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抛弃少年恋人林叙白,跟了别的男人。
谁知他王者归来,还找了个很像我的替身女孩。
为博新欢一笑,他跟我争夺红宝石项链,当着我的面宠溺地给她戴上,半个眼神都没给我。
之后却在停车场堵住我,一场沉沦。
但我知道,他不过是想再次验证我的不堪,然后才能将我从心里彻底剔出,好接受新的爱人。
他和新欢频频出双入对,感情渐入佳境,还传出了要结婚的消息。
我那颗一向冷静沉寂的心,却终于忍不住思念的煎熬,放下所有的自尊跟他表明心迹:「当年我离开,是有苦衷……」
却换来他一声冷笑,凉薄的唇吐出的话字字诛心:
「谁在乎?现在她才是我的真爱,才是我应该捧在手心的宝贝。至于你,不配!」
我终于溃不成军,转身绝望地离开。
没走几步,却被他从后面紧紧抱住,听到他语气沙哑哽咽:
「对不起,我不该故意气你。看到你哭,我的心要碎了……」
1
再一次遇到林叙白,是在一串红宝石项链的拍卖会上。
他搂着女人纤细的酥腰,而我则优雅地挽着男人的手臂,双方在木制楼梯的转角处,狭路相逢。
我的眼神毫无防备,直直地撞进了他那双风流尽显的瑞凤眼里——他比年少时候更迷人了。
从前,他这双眸子每一次看向我时,都是满溢着温柔的爱意。
不似现在,像是看着一个毫不在意的陌生人,眼里只剩下了冷漠和一丝不易觉察的……恨意。
我忍不住打了个冷战,皮肤上泛起了一粒粒鸡皮疙瘩。
「觉得冷?」这时,被我挽着的陆第,感受到了我的凉意,低头温润地询问。
说着,他还抽出手臂,转而揽上了我肩膀处裸露的皮肤。
林叙白的目光似乎无意扫过来一瞬,旋即又漠然转开。
「陆总对章小姐真体贴,果然像大家说的一样,情投意合,相配极了。」对面被林叙白搂着的女人娇笑着开了口。
我知道她,近期势头很猛的女明星,张柒柒。
林叙白捧起来的。
她一身香槟色流光仙女裙,黑发飘飘,唇红齿白,嘴角弯弯的样子显示着她心无城府的开心。
和十七岁的我,很像。
我微笑着冲她点了点头,然后跟随着陆第与他们擦肩而过,往座位上走去。
背后似乎有一道若有若无的凌厉目光,追随着我。
不过一会,林叙白和张柒柒也落了座,恰好在我们前一排。
拍卖会正式开始。
我看着那条离开了我五年的红宝石项链,心里一阵酸痛。
它是我母亲的遗物,我今晚志在必得。
所以,竞拍过程中,无论其他人出价多少,我总比他们高出十万。
只是,张柒柒似乎也非常喜欢这条项链。
随着价格水涨船高,最后举牌的就只剩下了我和她。
「一百万!」我咬咬牙,狠心喊了出来,即使我知道这个价格已经远远超过它的市值。
拍卖现场安静了下来,有人发出了低低的惊呼。
前排的张柒柒有点不甘心,她紧咬下唇,转身向林叙白求救。
「叙白,我真的好喜欢它……」让人垂怜的狗狗眼看上去十分无辜,还有娇软的祈求声,是个男人都无法拒绝。
但我知道,林叙白不是一般男人,他向来不会轻易怜香惜玉。
可,我错了。
「一百五十万!」
没等张柒柒把话说完整,林叙白就举起了牌子,干脆利落地追加了五十万。
拍卖场的观众们,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怎么能!
他不会不知道那是我母亲留给我的,也不会不知道那串红宝石项链对我来说有多重要!
