去拿外卖。

见到我有点诧异,对着电话让人家放在前台,朝我笑道:「找欧总?」

我指了指挂门上的衣服,她朝我笑了笑道:「我叫了夜宵,一起吃点啊。」

夜宵是不吃的,可我一想到昨晚欧林手脚缠着我,恨不得永远和我贴在一起时的激情。

对比着今天的冷漠,越发确定那爱情降头,可能是真的。

忙进了牟姐的房间,夜宵是前台送上来的,我都不记得吃的是什么,只感觉味道不错。

顾左右而言他的说了一堆话后,我紧张的问牟姐,如果她说的那个爱情降头,见光后,怎么办?

「见光死呗,还能怎么办。」牟姐喝了口汤,好像想了想又道:「如果只是东西见光,倒有补救的办法;如果这件事见光,那就没有补救的办法了。」

她说着,还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怎么,问这么仔细,你想对谁下降头啊?」

「就是好奇。」我不敢和她直视,嘟囔着道:「那东西见光怎么补救?」

牟姐当时沉吟了一会才道:「用血供奉。降头这东西,其实靠的也是坚定的意念,如果东西不小心见了光,失了效。就每晚睡前,扎手指放血,滴三滴在那东西上,每滴一滴,就念着那人的名字,想着那人,只要意念够坚定,还可以见效。」

我听着这么简单,当下默记着,急急的吃完了夜宵,准备回房的时候,还问她:「牟姐,你怎么对这降头这么了解啊?」

「我不只对爱情降头了解,对其他降头也了解啊。要不然,姐这些年,怎么这么顺风顺水啊。」牟姐抽着纸巾。

擦着嘴,朝我轻笑:「有些东西,你们小年轻不信,其实很灵验的,等到了一定的年纪,碰到一些无能无力的事情后,你就知道这些东西有多灵验了。」

我当时已经相信爱情降头这东西了,当下就点了点头。

回到房间,我掏出自己贴身带了一天的布袋,小心的解开。

裹了一天,那蛇皮沾着香水,涌出一股古怪的味道。

因为是顺着表带裹缠着的,所以看上去,就像一条蛇盘缠在那布袋里。

我看了一会,强忍着心头的惧意和紧张,烧了壶开水,将一根胸针烫了烫,这才扎破手指,将血滴在蛇皮上。

每滴一滴,就唤一声「欧林」的名字。

鲜红的血,落在斑斓发干的蛇皮上,好像立马就被吸了进去。

我做完这些,心跳如鼓,也不敢细看,连忙用布袋重新包好,又从行李箱里找了个香料袋,一起塞进去。

心里还想着,如果这降头是真的,补救能成功,我大不了,这一辈子都带着这个东西。

我是真的爱欧林,我会对他好的,会很爱很爱他……

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心虚,我捧着那东西,胡思乱想了好一会,后背一片片濡湿。

正想着这么大个东西,怎么贴身带着,就听到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不急不缓,很有规律的时不时的敲两下。

吓得我一个激灵,自己穿着睡衣也不能揣斗里,转眼看了看,想着牟姐说放在枕头下面也行,连忙塞枕头下面。

又怕被发现,又将枕头下面的床单揭起来,放在枕头床单下面,又理了理,这才去门口看。

却见欧林头发还微湿,斜靠着门边,好像有点烦躁的抽着烟,眉头紧皱,不时不耐烦的敲着门。

想到他早上急着离开时的烦躁,和今天的冷漠,我心头一紧。

一股子心酸窜了上来,扭头瞥了一眼放着那东西的枕头,再看着猫眼外面,欧林烦躁的样子,突然不敢开门了。

我怕一开门,他就是一脸冷漠,或是厌恶的跟我谈昨晚的事情。

门外的欧林好像越发的急,手里夹着的烟两口就吸完了,将烟头丢一边的垃圾桶里。

又站正门口,开始越来越急促的敲门,还一边摁着门铃。

他这样子,就好像上门算帐一样。

我心头越发的紧张,可再敲下去,旁边住着的同事,怕都要开门看了。

本着反正被睡,他也不吃亏,大不了,就是他不想跟我纠缠,让我自动离职,我再想办法就是了。

在心里安慰了自己好一会,我这才一把拉开了门。

一开门,欧林抬着头,紧皱的眉头,死死的盯着我。

我心几乎要从胸口跳出来,重重的喘着气,看着欧林。

他却一把将我推进了房间,跟着反脚勾着门,将门重重的关上。

到睡前我看着欧林好看的眉眼,身体还处于那种梦想实现的兴奋中,累得全身酸软,却还是舍不得睡。

欧林将我抱在怀里,对着我眼睛亲了亲,声音疲惫却带着餍足的道:「睡吧。」

跟着就搂着我,往我颈窝里蹭了蹭。

我感觉欧林这种亲昵,越发的心头发鼓。

眼睛瞥着欧林枕着的枕头,想着这爱情降头,真的是太灵验了。

可一想到昨天,欧林一睁开眼后,那种反差,却又不敢睡,只是睁着眼睛,看着欧林的脸。

但终究还是没撑住,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梦中,还尽是欧林冷漠的脸。

我几次想起来,却怎么也醒不过来。

迷迷糊糊的感觉身边有动静,连忙睁开眼。

一入眼就是欧林的笑脸,他声音还发着哑,凑到我耳边低声道:「醒了?我先回去换衣服,在楼下等你,你换好衣服后下来。」

我看着他的眼睛,胸膛满是兴奋。

他好像恋恋不舍,说是要走,可怎么也舍不得走。

最后又急且匆忙的折腾了一番,他这才带着一身汗,又吻了吻我,这才急急的走了。

我一身薄汗的躺在床上,躺了许久,感觉这是真的后,这才伸手摸了摸枕头床单下面的那个布袋子。

心头一阵阵的狂喜:原来真的这么灵验!