我的心像被人狠狠揪住一般疼,分不清是因为林叙白,还是因为预料到我可能带不走母亲的遗物。
可我仍旧不愿放弃,我转头看着陆第,希望他能帮我拍下来。
陆第面上依旧一派儒雅温和,只是凑到我耳边,冷静道:「七月,它现在已经是市价的三倍了,别为不值得的东西斗气。」
陆第不知道,我不是为了斗气。
他是个商人,从来不做赔本的买卖。
更不会为了我的不合理要求,无条件地买单。
「还有人跟吗?没人跟的话,这串红宝石项链就是这位先生的了……」主持人在下最后的通牒。
可是,靠我自己的话,我小破公司的现金流,根本拿不出那么多钱。想到这里,我颓然地垂下手。
「好,恭喜这位先生和这位小姐,最终赢得这串美丽的红宝石项链!」终于一锤定音。
我眼睁睁看着项链被交到张柒柒手里,她优雅地接了过去,眉眼间的笑意却怎么也藏不住。
然后,她转过身对我露出了一个抱歉的微笑:
「对不起啊章小姐,我实在是太喜欢这条项链了,谢谢你割爱。」
说罢,她转身跟林叙白央求道:「叙白,你帮我戴上好不好?」
「好。」
林叙白眉眼里尽是温柔的宠溺,他打开红宝石项链,小心翼翼地戴在张柒柒的脖子上,然后还细致地帮她把长发撩出来。
妖冶的红宝石项链,和女人纤细优美的天鹅颈相得益彰。
我看着那条近在咫尺的项链,和曾经深爱的男朋友,心里堵得发闷,酸得难受。
可林叙白甚至没往我这里看一眼。
戴上项链后,他揽着张柒柒的腰,缓缓离去。
「后悔吗?」陆第好听的声音响了起来,无波无澜。
他问的是,我后不后悔曾经为了钱,抛弃了年少时期相爱六年的林叙白,转而跟了他。
「不后悔。」
后悔有用吗?
何况,我从来都没有后悔这一个选项可以选择。
「那就好。」陆第点点头,温柔地提醒我,「七月,你要小心一点,别表现出什么来,让人抓住把柄。我的家族不允许有这样的情况。」
陆家在这个一线城市,也是数一数二的豪门,他的一举一动都颇引人注目。
他家教严格,父亲要求子女们洁身自爱,最痛恨有人绯闻缠身。
而我,是他公开交往了五年的女朋友,我是断不能表现出对其他男人有一丝一毫多余关注的。
我点点头,告诉他:「放心吧,我不会。」
「我有事先走了,」他面部线条放松下来,温声交代道,「一会你自己开车回去。」
陆第是豪门贵公子,又长了一张少女们梦中情人的脸,随便看人一眼,就会让人心旌荡漾。
当初他宣布我是他女朋友,不知有多少名媛小姐酸过,还明里暗里给我使绊子。
可她们不知道,陆第并不喜欢我,我和他只是契约情侣。
他有爱的人,但不是我。
2
五年前,父亲的小公司宣告破产,还沾上了让人窒息的高利贷。
要债的人每天准点堵在门口,不仅搬空了我家里值钱的东西,还隔三差五往我家门口扔死猫、死鸡之类血淋淋的东西。
母亲留下的红宝石项链,就是在那时被抢走的。
祸不单行,父亲那时候又查出了胃癌,还是晚期。
天仿佛塌了。
我害怕父亲一时想不开自杀,我会失去这个唯一的亲人。
一夜之间,我被命运踩到深渊的谷底。
那时候,我和林叙白都刚参加工作。
为了我们能有一个更好的未来,他毕业后,主动向公司提出去东南亚开拓市场。
家里的变故,我一个字都没跟他提。
那时候他一穷二白,跟他说了,也没用。
况且,我不想让他为难,不想让他看着最爱的女孩遭受这样的变故,自己却毫无办法。
他少年时期过得很苦,和母亲相互扶持。好不容易现在毕业了,新工作也充满了希望,我不想阻碍他的前途。
陆第就是那时候出现的。
那天,我坐在医院的角落里绝望地抱着肩膀,放声痛哭。
「想救你爸爸吗?」那是陆第跟我说的第一句话。
我泪眼蒙眬地转过身看他,高定的西装,低调却价值不菲的皮鞋,我知道他是个不一般的有钱人。
「做个交易吧。」陆第在我旁边坐了下来,「你当我女朋友,我帮你还债,顺便支付你父亲的医药费。」
我看着身边男人完美的侧脸,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他淡淡地向我解释,他有一个深爱的人,但由于某种原因两个人不能光明正大地在一起。
但他需要一个公开的女朋友。
而我名校毕业,外形、性格和气质是他母亲喜欢的类型,过往也算清白。我还有求于他,算是比较容易掌控。
除了有男朋友这一点之外,可以说十分符合他的条件。
他留下了一张名片,让我考虑考虑。
我是个狠人,只用了一个不眠之夜,便做了决定,登上了他这艘大船。
我在电话里跟林叙白提了分手。
他以为我在开玩笑。
毕竟我们十二岁认识,十八岁在一起,到如今二十二岁,从少年到青年一路走来,我世界里的男性除了父亲,就只有他。
第一次暧昧的牵手,第一次青涩的接吻,第一次慌乱的亲密……
所有第一次的怦然心动,都给了他。
而他所有的第一次,也都给了我。
他买了最快的机票回来,正赶上我在搬家。
从最开始不可置信的质问,到最后红着眼眶的哀求,他死死地抱住我,不让我走。
可我面无表情,像欣赏一个拙劣的表演。
甚至在最后,狠狠地推开了他的手:「对不起,我爱上别人了。他能给我想要的生活,我就是这么庸俗。你忘了我吧……」
然后,坐上陆第派来接我的车,扬长而去。
从后视镜里,可以看到身后的少年,红着眼眶拼命地追着车跑,最后还是被远远地甩开。
3
「叮!」电梯到了地下车库,把我从往事中拉了回来。
走到车边正要伸手开门,却被一只冰凉的手握住了手腕。
我侧头去看,是林叙白。
他一身墨色的西装,整个人站在那里,透着一股寒意。
他看着我,眼神之中一片冷冽毫无波动,嘴角却挂着淡淡的嘲讽。
「林总有事吗?」我努力平复着怦怦的心跳,面不改色地问他。
「章小姐真是贵人多忘事。一日夫妻百日恩,好歹我们也做过那么多次的夫妻,怎么能对我这么狠心呢?」
他缓缓靠近我,呼出的热气蹭得我耳廓直痒。
年少纯情的爱恋,此刻被他用轻佻的口吻玩味地说出来,我的心隐隐作痛。
即使先离开的那个人是我,可我依然受不了有人亵渎那段感情。
这亵渎还是来自他本人。
可见他有多恨,恨自己爱过我这样一个拜金的女人那么多年。
「林总说笑了,往事如烟,不必再提。你我以后还是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话没说完,他的唇猛然覆了上来。
「你……」
我想出声阻止,却被他托住后脑,余下的话全都吞进他口中。
我只能抵靠在车身上,双手撑住他胸口,想阻止他更进一步。
但他显然没打算放过我。
这样的轻车熟路,让我想起了我们还深爱对方时,每一个旖旎的夜晚。
那时的他,也是这样对待我,只不过从不像现在这样放肆和粗暴。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结束了。
他埋首在我颈间,声音却含着不留情面的刻薄:「他也是这样对你的吗?」
「喜欢和他,还是喜欢和我?」
我从残存的欲望中彻底清醒过来。
他这样做,不过是为了报复我当初的背叛罢了。
一女二夫,可不就是下贱嘛!
他不过是想再一次验证我的不堪,然后才能彻底将我从心里剔出,好接受新的爱人。
我懂。
可是,我的心里为什么会这么苦?
我拾起掉落的衣服,慢慢穿上。
然后用已经微哑的嗓音问他:「你要怎样,才能放过我?」
「哈哈哈哈,」他嘲讽地笑出声来,「章小姐真会颠倒黑白,明明是你不放过我。」
说着他抬起我的下巴,把我的脸转过去,逼我看着他的眼睛:「知道这几年我是怎么过来的吗?」
我不知道。
但我能够想象。
青梅竹马的女朋友,为了钱跟别的男人走了,以后还会在别的男人身下辗转。
不仅不顾他放下自尊的苦苦哀求,还把他一颗毫无保留的真心摔在地上,狠狠踩踏上几脚。
光是想想,就会滋生出无边恨意。
我的鼻子酸了又酸,最终还是没能开口。
他轻轻地嘲笑一声,又轻佻地勾了勾我的下巴:「章小姐不是喜欢有钱人吗?现在,我也是有钱人了,不如,你换个金主,跟了我怎么样?」
我在心里琢磨着他的意图。
让我跟他,他是想诱哄着我把一颗真心捧出来,当我再次爱上他的时候,再狠狠甩掉我,把我曾经施于他的,全都加倍报复回我身上吧?