于是我洗了澡,换了身衣服,就又往那裹着的蛇皮上滴了三滴血。

明明两晚没有好好的睡了,可我依旧精神奕奕,整个人都无比的兴奋。

等我下去吃早餐的时候,欧林远远的就朝我挥手,还帮我拿了酸奶和我爱吃的虾饺。

团建接下来的几天,欧林几乎跟我寸步不离,无论是潜水,还是漂流这些项目,或是坐观光车,都紧跟着我。

公司的女同事们,似乎看出了什么,每次看着我和欧林站在一起,都偷笑。

到了晚上,欧林洗了澡,趁着同事不注意,都会到我房间来。

我每天早上,等欧林走后,复又在那蛇皮上滴血。

或许是滴得多了,那斑斓的蛇皮,看上去也不恐怖了,更甚至感觉很可爱。

团建回公司的那天早上,欧林抱着我,不停的亲着我:「回公司,我们就公开关系,我们结婚吧。」

3

欧林没什么老板架子,团建也没有搞什么公司文化或是开会工作之类的,就是花钱吃喝玩乐,自然是很成功的。

回去的时候,公司同事中间,除了未公开的我和欧林,还多了两对情侣。

大家都玩得尽兴,我更是无尽的满足。

为了给大家调整好状态,欧林还给大家放了一天假。

他却直接到了我家,呆了整整一天。

正式上班后,我每天都精心装扮,每时每刻都等着欧林在同事面前公布我和他的关系。

欧林虽然年纪大了,可形象气质都不错,身材也保养得当,又绅士多金,公司其实很多适婚的女性对他有想法,只是并没有我这么大胆。

公司还有几个单身的女客户,对欧林感官也不错。

如果不早点宣誓主权,就怕被别人再次下手。

等了几天,欧林都没有动静,更甚至与我划开一定的界限,连午饭都不敢和我一起吃,怕被公司同事看到。

更不用说,和我一起上下班了。

如果不是他每晚,都在下班后,偷偷到我家,与我缠绵,我都会感觉那爱情降头又失效了。

以致每天早上,欧林走后,我都会很诚心的对着那下降头的东西,恭恭敬敬的滴上三滴血。

然后尽量穿口袋比较大的阔脚裤,将那东西每时每刻都揣在口袋里。

为了更好的扎手指,我还刻意买了整套测血糖、血压的仪器,这样就算欧林发现我手指上的扎着的痕迹,也能说是监测血压和血糖了。

这样每天都在期待和失落中煎熬了大半个月,欧林依旧没有公布我和他关系的意思。

但每晚依旧会到我家过夜。

我有时会在他餍足的时候,问他,什么时候公布我们的关系,他搂着我的手,似乎瞬间就紧了一下,脸上也露出迷茫的神情。

问得多了,他眼睛似乎会带着微微迷茫的看着我。

那种眼神,像极了我们刚在一起的第二天早上,这让我很害怕。

多问了几次后,欧林好像那种戒备感就越强,在看我的时候,不再有那种迷恋,好像有着一种沉思。

更甚至有时在我们喜好出现分歧的时候,会很迷茫的问我,他是怎么爱上我的,到底爱上我什么。

他这样给我一个危险的信号,似乎他在怀疑自己对我的情感。

所以我也不敢逼太紧了。

一直到我们回来一个多月后,欧林有个老客户要去面谈,出差几天。

他虽然每晚都会和我发信息,可我隐约感觉到了冷漠,好像没了当初在一起时那种不可自拔的激情和冲动。

团建才回来的一个星期后,他也出过一次差,那晚时不时的给我发信息,说想我,想到睡不着。

第二天下午就回来了,还特意找了个理由直接从公司把我出来,就在公司旁边的酒店开了房。

现在我给他打视频,他却会借口忙,说晚点打回来,最后只是发信息说太晚了,明天再说,从来没有回打过。

我心里隐隐感觉不太对,总感觉可能是那爱情降头失效了。

所以找了个机会,晚上约牟姐出来吃饭,等饭后喝咖啡时,这才很隐晦的提了这个。

当然没有说是自己,只是「无中生友」,还假意说是写小说设定如何如何的。

「这样啊……」牟姐搅着咖啡,目光沉沉的看着我笑:「感情这东西吗,就算是迷恋、热恋过后也有一个冷静期。」

「而且这是被下了降头,突如其来的情感,就算他自己不能清醒,旁边熟悉的人和事,也会提醒他清醒的。」牟姐搅着咖啡。

低低的笑:「最怕的,就是有人点醒他,整件事情见了光,他戒备心起,找人解降,就再也没有可能了。」

牟姐想了想,又道:「当然,还有一个可能,就是他碰到了真爱。这就像你逛街买衣服,开始的时候感觉这件也可以,那件也行,都差不多,有能力就都买了。」

「到最后你突然发现一件让你眼前一亮的……就感觉前面那些买得不值,就会怀疑,自己怎么会买那么一件衣服!」

「所以啊,告诉你那朋友,人啊,要知足。」她说这话的时候,目光烔烔的盯着我,好像洞悉了一切。

可哪能知足,如果没有这个,不知道欧林在激情的时候,是怎么磨人缠人。

不知道欧林在迷失的时候,会是什么样的表情;不知道他对人温柔的时候,是多么的让人沉迷。

我或许还有抽身的可能,可现在……

光是他不回我视频电话,我都已经好像心头被蛇咬缠一般难受。

所以就算牟姐好像看穿了一切,我还是强撑着装不知道,厚着脸皮道:「如果她不知足呢?」

「那就只有下更强的降头咯。」牟姐端着咖啡喝了一口,拿着水果叉子戳着一块水果。

看着我道:「不过那就要真正的降头师下降,不是普通人能下的了。」

我听着心头一梗,降头这东西,是蛊术结合南洋邪术而成的,比蛊更邪门。

就算不知道真假,我也不敢轻易尝试。

如果在自己可控的范围内还好,就怕弄到别人手里,不自控就麻烦了。

幸好牟姐只是提了一句,没有再说,我也松了口气。

和牟姐散了后,我心头还是有点浮,发了微信给欧林,他也没有回,打视频也没接,直接打电话,响了两声,他就手动挂了,这才回了个微信给我,说是在开会。

欧林这次去的就泰国,那边多的是降头师,还会有导游介绍一些不知道真假的佛牌啊,什么的。

我越想越害怕,生怕欧林发现了我给他下降的事情。

心底恐惧和煎熬,让我恨不得立马找牟姐,让她帮我找一个真正的降头师,给欧林下一个那种一辈子都解不开的爱情降头。

但理智又告诉我,不能这样。

就这样回到家里,我一直尝试给欧林打电话,他却将手机关机了。

我受不住煎熬,虽然早上刚给那下降的东西滴了血,这会还是忍不住,怕降头失效,拿出来又滴了三滴血。

看着那蛇皮上凝结着的血液,心头却好像被蛇绞缠着一样,越发的紧张,生怕欧林发现了,离我而去。

抱着那下降的东西,躺在床上不停的念着欧林的名字。

这一个多月的相处,我好像爱欧林,爱得越发不可自拔,连他对我半点冷漠,我都受不了。

好像这爱情降头,不是我对他下的,反是他对我下的!

一直熬到晚上十点多,欧林才回电话给我,说是开会,怕被打扰,所以关机了。

我小心翼翼,旁敲侧击的问了很多话,他都只是公事公办的回答,最后借口和客户还有酒会就又挂了。

就欧林出差的这几天,我只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受不了,无时无刻不在想他,无时无刻不在担心他会知道被下降的事情。

每次碰到牟姐,我都恨不得立马冲上去,问她怎么加深降头。

但碍于在公司,都忍了下来。

一直到欧林出差回来那一晚,我从行政部那里早早的问到了欧林的航班,问欧林要不要机场接他,他用安排公事的语气说太晚了,不需要。

我下班后一个人在家里,再次往那蛇皮上滴了血,最近因为担心,我滴血的频率越来越高了。

滴完血后,我心里还是记挂着欧林,想了想,还是打了个车去机场。

只是我在出口,远远的见欧林搂着一个化着精致妆容的女子,两人有说有笑的走出来。

欧林眼中的爱意,是个人都看得出来。

不同于与我在一起时,总带着蒙蒙雾气有点迷茫的感觉,而是如同火一般的爱意。

我心头瞬间宛如被雷击了一样,连叫欧林名字都不知道怎么开口了,只是死死的捂着裤口袋里那个装着蛇皮的布袋子。

脑中轰隆隆的作响:要加深降头了,要去找牟姐。一定不能失去欧林……

4

那晚在机场,或许是迟疑,或许是心虚,我没有敢叫住欧林,就看着他和那个女子上了车。

然后自己担惊受怕,心思虚浮的回到了家里。

同时还不停的安慰自己,可能只是亲人、朋友,欧林至少在床上对我着迷,今晚一定还会再来找我的。

我急急回到家里,洗了个澡,换上欧林最喜欢的睡衣,又刻意化了个心机妆,点了香,醒了红酒,等欧林。

可一直等到我一个人喝完一整瓶红酒,欧林也没有来。

其间我熬不住,给欧林打了好几个电话,他手机都关机,根本打不通。

我脑中就开始胡思乱想,他是不是和对我一样,搂着那个女子激情。

一到天微亮,我实在熬不住了,直接就在睡衣外面披了件长风衣,将那降头物品放在风衣口袋里,在楼下打了车,去了欧林家。

我摁了半天门铃,欧林开门的时候,还带着一股子微烦的恼意,见是我,脸上立马露出厌烦,朝我冷冷的道:「你怎么来了?」

我看着欧林,咬着牙,想问他为什么。

就算我下了降,可就真的没有半点感情吗?

他明明和我在一起,怎么能和别的人……

可抬手的时候,手碰到风衣口袋里的降头物品,喉咙发着哽,什么话都问不出来了。

就这会他身后,那个跟他一起下飞机的女子,好像正在系睡衣带,声音有点微哑的道:「谁啊?」

欧林脸色一紧,朝我瞪了一眼,低吼道:「你自己熬夜搞不定,天都没亮跑我这里来做什么。去公司再说!」

「别这么凶吗。」那女子从后面趴在他背上。

我看着那张就算是熬了一夜,没有化妆,也依旧精致水嫩的脸,再看着旁边入户镜子里自己煎熬得发黄浮肿的脸,自己心头又是一阵发虚。

「等上班到了公司再说!」欧林等了我一眼,握着那女子的手,直接就关了门。

我站在欧林门口,听着里面有着某些声音,手紧握着那个布袋,慢慢伸进里面,摸着粗砾斑斓的蛇皮。

脑中总闪过这条蛇被剥蛇皮时,那痛苦扭动的样子。

现在好像这条蛇,就缠在我心里,不停的绞紧,不停的啃噬着我的心。

又好像我就是那条蛇,被一点点的将皮剥了下来!

我看了一眼那关着的门,直接下楼,打了电话给牟姐。

这会已经天亮了,她已经起来了,接我电话,听说我要去她家,还愣了一下,说有事到公司再说。

我态度比较坚决,她似乎还看了下时间,催我要去的话就快点,要不然她要去上班了。

到牟姐家的时候,我看着牟姐,突然怎么也忍不住,一把揪着牟姐的手,沉声道:「我想要加强那个爱情降头,姐,你一定要帮我。」

牟姐听着吓了一跳,忙问我怎么了,给谁下降头了。

我见到了这一步,瞒不下去了,就将试探着给欧林下降头,其间失效,又生效的事情说了。

可现在他好像碰到真爱,这爱情降头又失效了,一定要加强这爱情降头。

「你真的下了?」牟姐脸色发沉,盯着我好像吸了口气,轻声道:「感情这东西,一旦用上了降头,就跟毒一样,让自己上瘾,谁不会爱上一个对自己百依百顺,无论是肉体还是精神上都迎合自己的男人。」

牟姐似乎很为难,我再三下恳求,她又看着我沉思了很久,久到我差点跪下来求她了,她才开口道:「降头这东西,也是需要代价的。」

「只要欧林能死心塌地的爱着我,什么代价我都愿意。」我感觉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能失去欧林。

那就好像有什么抓挠着我的心,一样。

好像什么都能不管不顾,只要能抓住欧林的心,只要能跟他结婚,我什么都可以的。

或许像牟姐说的,下降这东西也上瘾,下降的人,自己也会跟中了降一样!

牟姐当时想了好一会,才告诉我,我现在以血下降,却还是失效了。

唯一能破的办法,就是用我和欧林共同纽带的东西下降,如果是孩子为代价就最好了。

我听着孩子,立马捂着肚子,摇了摇头。

和欧林在一起才一个多月,哪来的孩子。

而且就算有,也不能用孩子为代价吧!

「不用现在。」牟姐沉吸了口气,朝我道:「你如果真的诚心下降,我可以帮你,但你许下这个承诺,日后就一定要实现。你以后怀了孩子,那个孩子要交给降头师。」

我听着瞬间清醒了过来,可牟姐却只是冷冷的看着我风衣里面的睡衣:「你不愿意,就不要再想了,回家换个衣服,然后去上班吧。不过最好是离职,欧林一旦警醒你给他下降,怕是会报复你。」

经她这么一说,立马感觉心头一股股的绞痛。

没有欧林,哪还会有孩子。

走到现在这一步,没了欧林的爱,我连工作都保不住!

当下朝牟姐道:「我愿意。」

牟姐沉眼看着我,好像有点同情,却还是告诉我办法。

让我拿一件欧林的贴身衣服,再找欧林的一滴血,一缕头发,晚上再到她家来。

她会请降头师让爱情降头再次生效,直到我和欧林怀上孩子后,只要孩子给了降头师,以爱情结晶为纽带,欧林这辈子都只会爱着我一个人,永远不会变心。

当时脑中只回荡着她最后的那一句话,然后再三确定,是不是真的。

牟姐只是沉沉的点头看着我,脸上带着同情。

我几乎疯一样的回到家里,找出欧林的贴身衣服,再从梳子上,一根根的找出欧林的头发。

欧林是短发,我一根根的找出来,小心整齐的摆在纸巾。

然后拿着测血糖的东西,直接去公司找欧林。

还没到公司,欧林就主动打电话给我,问我在哪里,有事跟我谈。

他嗓音很冷,带着一股子兴师问罪的意思。

我正好要见他,就约他在公司旁边的咖啡厅见面。

一见面,欧林就推了一张卡给我:「这算分手费,这点钱够你付个首付了。你自己离职,我会让牟姐给你多结三个月工资。」

欧林有钱,我一直是知道的,毕竟公司一年有多少营业额,大概多大的利润,我怎么可能不清楚。

我接过卡,沉沉的点了点头:「好!」

他还会给分手费,就证明还不知道被下降的事情。

对上他看着我,无比疑惑,还有着好奇的眼,我知道他又在想,为什么会爱上我了。

牟姐说了,下降头,并不一定要像检测一样完整的血液,沾染着的血也行。

趁着欧林伸手去端咖啡杯,我将扎手指的仪器握在手里,对着欧林的手背就扎去。

他痛得呲了一声,我连忙捏着准备好的帕子给他擦了擦,还挤了挤伤口:「什么扎到了?」

那针口很小,我挤了几下,才挤出几点血水。

欧林却好像很厌恶我的碰触了,甩了甩手,将我推开:「你今天去公司,将客户交接一下,然后申请离职。」

他说着,摁着伤口,朝我冷声道:「哪些话该说,哪些话不该说,你心里应该清楚的。」

已经到这种地步了吗?

我捏着那张沾着欧林血水的帕子,乖巧的点头。

等欧林走了,我看着帕子上的血迹,紧握着帕子,放进口袋里,手指习惯性的摩挲着那个下降的物品。

欧林自来公事和私事分得很开的,所以回到公司,还让行政给我们每个个分了他出差带回来的特产。

我依旧还是有的,表面功夫,欧林一直做得很好。

想到晚上要加深降头,我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的,也没有按欧林说的,发邮件给客户做交接,而是在网上搜了很多关于降头的消息。

牟姐说的事情,大部分都能得到证实。

我连早餐、中饭都没吃,整个人好像都处于一种虚浮、懵懂的状态。

牟姐说要将孩子给降头师,可我不知道她说的是生下来的孩子,还是……

降头师拿着孩子做什么?

泰国最出名的除了降头,佛牌,就是古曼童了。

网上传言,被母亲同意抛弃的孩子,怨气最重,制出来的古曼童就法力很强。

我一想到自己的孩子,可能会被制成古曼童,尤其是看着网上坤平制古曼童的法子,就感觉心里一阵阵的发焦。

可如果没有欧林,我又和谁生孩子?

我一想到这个,又开始退缩,正煎熬着,却见和欧林一起的那个女子穿着精致的到了公司,直奔欧林的办公事。

行政原本还想拦她的,因为欧林才回来,在开会,可那女子直接不顾行政的阻拦巴掌,昂着下巴进了会议室。

欧林一直以公事为重,对公司同事很体贴,这次开会被打扰,居然还是搂着那女子哄,然后告诉行政明天不用上班了。

这事一出,公司的私聊群都炸了,一片哗然。

牟姐拿对帐单回执给我的时候,又同情的看了我一眼。

而欧林却根本不顾是上班时间,搂着那女子,亲密离开了公司,两人根本就不顾别人的目光,亲亲我我的,好不亲热。

我看着他们离开,想到我和欧林在一起一个多月,连上下班他都要刻意错开,怕公司同事发现。

这就是爱与不爱的差别吗?

我原本稍有些犹豫和不忍,在这一刻瞬间就破防了!

下午请了假,我将牟姐要的东西,全部买好,然后跟个游魂一样在街上乱晃,好不容易熬到牟姐下班,就直奔她家。

无论如何,我都要紧紧抓住欧林!

5

我本以为牟姐会叫其他的降头师的,可等我到牟姐家的时候,却只有她一个人。

她带我到一个窗户用免漆板封死的房间,地面铺着地毯,画了很多图案,好像是一个祭坛。

将我准备的降头东西摆出来,她让我坐在祭坛正中间,然后在她下降的时候,按她说的作就行了。

我看着牟姐,这才知道,她就是那个降头师,怪不得她知道得这么详细。

心底隐隐有了一种被诱导,上当受骗的感觉。

可已经走到这一步,我尝到了甜头,又怎么甘心放弃。

她是降头师,不是更好吗?少一个人知道!

所以我坐在祭坛中间,按牟姐说的,将那些东西拿出来。

牟姐先往一个火盆里洒了各种粉一样的东西,先是将那沾了欧林血的帕子放在一杯水中,将血水洗出来。

然后用欧林的贴身衣服扎了一个人偶,将人偶浸在血水杯中,看着血水一点点的渗透那个人偶,再将头发一根根的扎在人偶的头上。

这样那个人偶里就有着欧林的血,有着欧林的头发。

她做好人偶,这才让我将那下爱情降头的东西拿出来。

那东西我贴身带了一个多月,从原先每早滴血,到后来早晚都滴血。

斑斓的蛇皮上,已经全是我滴着干涸了的血迹了。

听牟姐说要,我虽然有点难堪,却还是掏出给给她了。

牟姐接过东西,好像没看到上面的血迹,解开蛇皮,又绕下我那缕头发,先是将欧林的腕表套在人偶身上。

然后再缠我的头发,再将那张蛇皮缠上去,最后用一根手指长的银针扎紧。

跟着洒着香粉,好像念念有词,将那人偶递给我,示意我紧握着。

这会人偶就好像被蛇缠着一样,我有点害怕,可对上牟姐坚定的眼神,还是接到了手里。

后面牟姐似乎念了很多咒语,不时告诉我,先往人偶上滴血,边滴边对着人偶深情的念着欧林的名字,再将人偶紧紧的抱在胸口,在心底想着欧林的模样。

就在我抱着人偶的时候,听着牟姐念着经文,我总感觉手里那条蛇的蛇皮好像活了过来。

就像才剥下来的那天一样,湿滑的缠着我的手上。

更甚至,我还听到蛇嘶嘶吐信的声音。

我低头去看的时候,却又没有,可那种感觉却越发的真实。

更甚至能感觉到蛇顺着双手,慢慢的缠住了我的全身。

随着牟姐念着的经文越来越快,越来越大声,那在我身上无形游走的蛇,好像也越缠越紧。

就在我感觉自己要被那条蛇勒死的时候,站在祭坛前的牟姐,突然不停的抽搐了起来,跟着猛的就晕了过去。

那条无形中缠在我身上的蛇,好像瞬间消失了,我见牟姐晕了,也吓了一大跳,却又不敢下去看她,怕我乱动,这降头就不能成了。

幸好过了好一会,牟姐幽幽的醒了过来,整个人似乎无比的疲惫,朝我道:「他这次碰到了真爱,我差点没成。你现在回去,别忘记许诺我的事情。」

我猛的想起她说的是孩子,心头也一阵发紧。

抱着人偶有点不太确定的看着牟姐:「这样欧林就真的会对我死心塌地了吗?」

「不是,这只是暂时的,我每隔一段时间,要施法增强,才能压制住他。要到你和他有了爱情结晶,用那孩子的血下降,才能一步到位。」牟姐好像无比虚脱的坐在地上。

沉眼看着我:「我会拿便于生子的东西给你的,你怀了孩子,也能更一步抓住他。」

我紧握着那个被蛇皮缠着的人偶,还有点心有余悸,刚才那被蛇勒缠的感觉太真实了。

将那人偶朝牟姐看了看,用眼神询问她怎么办。

「你拿回去,放在床底下就行了。」牟姐好像连气都喘不过来。

我伸手想扶她出去,她却朝我摆手:「爱情降头生效最快,你先回去,说不定欧林已经在你家门口等你了。」

一听到这个,我心里所有的担忧瞬间消失了。

连忙将那人偶塞进包里,拉开门想出去的时候,却听到窗子下面一个只留了两个小孔的木箱子里,有什么嘶嘶作响。

那木箱子通体是黑的,刚才进来的时候,我被这间房子给惊到了,没有发现。

「快走吧。」牟姐只是瞥了一眼那个箱子,朝我摆了摆手,示意我快走。

那个箱子里的东西,好像动静越发的大。

我脑中闪过网上查到那些降头师的资料,想着牟姐或许还养了些什么其他的东西。

加上想到降头又生效了,欧林可能会和上次复效一样,站在我家门口,心中又是期待,又是雀跃,拿着东西就走了。

等我到家的时候,已经快晚上十点多了。

我下了车,连等电梯时,都感觉时间过得太慢了,出了电梯几乎一路跑到家门口。

可看着空荡荡的门口,整个人瞬间跌落谷底。

伸手摸着包里那个人偶,我一边安慰自己或许没这么快,又一边想着要不要打个电话问下牟姐,是不是真的又生效了。

连掏钥匙的手都发着抖,插钥匙孔插了四五次才插进去。

只是等我一推开门,一只手猛的将我拉住,一把将我扯了出去。

我吓得正想尖叫,跟着就闻到了熟悉的烟草味。

一只手死死搂着我,将我从半开的门里扒拉里进去,跟着一蹭就将门关上了。

欧林肩膀将我抵在门上,额头与我相抵,沉眼看着我,不停的喘气。

整个玄关都是他的烟味,他没有开灯,鞋柜上好像放着烟烟缸,里面还有一点火光。

欧林眼睛发红,死死的盯着我。

我一时有点发愣,不知道这是降头再次生效,还是他来找我算帐,今天没有离职。

可他来我家,一直都是偷偷摸摸的,我先回来,他到了晚上,再摸上来的。

哪来我家的钥匙?

「你今天拿了卡,就去银行查了?很高兴?」欧林额头往前用力,双手还死死的扣着我。

今天下午请假,去买东西的时候,路过银行,想到了那张卡,就查了一下。

毕竟我也好奇,这段欧林好像一直逃避和迷惑的感情,在欧林眼里值多少钱。

里面的额度确实够我给个首付了,至少证明这个降头不假。

就算我真与欧林到此为止,我也不亏。

他来,难道是后悔了,想要回那张卡?