光是想想,我都会痛到窒息。
面上却不能显出来:「林总说笑了,你不是已经有张柒柒小姐了吗?」
「没关系,我钱多,养两个女人不成问题。」说这话的时候,他嘴角噙着轻浮的笑。
我的心刺痛了一下。
曾经那个干净专一,洁身自好的少年,再也不见了。
「不了,」我压下痛意,平静回复道,「我有男朋友了,陆第对我很好。」
他猝不及防地又俯身下来,不多时,我的锁骨便出现了一个痕迹。
满意地看看后,他哂笑道:「哦?是吗?连你母亲的遗物都不愿意拍给你,也叫好?看来离开我之后,章小姐的眼光也变了……」
我保持沉默。
我知道,他想激怒我,我越痛苦,他越痛快。
但我不能得罪他,不能给陆第找麻烦。
4
他现在是林氏集团认回来的大儿子,林家产业第一顺位继承人,本市响当当的厉害人物。
这是我离开他之后的事了。
他父母相识于微末之时,后来他父亲发家,却找了小三,还在外面有了私生子。
他母亲眼里容不得沙子,一气之下带着林叙白离了婚,甚至没有要他父亲一分一毫的抚养费,一个人辛辛苦苦带大了他。
他母亲最在意的一件事,就是不会接受他父亲的任何扶助与「施舍」。
遭变故的那段时间,我不是没有纠结过。
如果他放下身段去央求他的父亲,也许我爸爸会得到很好的医疗保障。
可是,他的母亲就会对他失望透顶,毕竟那是她一辈子的坚持。
如果,我接受了他违心求来的帮助,他的母亲还会接受我吗?
况且,他父亲那边,也一定也会勒令我们分开,因为以他父亲的风格,一定会给他找一个旗鼓相当的联姻对象,而我配不上他。
在当时的情况下,我们之间,本来就是无解的死局。
抛开这些,我也不愿意让他夹在我和他母亲之间为难。
不如分开吧,我和陆第各取所需,钱货两讫。
而林叙白,刚刚开始新工作,前途一片光明。
我和他,只是有缘无分,注定江湖相忘。
……
只是,我没想到,他还是回头找了他的父亲,一路跟私生子勾心斗角,成了林氏集团最有可能的继承人。
真令人唏嘘。
「章小姐难道不考虑一下我的提议吗?不管是要钱还是要名,跟着我,保证比陆第给你的更多……」
「毕竟,谁给的好处越多,你就会跟着谁不是吗?」
他伸手,抚摸上我的脖颈,诱哄道:「跟了我,那串红宝石项链,就会戴在这里,一定很美……」
说着,他五指收紧,卡住了我的脖子。
像一头危险的猎豹,居高临下地逗弄我这只可怜的兔子。
不,绝对不能。
不能陷进他精心织就的网里,无法自拔。
如果,我真的在他设好的局里情难自拔,却又被他放肆地嘲弄过后,一脚踢开……
那种痛苦,我是断断无法忍受的。
当年狠心说出那些话,已经耗尽了我这辈子的勇气。
想到这里我鼻尖发酸,难道当年是我愿意离开吗?
为什么一定要苦苦揪住我不放呢?