我看着欧林,心底无限的情感喷涌而出,想去吻他。

欧林却避开了,盯着我道:「拿了钱离开我,你是不是很高兴?嗯?」

可这不是他想的吗?

但跟着,欧林低吼一声:「你别想!」

心头突然一阵狂喜,我想迎合着欧林,可他根本不给我机会,好像在惩罚我。

这一晚,是最磨人,也是最让我记忆深刻的一晚。

也让我知道,真正的为爱痴狂是什么样的。

一直到第二天早上,闹钟响,欧林却还不肯放过我,我现在只要和他在一起,好像什么都不重要了,就想请个假。

欧林却压嗓子发哑的道:「谁家公司,老板和老板娘还要请假的!」

跟着当着我的面,用我的手机在公司群里发了条语音,直接说我和他不去上班了。

他那时的声音,经历了什么,成年人都知道!

我先是一阵羞涩,跟着只感觉整个人都轻飘飘的,好像床垫都变软了,搂着欧林任由手机滴滴的响。

一晚没睡,我最后实在熬不住,沉沉的睡了过去。

睡前,还想着,那降头是真的灵啊。

一直睡到傍晚,欧林叫醒我,带我出去吃晚饭,同时提出,让我搬到他家去住。

我假意提到那个在他家的女子,欧林好像愣了一下,跟着好像想起了什么,脸上露出惊慌。

就在我以为他这是想起真爱,可能会醒的时候。

欧林却紧紧抱着我道:「你会原谅我的吧?只是你不在我身边,我一时鬼迷心窍……」

他好像很怕失去我,紧紧的抱着我。

然后好像很着急,松开我:「你等我一下,我马上就将家里清理好,不让你烦心,等我来接你。」

然后急急的出了门,可跑出去后,又在外面敲门。

他急得像个毛头小子,我心头却全是甜蜜。

等再去开门的时候,他才告诉我,忘记拿钥匙和钱包了。

我怕他再次拿钱打发人,再三交待,别再乱给钱了。

欧林搂着我,亲了又亲:「人和钱都是你的,谁都不给。」

这才依依不舍的离开,就在他又要关门的时候,我这才想起问他昨晚怎么开我家门的。

「我在外面等了你很久,你一直没回来,我就叫了开锁,说自己是你男朋友,还出示了身份证。」欧林说着好像有点懊悔。

又进门搂着我:「你不知道,我在外面等你的时候,好像一分钟都等不了,只想进你房间闻着你的气息,看你在不在。」

我本来想问他,怎么不打电话给我的,可欧林又亲了我一口:「收拾好行李,等我来接你。」

这次是真的走了!

等他走后,我关上门,将被我甩到床下的包拉了出来。

昨晚欧林太急了,我根本没时间将人偶放到床底,只得连包一起甩到下面。

这会看着人偶,我半点都不感觉恐怖,而是激动的将人偶紧紧捂在心口。

等我再看手机的时候,全是公司同事好奇的询问,都带着试探性的询问。

我一条条的刷着,却发现最先一条,是牟姐发的:别忘记了你承诺的东西。

当时我心瞬间一凉,可看着都快被折腾得与床脱离的床单,我紧紧捂着那个人偶,只要和欧林在一起,孩子总会再有的。

只是那一刻,我好像又听到了蛇嘶嘶吐信的声音,似乎就在我脑袋中响起的。

6

欧林办事效率很快,到了晚上八点多,就到了我家来接我了,还带了行李箱。

见我没清好行李,居然亲自动手帮我清行李。

他很着急,生怕今晚我不去他家,就会后悔一样,所以就暂时只装了几身换洗的衣服,和洗漱用品。

我趁他收拾洗漱用品的时候,将那人偶又装在了包里。

就这样,我住进了欧林家。

至于那个人偶,我趁欧林没注意,拿了胶布粘在了床板下面。

欧林第二天高调的带我去公司,一直送我到我的办公桌前,都没有松开手,还当着同事的面,吻了我一下,这才进他办公室。

公司同事都围着我问这问那,当然也有酸的,也有带刺的。

可我都只是笑着听着,心头无比的甜。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欧林在公司完全公开了我和他的关系,更甚至毫不避嫌。

有时也会因为我,对一些同事有着口头上的呵斥,也开除过一个不小心撞到我的同事。

也或许是因为身份不同,原本能一起八卦的同事,再见到的时候,都是恭敬的叫我「温姐」,再也没有原先肆无忌惮的八卦了。

我在公司感觉除了欧林和牟姐,都没人敢跟我说话。

有次和欧林说了,他只是搂着我:「你是未来老板娘,她们肯定不能跟你一起抱怨老板、抱怨公司啊!」

但他对我真的是好得没话说,就像牟姐说的,无论是生活上,还是精神上,他似乎都在迎合我。

牟姐每个星期都会让我去她家,加深一次降头,然后给我喝一杯药水,说是能让我尽快怀孕。

从搬进欧林家后一个月,欧林就计划带我去见他在泰国定居的父母,好商量结婚的事情。

这个时候怀上孩子,无论是对加深降头,还是对见欧林父母商量婚事都有好处。

所以根本不用牟姐催,我每个星期都按约定去她家。

只是随着我去得多了,那放在窗户下面黑箱子里的东西,好像动得越发的厉害,有几次好像里面的东西都在撞箱子。

牟姐知道我看着那箱子,却从来没有解释。

每个人都有隐私,牟姐是个降头师,自然要藏的东西,就更多了,我就更不好过问了。

欧林和我在一起的第三个月,我喝第六次药的时候,例假没来,我隐约能感觉自己怀孕了。

当时偷偷用验孕棒验了,一时只感觉又惊又喜,又有着一种愧疚感。

欧林知道的时候,抱着我亲了又亲,恨不得当天就带着我去医院,挂了个专家号,做个全身检查。

我看着欧林狂喜的样子,突然感觉有点愧疚。

这个孩子的结局是注定了的。

如果我不能舍弃这个孩子,我会连欧林一起失去。

牟姐告诉我,她会有办法,让欧林接受失去这个孩子的,我要做的,就是等这个孩子在我肚子里慢慢长大。

因为我怀孕了,欧林恨不得将我含在嘴里,连公司都不让我去了,有什么事情,他能帮我处理的就都处理了。

体贴到,就算我想发脾气,都找不到任何错处。

还重新买了独栋的别墅,带着我住进去。

更甚至找了保姆和司机,无论是生活起居,还是出门,都有人专门负责。

我就好像活在童话故事里一般!

怀孕两个月的时候,我大学校友顾云泽和秦琴结婚,留在本市的校友都会去。

我在婚礼上,还见到了当年那个在宿舍里养蛇的学长周金炽。

他居然和伍书瑶在一起了,当年我和伍书瑶去他宿舍,可被他养的那条据说在黑市价值几百万美元的蛇,吓了个够呛!

可我记得伍书瑶是嫁给了一个留校的学长来着啊?

或许是我打量得太过明显,一直坐在伍书瑶旁边的周金炽,瞥了我一眼,然后皱了下眉。

低头和伍书瑶说了句什么,伍书瑶抬头看了看我,也露出了疑惑的表情,却还是朝我笑了笑。

周金炽脾气很怪,在学校宿舍就研究毒蛇啊,蝎子之类的,还专门写过一些针对蛊术的论文。

这样的人还能拿全额奖学金留学,我对他完全没好感。

伍书瑶就是个娇气的乖乖女,本市人,她爸妈在的时候,被宠得每个星期的衣服都要拿回家一起洗的。

爸妈出车祸死了,又碰到一个将她宠上天的学长,据说婚后连婆婆都特别好。

可还不是没在一起了!

不过看现在这样子,周金炽怕也是将她宠得不行。

我对于她也没什么好感,或许是她命太好了,让我这种什么都靠自己的,有点嫉妒吧。

就在婚礼结束后,大家入席的时候,伍书瑶突然主动来找我。

她目光沉沉的看了一眼我小腹,很勉强的笑了笑:「你怀孕了吧?」

我记得她结婚有一两年了吧,一直没生孩子,看她笑得勉强,也只是附和的笑了笑:「是啊。怎么看出来的?」

怀上才两个月,几乎看不出来的。

一想到欧林对这个孩子的期待,我不由的又笑了笑。

可伍书瑶却欲言又止,扭头看了周金炽一眼。

我看她这样子,就莫名的想笑。

都什么年代了,说个话,还要看男人的眼色。

伍书瑶好像见周金炽点了头,这才朝我悄声道:「你被人下降头了。」

我听着「降头」两个字,瞬间整个人都僵了,掌心发冷。

扭头看着伍书瑶,然后顺着她的目光看向周金炽。

猛的想了起来,降头术是蛊术流入南洋后,结合南洋邪术产生的。

按算的话,蛊术还是降头术的起源。

周金炽是专门研究蛊术的,还拿了全额奖学金。

只是他看出来是我被下降头?

而不是我朝人下降头?

我想到这里,又松了口气,朝伍书瑶笑了笑:「不可能吧?这降头只是传说中的东西,我怎么可能中降头。」

伍书瑶沉眼看了看我,这次没有再看周金炽,而是朝我悄声道:「周金炽说你这降头很厉害,而且下方式也很奇怪,所以你可能都不会有半点感觉,他才特意让我来点醒你。」

我最近和牟姐接触得多,知道一切邪术皆于心生,如若心中存疑,自然处处见疑。

只是他们不知道,我是下降的那个,不是中降的那个。

他们点醒也没有用!

我想到这里,只是笑眯眯的看着伍书瑶。

想着她们这么爱管闲事,等下欧林来接我的时候,千万不要让他们碰到欧林,免得他们点醒了欧林。

欧林原本打算带我去泰国见父母的,可怀孕前三个月,医生交待要静养,想着等胎相稳定下来再去。

今天本来说好和我一起来的,有个供应商来公司面签,他先去公司处理,但还是会来接我。

一想到欧林,我心中一甜,就又不由自主的笑了笑。

「温彬?」伍书瑶见我明显的敷衍,轻唤了我一声。

然后朝我轻声道:「周金炽让我告诉你一句话,最好的猎人往往以猎物的身份出现。」

「这不只是情感心理学,在蛊降上,也是一样的。」伍书瑶将她手机朝我晃了一下。

轻声道:「最让人点不醒的蛊降,往往让中降者,自居于下降者的身份。这样一边深信不疑,沾沾自喜,一边还会帮背后真正下降的人遮掩!」

我听到这里,只感觉心头有什么猛的炸开,抬眼看着伍书瑶。

她还是在校时那幅乖巧文静的模样,人畜无害,似乎谁都想依靠。

可目光中,透着一股坚定。

「你回去好好想想,这降头,到底是你下的,还是别人下到你身上的。」伍书瑶这会几乎直接点破。

朝我晃了晃手机:「加下我微信,有什么事情,有需要可以找我帮忙。大家都是校友,能留在同一个城市,也该多互相帮助。」

我听着她的话,就感觉脑袋里面似乎有什么轰隆隆的作响,跟着好像变成了蛇吐信嘶嘶的声音。

最近这个声音越发的响了,我和欧林说过,他说可能是才怀上孩子,压力大,产生的幻听。

用力摇了摇头,看着伍书瑶,我只感觉好笑。

她又不会蛊降,找她帮忙什么用。

扭头看了一眼另一桌坐着的周金炽,他抬眼直勾勾的看着我,然后抬手指了指眉心。

旁边伍书瑶好像在说什么,可我却听不清了,只感觉耳朵里面嘶嘶作响。

然后等在外面的司机,就急急的进来,扶着我往外走。

最近我出门,都是他负责接送的。

我这会感觉头晕目眩,手脚似乎发冷发软,心里莫名的一阵阵恐慌,只想逃离,就紧紧的靠着那司机身上。

只是在走到花拱门的时候,我还是疑惑的扭头看了一眼。

却见伍书瑶还站在那里,脸带担心的看着我,周金炽走过去,牵起她的手,好像说了句什么,她只是摇头苦笑。

而旁边,穿着红色中式伴娘服的周怡,招呼着大家去合影。

只是这时她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个同样身着鲜红衣服的伴郎,长眉细眼,面若桃花……

他好像看到了我,抬眼看了一下,皱了下眉,跟着朝我抬了下手,手握成拳,跟着好像握着什么用力一捏。

就在他抬手指的时候,我只感觉耳朵里面好像进水了,哗哗作响。

就在他捏时,脑中有什么嗡的一声响,就好像他那一捏真的掐住了我耳朵中什么东西一样。

跟着就又传来那条蛇被钉在案板上时,那种昂首嘶嘶惨叫的声音。

也就在那一声惨叫后,我耳朵好像瞬间就不再有着那种怪响了。

「温姐,欧总让我先送你回去。这里人多,怕对你身体不好。」司机见我没动,又拉了一下我。

我扭头看了一眼司机,他目光闪烁。

低头看着他紧扣着我胳膊的手,他刚才好像很紧张。

直接进来,拉着我就走?

平时他不都在车里等的吗?今天怎么突然就进来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想起伍书瑶那句话:最让人点不醒的降头,往往让中降者,自居于下降者的身份。

7

我从喜宴回来后,就感觉整个人都无比的疲惫,脑袋里不时有嘶嘶的蛇信声。

只是不同与原先听到的烦躁不安,反倒好像听上去奄奄一息。

到家的时候,欧林就已经在等着我了,怪的是牟姐也在,好像在一边对着什么帐,朝我笑道:「欧总担心你,一谈完就连我也带回来了!」

欧林一见我回来,立马紧张的迎了上来,扶着我在沙发坐下,关切的问我怎么了,是不是婚礼是出了什么。

然后又问我是中式的,还是西式的,我喜不喜欢,喜欢的话,我们结婚的时候可以借鉴一下。

然后给我倒了杯水,喂到我嘴边。

或许是我因为伍书瑶的话,有点煎熬,亦或是还没吃东西,嘴没味。

那水入嘴,有一种牟姐给我喝药的味道,虽然很轻。

我心头瞬间有点烦,但对上欧林深情的眼眸,我还是假意大口大口的喝着,其实舌头抵着,只不过抿了两下。

欧林抱着我,还怕我呛着,小心体贴的帮我顺着背。

感觉到他的温柔,我心里因为伍书瑶的话,挑起的疑惑和不安,又慢慢消失了。

其实想想也没道理,如果说我是中降者,那下降者,不是牟姐,就是欧林。

我可以说是图欧林的钱财。

欧林又能图我什么?

而且牟姐,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对我下降。

想明白这个,我心头大安,靠在欧林怀里,朝牟姐笑了笑。

或许是太累了,没一会我就睡了过去。

隐约的感觉欧林抱着我回房间,小心的将我放在床上,还不时的亲亲我的脸,跟哄孩子一样,拍着我肩膀。

心中又是一阵甜蜜和温馨,只感觉整个人在床上好像越陷越深。

就在我要沉睡的时候,但不知道为什么,眼前总闪过那个一身鲜红,抬手掐捏着什么的伴郎!

这会他好像掐到了我的喉咙,意识瞬间清醒,可全身发僵发冷,就好像鬼压床一样,怎么也动不了,整个人都好像冻住了,连眼睛都睁不开。

我能清晰的感觉欧林拍在肩膀上的手,越拍越轻,更甚至还能感觉到欧林微热的呼吸喷到了我脸上,似乎是凑近看我有没有睡着。

正努力的想动,想将叫欧林救我。

就听到牟姐刻意压低的声音传来:「醒了吗?」

我看不见,但听着这问法,也是一愣。

不应该问「睡了」吗?

「应该是被人点过,但她没有醒。」欧林拍着我肩膀的手好像用了点力。

然后沉声道:「你明天找个理由,让她去你那里,你让她再加深一下降头。免得那些多管闲事的点醒她,这次碰到的怕是个高手,连你都能感觉到她要醒了。」

牟姐似乎轻嗯了一声:「那你冷她一下!」

我听着却感觉整个人好像往下陷,然后就听到床下有什么唆唆作响,似乎是欧林钻到了床底下。

然后旁边就传来牟姐熟悉的念咒声。

也就在这时,我身上那股压迫感,瞬间消失,意识也开始涣散,随着牟姐的咒语声,我沉沉的睡了过去。

等我醒来的时候,就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从怀孕后,我居家没去上班,就越来越嗜睡,有时醒来的时候已经快到吃中饭了,吃完饭一睡就是一整个下午。

可也会醒来吃个晚饭,再接着睡。

欧林告诉我这是正常现象,我也问过医生,确实怀孕初期是比较嗜睡的,也没有太过在意。

这次我是直接从婚礼回来的,中饭都没吃,就一觉睡到了天亮?

也太久了吧?

其间欧林居然没有叫我起来吃点东西?

我躺在床上,慢慢的想起昨天中午我迷迷糊糊睡着后的事情。

那个长相妖孽的伴郎,到底是怎么回事?

还有牟姐和欧林说的话……

正想着,旁边的欧林好像醒了,他习惯性的伸手抱着我,然后就动手动脚的,朝我哼哼的道:「醒了?」

我感觉到欧林的意图,反手推了下欧林:「别闹!」

或许是我想着那些事情,手上用力了点,欧林痛呼了一声。

我忙扭头看着他,却见他眼带不解的看着我,脸上也露出了一股子迷惑和不解。

心头瞬间开始发慌,一般他露出这种表情,就是对我们的感情产生怀疑的时候。

心头一阵阵的发虚,我忙伸手去摸碰到欧林的地方,柔声道:「痛吗?」

欧林只是朝我摇了摇头轻笑:「没事。」

可那眼中却染着薄薄的雾气,嘴唇轻抿,明显是有事的。

就在我还想说什么的时候,欧林翻身起来:「今天公司有个会,我先走了。」

跟着居然直接就换了衣服,走了……

我看着欧林冷漠的背影,心头就好像当初爱情降头失效时那样,一阵阵绞着生痛。

从我住进他家,哪天早上,他不搂着我腻歪一会。

就算我怀孕了,他怕伤着我,也要搂着我亲半天,说是一整天上班,见不着我,会很想很想。

这会,居然干净利落的就走了。

想到牟姐曾经提到过,爱情降头,与情欲是联在一起的,所以欧林才会对我这样。

她的意思是,在没有孩子让降头稳定下来的时候,让我在这方面一定配合欧林。

难道是最近两个月,没有那个?爱情降头又要失效了?

我心头瞬间不安,连忙翻身下床,想着将贴在床板下的人偶,拿出来去找牟姐。

可就在我钻到床底下的时候,看到那个用透明胶粘着,裹着蛇皮,扎着长针的人偶,突然想到了昨天中午,我睡前牟姐和欧林说的话。

牟姐让他冷我一下……

欧林让牟姐,今天我去找她的时候,再加深一下降头……

他们……

好像早就预料到了今天的事情!

或者是预谋!

我趴在床底,瞬间只感觉全身发僵。

可脑中那蛇信嘶嘶的响声,复又涌了上来。

心头好像又一阵阵的绞痛,脑中不停的闪过欧林那深情的模样,以及刚才他刚才冷漠离开的背影。

不能离开欧林,不能失去欧林。

这种想法,就在一直在我心底徘徊,挥之不去。

8

我在床底天人交战,趴了很久,最终还是将那人偶拿了下来,装进了包里。

同时有点后悔,昨天没有加伍书瑶的微信。

可这么一想,根本就没有机会加她的微信。

那时她想点醒我,我正头晕目眩的时候,司机就进来了……

几乎是架着我,朝外走!

想到这里,我不敢轻举妄动,洗濑好后,趁着保姆给我做早餐,我拿着手机到后面花了园里,假装散步。

努力想着怎么办,一边顺着欧林和牟姐的计划,发信息约了牟姐中午去她家,还将欧林今早冷落我的事情,和我担心两个月没有同房,降头失效的事情说了。

从下爱情降头开始,我总是心虚,一旦欧林有点什么不对,我就疑神疑鬼,生怕欧林被点醒,所以经常和牟姐说这些事情。

现在看来,可能每一次冷落,以及所谓的加深降头后,突然而来的热情,都是他和牟姐预演好的。

但我依旧还有点不太相信,他们对我下降头,图什么?