是,我得到了一大笔金钱,但那只是为了还清贷款,以及给父亲治疗啊。
可我付出的代价实在太大了。
不仅失去了深爱的男朋友,最后连父亲也没能留住啊。
我深吸一口气,缓缓平静了呼吸:「不了,林总,曾经沧海难为水。如今,我更愿意和你两不相干。」
他的脸色沉了下来,想要发作些什么。
恰好这时,他手机响了。
我看了看屏幕,是张柒柒。
他毫不避讳地在我面前接通,随即那头传来一阵悦耳的撒娇:「叙白,晚上来我这里过夜吧。还有,我想吃淮海路那家店的生煎包,你去帮我买……」
虽然已经有所预料,可是听着张柒柒本人说出来,我的胸腔里还是止不住地痛。
看来,他和张柒柒真的已经发展到那种关系了。
接下来的剧情,就该是历经种种波折后,他终于认清了自己的内心,发现「替身女孩」才是真爱,将她视作此生唯一,幸福地宠溺下去。
而我这个「白月光」,只是他的执念而已,实则无足轻重。
现实也确实如此。
林叙白满含笑意地听完电话,末了宠溺地说道:「好,等我回来……」
然后,他挂断电话,理了理衣服,一张脸上恢复了漠然的神态。
「既然襄王有意,神女无情,那我就不勉强了。」他打开车门,走出去之前留下一句,「看来,还是我的柒柒更可爱。打扰了章小姐,我们,后会无期!」
车门被甩上。
我再也撑不住了,卸下浑身力气,瘫在座位上。
林叙白他恐怕已经忘了吧,浓情蜜意时,他也曾一声又一声地唤我「七七」。
如今,他的「柒柒」却已经另有其人。
曾经那么爱我、宠我、心里只有我的林叙白,以后只会爱柒柒、宠柒柒、心里也只装着那一个柒柒。
无论是他的人,还是他的心,我终究是彻底地失去了。
我痛苦地蜷缩在车里,心脏像是一片枯败的树叶,被人任意揉搓、踩踏、碾压,碎成一片又一片。
痛得发狂,也酸得发狂。
不知过了多久,电话铃声一声又一声地响起。
我忍着太阳穴处突突跳动的疼痛接了起来。
「七月,回到家了吗?」陆第好听的声音像是一剂安抚的镇静药。
「还没有。」我的声音里有掩饰不住的疲惫。
猛然接到陆第的电话,我像是溺水快窒息的人被拉了一把,终于浮上水面,呼吸了一大口新鲜空气。
「你怎么了?不舒服?」他温润的声音中带了一丝焦急和担忧。
我揉了揉酸痛的额角回道:「没什么,我休息一会就好。」
陆第在电话那边叹了一口气,了然道:「是不是又碰见他了?」
我一时沉默,不知该怎样回答。
陆第没再追问,只是体贴地交代:「在那儿等着,我去接你。」
我应下了,然后挂掉了电话沉默地想道:这个时候有陆第在,真好。
5
半小时后,陆第那辆优雅复古的宾利慕尚,稳稳地停在了我的奔驰 GLE 旁边。
透过车窗,我看了一眼他车头上那一双飞天翅膀的立标,想道,我要是能有一双自由自在的翅膀,该有多好。
发愣的间隙,陆第开了口:「坐过来,你的车我明天让司机来开走。」
坐上副驾后,我侧头看了眼目不斜视的陆第,问道:「这么晚来接我,你那位不会生气吗?」
听我提到他的恋人,陆第嘴角弯起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不会。」
我在心里默默苦笑,陷入爱情的男人果然天真,我只见过他爱人两次,可对方看我的眼神里分明藏着明晃晃的刀子。
陆第把我送回澜江边的沧浪公馆后便离去了,他从来不会在我这里留宿,他要赶回去与真正心爱之人相守。
即使无名无分,我也是羡慕他们的,起码他们有实。
第二天一早,司机就把车送还给我了。
在车里细细找了一遍,我也没找到昨晚遗失的那枚胸针。
昨晚洗漱时我才发现,前襟上佩戴的珍珠胸针不见了,本以为是落在车上了,不承想找了一圈都没找到。
罢了,也不是什么重要的物件,丢就丢了吧。
开车到了公司刚坐定,桌上的座机电话就响了,我随手接起来。
然后,顺着电话线便传来了一声如同黄莺出谷般的声音:「喂,章小姐吗?我是张柒柒……」
我愣了一下,不知道张柒柒怎么会有事找我。
客套了几句,我便问了她来意,张柒柒的声音依旧不疾不徐,柔婉而动听:
「是这样的,我最近要出席电影发布会,掌珠设计有一款产品我非常喜欢,不知能不能跟章小姐预定一下呀?」