欧林无论衣食住行,还是钱财方面,对我向来都大方。

但我还是想确认一下,这降头到底是怎么下的,图的什么!

牟姐依旧是贴心大姐,让我别疑神疑鬼,降头没这么容易失效。

但还是半推半就的,答应中午回家一躺,同时又提了一句,如果我这么不安心,还是尽快将孩子给她,她帮我将降头定下来。

牟姐从一开始,就让我把孩子给她的。

可这是个孩子啊?怎么尽快给她?

我想到网上查到第一个制古曼童的坤平,制古曼童的过程,瞬间感觉手脚发寒。

强忍着后背冷汗直冒,给牟姐发了一串问号。

牟姐只是回了我一句:到我家再说。

跟着就没有再回信息了。

但我突然想到一个,他们可以从我身上图谋的东西。

就是孩子……

就像伍书瑶说的,如果中降者,自愿下降,降头的效果会很强。

而古曼童,用自己的血脉制成的威力最大;如果父母都同意的话,就更厉害了。

如果欧林和牟姐是一伙的……

我想到欧林公司每年的营业额,以及公司一个老同事曾经和我们开玩笑,欧总做生意这么多年,何止了顺风顺水,有时会天降巨额订单,有时强有力的竞争对手,会突然遭受致命打击。

我们只要跟着欧总混,奖金也会跟着天降。

可哪有这么多巧合?

我越发的感觉心头发寒,可瞥了一眼别墅角落的监控,不敢表现得太明显。

所以我握着手机,给欧林打了电话,担心的问他在哪里了,是不是生气了。

然后急切的问他,我怀孕两个月了,要不先把证领了,婚礼办了,又跟他提到昨天校友的中式婚礼。

欧林好像刻意冷着我,只是敷衍的回了两句,说在开车,就挂了。

感觉到他的冷漠,我心头依旧一阵阵的绞痛,脑中那嘶嘶的蛇信声又响了起来。

可我还是强撑着,给昨天结婚的秦琴发了信息,幸好当初同在学生会,跟她还有联系,直接就问她要伍书瑶的微信,以及问那个在周怡身边,抬手捏掐着什么的红衣妖孽伴郎?

秦琴很久没有回复,我又怕被发现,连忙又将对话框删了。

一直到我吃了早餐,换了衣服,焦急的想着要不要直接打电话给她。

秦琴才回我,她好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直接推了伍书瑶的微信给我。

回我道:「既然伍书瑶说周金炽可以,你就找她吧。周怡家那位说是只是昨天高兴,日积一善,举手之劳,后面不想再出手了。」

我隐约感觉,昨天中午睡觉的时候,突然间的清醒,和那个妖孽伴郎有关,和秦琴说的周怡家那位有什么关系?

忙又追问秦琴,那妖孽伴郎是谁,让秦琴推给我联系方式。

结果秦琴回了一句:就是周怡的男朋友,我也不知道叫什么名字。

我当时差点就炸了,不知道叫什么名字,就在她婚礼上当伴郎?

伍书瑶虽然点了我一下,可那个妖孽伴郎才是真正帮我的啊。

我不敢得罪秦琴,只得又发信息问。

或许是问得急了,秦琴直接回了一条:他说你心术不正,所以不想帮。

我看到那四个字的时候,只感觉整个人都懵了,什么叫我心术不正?

明明我才是被下降的那个,难道他们这些有本事解的人,就不该帮吗?

心头的怨恨慢慢加深,我握着手机,看着上面伍书瑶的微信,还是添加了。

既然她说可以帮我,就找她吧。

保姆不时来收碗,给我送水果、送茶什么的,我也不敢发语音,只是飞快的打字,让她问周金炽,如果今天还要加深降头,怎么才能不中招。

当时伍书瑶就一串问号:为什么还要加深?你不应该现在来找周金炽直接解降吗?

看到「解降」两个字时,心头又是一阵绞痛,以及浓浓的不甘心!

降头这种事情,报警,怕是警察都不信吧?

我被他们玩得团团转?解了降头以后呢?

他们还能再找下一个目标?

我就什么都没有了吗?

没有工作,没有爱人,没有孩子……

更甚至为了避开欧林和牟姐,还得换个地方工作生活,重新开始?

一种浓浓的不甘,宛如蛇一样的缠着我。

我直接要了伍书瑶的地址,然后让她在家里等我,趁着时间早,现在就去找她。

伍书瑶以为是去解降,立马将定位发了过来。

我将位置收起来,然后将聊天记录全部都删了。

拿着东西就要出门,可刚到门口,保姆就问我去哪,我只说出去走走。

保姆居然拦着我,说我现在怀着孩子,一个人出去多不安全啊。

说欧总交待了,我现在很重要,如果只是在外面走走,一定要她陪着我。

如果是去远点的地方,就让司机开车送我。

可看她那个意思,就是一定要跟着我了。

我直接甩开她,朝外走。

司机是随时待命的,见我出来,笑意盈盈的让我上车。

正想拒绝,欧林就打电话过来了,他一改原先的冷漠,问我吃早餐了吗?今天感觉怎么样?

瞥眼看着司机,再看着身后的保姆,瞬间明白,欧林请他们,不只是照顾我的生活起居,还监视我。

当下借口去问婚礼的事情,就让司机送我,同时又缠着问欧林,什么时候办婚礼,再拖下去,我肚子就遮不住了,到时穿婚纱不好看。

现在看来欧林是根本没有打算跟我结婚的,那些什么见父母啊,问婚礼的事情,都是引诱我更深一步的沉迷。

或许是怕我被点醒,欧林只是让司机送我,交待我小心点,又温柔的说中午回来陪我吃饭。

我连忙说中午有约,不回来吃饭了。

等上车后,就给牟姐发了信息,让她中午一定回去,我不想挺着大肚子还没结婚。

我知道欧林和牟姐是一伙的,给牟姐发了信息,欧林肯定会知道的。

只是做这些的后,我整个人都紧张得好像第一次去剥蛇皮下降头的时候。

司机送我到伍书瑶那里的时候,我还假意让他上去,说是我校友家,他上去也能听听婚礼的细节,帮我拿拿主意,好劝劝欧林。

或许怕太明显了,司机并没有上去。

我到的时候,才发现伍书瑶就和周金炽住在一起。

只是周金炽居然还在阳台养着那条大毒蛇。

那条蛇一见到我,就在笼子里「嘶嘶」的游动,我耳中立马有着蛇嘶嘶吐信的声音。

周金炽好像不太想理我,却还是走过去,用笼子上的布,将蛇遮了起来。

伍书瑶依旧还是那幅乖乖女的模样,给我倒了茶,问我怎么回事。

我正想着怎么开口,周金炽却冷声道:「不要有所就隐瞒,要不然谁也救不了你。」

他这语气极度的不好,连伍书瑶都瞥眼看了看他,又朝我笑了笑:「你先想好,慢慢说。不过你说中午还有约,时间也不多了,我们想快速解决的话,也得抓住重点,要不然等她再加深降头,怕我们也点不醒你了。」

她语气中全是为了我好,可看着她那张虚伪得好像看热闹的脸,我心头就一阵烦躁。

大一的时候,学生会让我和伍书瑶一起去收拾周金炽的宿舍,我被那条大蛇吓得尖叫,她捂着我的嘴退了出去,后来留下来照顾周金炽,在学校出尽了风头,连校领导都几次找她谈话。

我呢?

我因为那件事情,做了半年恶梦,还被同学们嘲笑。

同在学生会,她因为周金炽备受瞩目,我就被排挤。

不过现在有求于人,以前那些事情,我也不想再计较。

我冷冷的瞥了一眼她,理了理手腕上的钻表,这是欧林那腕表丢了后,让我陪他去买的,顺带买了一块给我,大几十万。

从鳄鱼皮包里,将那个裹着蛇皮的人偶拿出来,放在茶几上,将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或许是因为被气到了,我并没有隐瞒。

只是说到重点的时候,总是不经意的去强调,欧林给我买的别墅,买的新车,给我的钱……

伍书瑶只是淡定的听着,看着那个裹着蛇皮的人偶。

反倒是周金炽听完后,在阳台冷声道:「人心如蛇啊。潜伏于草丛时,温驯而不引人注目。一旦受到惊吓,或是捕捉到猎物,立马就会用最快的速度追击,或是勒缠至死,或是注入毒液。」

「就看人心里这条蛇,什么时候醒。一旦醒了,为了猎物可以藏身枯叶,可以藏身淤泥之中,为了填饱那永远都不得满足的欲望,完全变成一条蛇!」他说这话的时候,目光冷冷的盯着我。

我听着他得好像在理,端着茶冷哼一声:「所以我不能只解了降头,这样他们还会再找下一个目标,我要反杀他们!」

9

周金炽听我说要反杀,只是摇头冷呵了一声。

对面的伍书瑶却好像有所理解,端着杯子喝了口茶,沉眼看着我道:「怎么个反杀法?你有了孩子呢,难道还杀了欧林吗?」

不知道为什么,说到这里,她脸色好像不太好。

原本在阳台的周金炽,大步走了进来,拿着沙发上的毯子给伍书瑶披上。

轻声道:「人心就像是饲养的蛇,一旦尝到自己捕猎的血食,就再也不会吃投喂的血食了。欲望一旦开了闸,就再也并不上了。「

说着拍了拍伍书瑶的肩膀,轻声道:「你去书房的最下面一层,找那个个雕着蛇形的盒子来。」

伍书瑶在听到我说要「反杀」后,就有点精神恍惚,周金炽明显是想让她避开。

伍书瑶倒还像以前一样,对谁的话,都挺听的,立马裹着毯子去书房了。

等她一走,周金炽拿起了桌上的人偶,我怕他会拆开,连忙站了起来:「如果拆了,她们会知道。」

周金炽却并没有拆开,只是伸出手指,宛如折荷花一样,将蛇皮慢慢折转出来,看着里面我的头发。

然后用手指扒拉开,见里面还有腕表,又用手指挑起来,最后看着里面的人偶布料,伸着手指摸了摸,似乎还戳了戳。

最后又将人偶一点点的复原,等那蛇皮他重新裹好后,这才看着我道:「这降头很有意思,下降的就是你自己。」

我听着只感觉离了大谱,一把夺回那降头,沉声道:「没听过自己给自己下降的。」

周金炽并没有争执,只是轻声道:「蛊降这种东西,都要一定的法力,坚定的信念,而且一旦被解了,就会有反噬。而且如果下阴损的降头,对降头师反噬也很大。」

「这种引诱自己给自己下降的手法,很高明,就算被解,背后的人也能全身而退。」周金炽指了指那个人偶,沉声道:「最先那个爱情降头绝对是假的,做的是让你有了一定的信念之力,让你对降头坚信不疑,然后往那蛇皮和头发上注入你的信念。」

「当然你越相信这是降头真的,也是在心理给你自己暗示,这样你对欧林的爱意就深了几分,也相当于给你自己下降头。」周金炽说到这里,看着我的目光居然带着几分欣赏:「能做到这一步,证明你内心很坚定啊,对欧林志在必得!」

冷声道:「其实真正给你下降头的,就是这个人偶的开始,你的情丝,沾你血的蛇皮,紧紧缠绕着欧林,这才是真正的爱情降头,不过被下降头的人是你。」

「不可能!」我听着,本能的拒绝。

但心底却隐约知道,如果欧林和牟姐是一伙的,那前面一会凉我,一会对我深情似火,就是他们引我入局的。

伸手捂着小腹,让自己冷静下来:「如果我自己下的降,那我快被伍书瑶点醒的时候,为什么他们会知道?」

「有个东西,和这个联系着。」周金炽点了点那人偶外的蛇皮,皱了皱眉道:「我不知道是什么,但肯定和蛇皮关联很深,毕竟你一个多月虔诚的滴血,这蛇皮沾染了你内心的欲望,一旦你内心有了动摇,那个和蛇皮相联的东西,就会有所感应,它会变得不安。」

「那我现在完全醒了,他们知道吗?」我看着那几乎被干涸的血滴染得失去了原本颜色的蛇皮,只感觉心里一阵阵的发冷。

感觉牙有点痒,不由的用力咬紧了牙。

周金炽只是指了指他家门上一些古怪的东西:「在这里他们感觉不到。」

我看着那些似乎普通,却又和牟姐那个祭坛房间有点相似的符纹,微松了口气。

如果有松动,欧林和牟姐肯定就发觉了,会像上次一样,让司机来带走我。

当下朝周金炽道:「那我该怎么办?」

周金炽却只是沉眼看着我:「我可以给你解了降头,让你不受反噬。但你好像不愿意。你是下降者,也中降者,你想怎么样,你可以自己拿主意。」

他说着朝书房的方向,温柔的唤了一声:「书瑶,找到了吗?」

伍书瑶好像含糊的应了一声,周金炽摇头宠溺的笑了笑,然后转身进了书房。

鬼使神差的,我将那人偶收好,跟了过去,站在书房门口,就见周金炽将蹲在地上的伍书瑶扶起来,怕她突然站起来有点晕,还小心的搀着她在椅子上坐好,宠溺的看了她一眼,这才蹲下去找东西。

我突然想起,欧林对我的好,好像都是在钱财上,在男欢女爱上,这些小细节,他从来没有过。

原来真正的爱是不一样的。

周金炽很快就找了一个盒子给我,比我想象中的大。

他直接拿出来递给我,将盒子打开:「这里面的娜迦挂坠,可以让你不受与蛇相关的降头影响,这样降头加不加深对你就没有影响了。」

我瞥了一眼,那里面确实有着一个拇指大小的银质娜迦挂坠,只是那下面好像还有一本书。

确切的说不是书,而是一叠订好的资料。

周金炽见我看到了,将盒子递给我,沉声道:「泰国传说中娜迦也是有好有坏的。」

他话只说了一半,却又意有所指。

但我想到那资料,明显是他刻意给我准备的,心头无比的好奇,接过盒子,问他要多少钱。

周金炽只是笑着摇了摇头:「不用,我要和书瑶去买菜了,你要留下来一起吃饭吗?」

这是要送客的意思,我瞥了一眼坐在书桌前的伍书瑶。

看着一身浓浓学术气息的周金炽,不知道为什么她命怎么这么好。

什么事情,都有人帮她操心。

周金炽啊……大学时学校传说中的人物,全额奖学金留学,听说学校高薪聘请才回国的。

这样的男人,居然还要记得给她买菜做饭。

她命,怎么这么好!

我抱着盒子,摇了摇头:「不了,我有约了。」

几乎逃也似的跑了出去,我在电梯里的时候,用身体挡着监控,将盒子打开,小心的将那银质的娜迦挂坠戴上。

翻了一下那些资料,周金炽论文写得很好,上大学时就发表了不少,所以资料都修订得很整齐,目录清晰而明了。

我只是扫了一眼目录就感觉心砰砰的跳,果然周金炽很了解蛊降,也很了解人心。

将盒子放进包里,我到楼下的时候,看了一眼时间,其实前后也就半个小时。

离牟姐下班还有一个多小时,我让司机先送我到她家旁边的咖啡馆等她,将那资料夹在杂志里,慢慢的翻看。

资料虽然厚,可整理得很好,深入浅出,条理清晰。

我都不知道周金炽为什么要这么帮我,但光是看着这里面各种降头的下法,解法,我突然有点后悔,当年如果不是怕蛇,是我给他收拾宿舍,是不是……

现在受他这样宠溺的人,就是我了!

看这样的资料,比以前追小说更让我热血沸腾。

还是牟姐打电话给我,我才知道她快到家了,恋恋不舍的将资料上重点的部份又看了一遍,我连盒子一起寄存在咖啡馆,这才拿着那个人偶去牟姐家。

依旧是那个祭坛房间,我一进去,窗户下面那箱子里的东西,就开始唆唆的游动。

牟姐一边布置着祭坛,一边劝我尽快将孩子给她,这样将爱情降头下成死降,欧林就不会有任何变心的可能了。

我手上下的抚着小腹,碰到那个挂在衣服里的娜迦挂坠,借口孩子才两个月,还没成形,要再等等,然后焦急的催着牟姐,让她一定帮我加深降头。

近墨者黑,欧林和牟姐演技这么好,我见得多了,自然也不差。

牟姐立马点燃了香和蜡烛,让我拿出人偶,开始加深降头。

我坐在祭坛中间,低垂着眼睛,冷眼看着牟姐念咒。

有了娜迦挂坠,她念咒的时候,我就算抱着那蛇皮缠的人偶,也没有那种被蛇勒缠发紧的感觉了。

等牟姐念咒声慢慢变得高昂,我慢慢开始背诵着资料上的咒语。

随着我和牟姐咒语相对,窗户下面那个箱子里的东西越发的激动,不停的冲撞着箱子。

牟姐明显感觉不对,念咒的声音越发的大,越发的急切。

我慢慢抬头,握着那人偶,直勾勾的看着牟姐,猛的抬手,将手放在旁边点着的烛火上一燎。

尖悦的刺痛感中,我大声的念着咒语。

牟姐不可置信的看着我,跟着猛的喷出一口鲜血,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看着我:「你……什么时候学的降头?」

「不是你教我的吗?」我将手慢慢渗在牟姐放在祭坛边的水盆里,任由手痛得抽搐,盯着牟姐低低的念着咒。

降头师的修为,是跟下降的意志有关的,牟姐其实并没有真正的下过降,她都是和欧林合伙,骗我这样的女子,自己给自己下降。

所以她的法力并不深,我好歹也是给自己下过降,又有着极度的恨意,对付她,其实很简单的。

随着我将手浸在水里,牟姐喷了几口血,立马晕了过去。

我自然不会现在要了她的命,等她晕过去后,直接停止了下降。

然后按资料上的步骤,揪下牟姐三根连着毛囊的头发,去卧室找了她一件贴身的衣服,用头发扎成人偶,写上牟姐的名字,又扎破她的手指将血滴在上面。

等血将人偶染红色后,念着咒语,将人偶点燃,放在一边等着烧成灰。

这才又按资料上真正爱情降头的下法,将蛇皮解开,将那真的是用欧林贴身衣服和血制成的人偶放在祭坛上,开始念着咒语。

周金炽这方面的研究真的很深,这些降头,如果意念足够强,下起来是很容易的,根本没有牟姐她们搞得这么麻烦。

她们搞这么多事情,只不过是有着浓浓的仪式感,从而好让我深信不疑。

随着我咒语念着,欧林的那个人偶,动了两下,跟着就不再动了。

牟姐一直帮我做的爱情降头是反的,现在我才是下的真正的爱情降头,欧林才会真正的死心塌地的爱着我!

我确定按步骤完成后,这才去窗户下面那个箱子,小心的推开。

只见里面,一条被剥掉了蛇皮,脑后还有着钉孔的蛇,被养在一个满不知道是什么样黑水的盆里。

而箱子角上,居然还装了个小型监控,估计就是用这个来监视着这条无皮蛇的动静的。

那蛇头还留着蛇皮的地方,蛇纹在变化,似乎是一张人脸,虽然模糊,却隐约能看出有点像我!

这就是周金炽说与蛇皮相关联的东西,因为我的血滴到了蛇皮上,这条蛇残留的蛇皮已经慢慢浮现出我的脸!

大概就是当初我剥下蛇皮的那一条,果然她们从一开始就在引我入局。

10

我离开牟姐家前,牟姐还没有醒,可她醒不醒,也没有关系了。

给她下的降头,她不会记得今天的事情,有关我的事情,她也会变得模糊。

只要等到哪天,我完全和她没有交集,能让我全身而退,就是她的死期!

我将那条蛇和沾着我血的蛇皮,都在她家煤气灶上烧成了灰。

那条蛇被我用两个衣架夹压在煤气灶上的时候,还不停的挣扎。

可它在我让饭店的厨子剥下蛇皮的时候,就该死了,也不知道牟姐用什么将它一直养着,这样居然还能活。

我看着蓝色的火焰将那蛇头皮上长着的脸烧掉,心头好像也有一股邪火涌起。

它烧成灰的时候,就算开着抽油烟机,依旧有着浓浓的恶臭味。

但我居然能一直忍着,等完全烧成灰后,还淡定的用厨房用纸将那些灰包着冲走。

我并没有等牟姐醒来,而是让司机带我去医院处理了一下烧伤的伤口,然后回家。

等我回去的时候,欧林已经在家里了,我一下车,他立马从家里冲了出来,紧紧的抱着我。

这次他眼里没有冷漠,也没有深情,只是灰蒙蒙的一片。

我将手朝他看了看,轻声道:「我受伤了,你在家里休息几天,陪我吧。」

「好。」欧林宛如提线木偶一般,点头答应了。

「趁着休息,我们明天去领结婚证吧。」我复又试探着问了一句。

「好啊。」欧林朝我笑了笑,可那笑意不达眼底,依旧是灰蒙蒙的。

我受过太多次骗,不敢再耽搁,干脆又道:「要不趁着还没下班,现在就去。」

欧林依旧说好,更甚至直接去拿户口本。

他是本地的户口,我自己户口本的那一页一直带着,所以我们直接去领了证。

领了证,我让他发在公司群里,他也发了。

无论我让他做什么,他都很配合,没有任何反抗,但却像个提线木偶一般。

原来真正的爱情降头,是这样了无生气的,还不如他原先骗我时,演的那么鲜活。

我突然感觉,一点意思都没有。

但还得等啊!

牟姐中了降头,却不会自知的,所以那天下午,她依旧去上班,接下来的几天,也好好的上下班。

到欧林和我选婚纱的那天,突然接到牟姐被车撞了,当场身亡的消息。

我和欧林赶去的时候,她尸体已经被拉走了。

她居然无父无母,是我和欧林代表着公司处理的后事。

也就是那时,我才知道,她就是欧林那个已婚已离的妻子。

而她才是公司幕后的老板,挣的钱大部分都被她转到了自己帐户里,欧林是法人,却不过是一枚诱饵,分到的钱不过三成。

欧林中了真正的爱情降头,也将整个计划告诉了我。

欧林有钱有颜有身材为诱饵,各种假意靠近,吸引我这样的女子爱慕,暧昧却又表现得若即若离,然后牟姐抛出爱情降头。

等我一步步进入陷阱后,他们就是收割孩子了。

一般三个月成形就会让欧林冷一下,逼对方献出孩子,他们制成古曼童后,就会将人送走。

古曼童会给欧林招财,而这些钱又都流进财务牟姐手里。

连上次那个和欧林从机场过来的女子,也和我一样,自己给自己下了降头。

欧林带她出现在我面前,同时我也出现在她面前,我们互相刺激对方,都会找牟姐加深降头。

在我怀孕后,总是嗜睡的那段时间,欧林就是在陪她。

现在那个女子,就在本城的另一个别墅区里,等着欧林。

他们要这么多古曼童,是因为牟姐法力不深,古曼童用过几次后,怕控制不住,她们就会送出去,找高僧化解。

就像她让我们自己给自己下降头一样,怕被反噬,永远想着最先抽身。

我听着计划,只感觉讽刺,他们居然还广撒网。

不过没关系了,我比牟姐狠,所以我让欧林以牟姐私吞公司财产为由,将牟姐帐户下所有的钱都追了回来。

至于她会被车撞,监控就是过马路时看手机监控,闯了红灯,被一个油罐车碾过,几乎支离破碎。

我怀孕三个月的时候,和欧林举行了婚礼,毕竟再等下去,我就穿不进婚纱了。

我特意叫了周怡和她那个不知道名字的妖孽男朋友,可他们没来,连随礼都没有。

估计那个红衣妖孽男,依旧认为我心术不正吧。

顾云泽和秦琴倒是来了,是为了还礼,可顾云泽几乎不让秦琴靠近我,露个面就走了。

伍书瑶和周金炽也来,我原本还想谢他,问他为什么这么帮我。

可他只是看着我,用那种讨论学术的语气:「我只是想看看,那降头的资料是不是对的。就算没有我,你一旦被点醒,也会找其他的办法。毕竟人心如蛇,你已经尝到了猎物的鲜血了吧!所以你选择了哪一面的娜迦,你心里清楚。」

我猛的醒悟了过来,周金炽最先说心中有蛇的那个,就是指我!

而不是欧林和牟姐!

可他跟着就借口学校有课,带着伍书瑶走了。

我穿着昂贵的婚纱,找了最好的婚礼团队,订了最好的酒店,选了最贵的宴席,可他们却只是送了个礼,说上一句话,就走了。

旁边的欧林依旧体贴,依旧什么事情都听我的,可我却感觉没什么意思了。

婚礼过后,欧林依旧去公司,我发现他不面对我的时候,人还是很鲜活的。

所以我挺着个肚子,接手了牟姐的财条工作,也好掌握公司资金流向。

其实财务没什么太多的事情,但我不想天天呆在家里,在公司比在家里舒服。

欧林的钱,都转给了我。

所以我开始像以前牟姐一样,早上会多买些早餐,分给同事们。

会自己想喝下午茶的时候,问公司的女同事有没有想喝的,帮她们点。

我开始充当知心大姐的角色,毕竟有钱,大方,舍得。

经历了这些事情,她们的情感问题,在我眼里根本就不是事。

女同事们,也开始和当初喜欢牟姐一样的喜欢我,也开始和我八卦。

可她们还是顾及我是老板娘,说话依旧会说一半留一半。

于是我开始慢慢的换掉一些公司的人,也开始淡化我和欧林的关系。

但就像欧林说的,没了古曼童招财,公司就出现了问题,搞不好有几笔订单还得赔钱。

欧林因为这个,忙得焦心烂额。

我也不甘心自己账户里的钱,就这样赔出去的时候,一天晚上,那个和欧林同时出现在机场的女子找上门。

她已经显怀了,至少五六个月了。

她恳求我,将欧林还给她,说她不能没有欧林。

我看着她发黄长斑,浮肿焦躁的脸,就好像看到了那天去欧林家找他时,见到的自己。

「你是没有找到牟姐,再下爱情降头了吧?」我蹲下来,看着她,轻声道:「我可以帮你,让欧林永远爱你,只要你把答应许诺给牟姐的东西,给我!」

那女子整个人都僵住了,捂着肚子飞快的后退,不住的摇头,脸色悲切而又矛盾,却又舍不得离开,一直守在别墅外面。

等欧林回来的时候,她扑过去,死死抱住欧林。

欧林还记得她,却只是慌乱的看着我,急急的说让我别误会。

我让他们自己解决,自己进了屋。

最后那女子嚎啕大哭着离开了,可我知道她不会死心的。

就像当初我,不甘心一样。

所以第二天,我没有去上班。

果然在午后,那女子又找上了我,愿意将那个孩子给我,只要让欧林死心塌地的爱她。

我看着她,就感觉看着当初的自己。

可我还是答应了,毕竟用一个不可能生下来的孩子,挽回几笔上千万的订单,挺划算的。

我会在在金钱上弥补她,也会让欧林在精神上安抚她。

她得到她想要的,我得到我想要的。

后面的事情,其实根本不用我去做。

欧林中了真正的爱情降头,对我言听计从,这些事情,他和牟姐合伙的时候,就已经做得轻车熟路了,我只要交待一声,他就会办得好好的。

而且我也不会再参与这些事情里了,我有了自己的孩子,我有这么多钱,我不想再下降头,不想再遭受反噬。

我给那女子加深了降头,当然就像当初牟姐骗她的一样,是假的。

然后让欧林带她去泰国见父母,其实去做什么,欧林和她心理都知道。

等半个月后,欧林从泰国回来,那女子留在那边休养,而公司那几笔订单危机也无形之中解决了。

我怀着孩子快生的时候,还依旧每天去公司,依旧给公司的同事买茶点,耐心的听她们各种小道消息。

生孩子的时候,我住私立医院最贵的病房,请最好的月嫂,吃最好的东西。

我花钱如流水,开始明白,什么叫人心如蛇。

孩子半岁的时候,我和欧林离了婚,用的是他出轨的理由,毕竟那个女子,他每个月还去泰国陪上几天,找证据不要太容易。

分配财产时,他自愿净身出户。

这件事情处理得不动声色,除了我和欧林没有人知道。

我只是依旧当着财务,不时去公司处理这方面的事情,然后慢慢的处理掉所有公司的老人,换成新人。

于是过了两年,公司里没有人知道,我和欧林已婚已离,我渐渐成了财务温姐。

等我的孩子上幼儿园的时候,那个古曼童开始不受控制,欧林身为血亲,又是他亲手制的古曼童,开始受到反噬。

我原本想让他和当初牟姐一样,先稳住,再找高僧处理掉那个古曼童,然后再用欧林为饵,引一个女子,为他痴迷,为了得到他,宁愿相信爱情降头这种东西,宁愿献出自己的孩子。

可欧林已经四十多岁了,就算保养再好,也很难吸引现在那些追求爱情的年轻小姑娘了。

而且中了爱情降头的他,越发的无味。

于是我就让他慢慢受古曼童折磨,最后疯一般的自杀了。

他死了,他那个所谓在泰国的父母根本就不存在,我的孩子继承了他所有的一切,当然我不会让公司的人知道。

我原本打算收手,毕竟钱已经够多了。

直到有一天,公司一个新来的帅气小伙走进我办公室,那双眼睛带着与我当初一样的不甘心和永远也满足不了的欲望,却人畜无害,腼腆的笑:「温姐,麻烦您帮我报一下出差费。」

我看着他,突然有了新的想法。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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