也许是女人的第六感,我直觉她接下来要预定的饰品非我所愿。
果然,下一秒她就印证了我这个猜想:「就是那款月白之恋项链,可以吗?」
几乎是下意识,我脱口而出:「对不起张小姐,这款项链我们从不对外预定。」
「为什么呢?」张柒柒的声音里似乎有一点点不理解。
因为……那算是我和林叙白的定情之约。
那时,我还是一名设计专业的学生,梦想着有朝一日能成为首饰设计师。
有一天夜晚,在盛夏夜海边一声声的浪潮中,我把头枕在林叙白大腿上。
望着空中升起的一轮圆月,我忽然起了撒娇的心思:「阿白,以后结婚,我要戴着自己亲手设计的项链嫁给你。项链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月白之恋。月是我,白是你。怎么样,美不美?」
林叙白低头宠溺地揉乱了我的发,眼眸中满满地倒映着我的身影:「好,七七说什么就是什么。」
我还想再跟他说,婚礼要挑一个月白风清的夜晚在海边举行,却被他俯下身来温柔地堵住了唇……
如今想来,仲夏夜海边的那场对话,仿佛梦呓一般。
分开之后,我在陆第的帮助下,成立了掌珠设计。许是心中难以释怀,我还是设计了月白之恋,悄然以此缅怀。
只是不承想到有朝一日还能再见林叙白,因而月白之恋也还没来得及撤下。
「因为,这款项链对我来说有着特别的意义。」我只能这样对张柒柒解释。
她很是失望地应了一声,似是叹息:「这样啊。原本是叙白向我推荐了这一款项链的,看来他并不知道项链对章小姐还有这一层意义……」
我突然觉得胸中郁极,一时之间难以喘过气来。
她说,是林叙白向她推荐月白之恋的。
我握电话的手开始微微发抖,心脏一波又一波地揪痛起来。
林叙白……他就这样迫不及待吗?
连我和他曾经的定情之约都要收回,迫不及待地献给他的维纳斯以示忠诚吗?
随着心脏的一击猛痛,我的泪猝不及防地流了下来,想张口说话,却发现嗓子堵得根本无法出声。
见我久久不说话,张柒柒似乎不愿轻易放弃,进一步解释道:
「我觉得与章小姐有缘,所以想在晚宴上戴着这条项链。到时候各家媒体发布照片,也能为掌珠设计做一次曝光……」
是了,张柒柒是惊艳众生的话题女神,大到参加什么节目,小到喜欢穿什么袜子,都能在热搜挂上几天。
如果她在电影发布会这样重要的场合佩戴掌珠的项链,确实会给掌珠来一次狠狠的曝光。
所以,我应该答应她吗?
把我曾经期待的、要嫁给林叙白时才会佩戴的项链,双手呈上送给她吗?
毕竟让给她的理由也很充分啊。
我曾珍爱的恋人如今已是她卧榻上的人。
曾经眼里只爱我、只在乎我一个人的林叙白,如今眼里只能容得下她。
何况,张柒柒佩戴了月白之恋,还能为掌珠带来实实在在的关注和人气。
我还有什么理由,藏着这条已失去意义的月白之恋不放手呢?
毕竟它在我手上,只会令我徒增伤感和痛苦,提醒着我,是我自己亲手毁掉了一段多么纯真又可贵的感情。
似乎放手才是最合适的答案。
可我,无法忽略我的一颗心。
这颗依然会为林叙白跳动、炽热的心脏,它不想答应。
留着这条项链它会痛苦,可是把这条项链亲手送给他身边的女人,它会窒息。
我调整了呼吸,尽量保持平静:「真不好意思啊柒柒小姐,这条项链是我的私藏,很快我也会把它下架了……」
为了不把气氛弄得太僵硬,我想了一下继续开口:「感谢您对掌珠的抬爱,如果您有兴趣,可以看看掌珠其他款的项链,也很不错的……」
我本意是等着张柒柒回绝掉,这样的话,明面上就依然是她占据了主动。
可我没想到她并未拒绝,而是欣然一笑:「好啊,那就拜托章小姐帮我选几款看看吧,我相信您的眼光。」
不知道她为什么一定要执着于掌珠这样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品牌,我只希望她没有发现我和林叙白的过去种种,毕竟三个人的关系如此微妙。
我依着她平日的着装风格,给她选了两条风格迥异的,一条是洁白的珍珠层材质,看上去优雅矜贵。一条是妖艳的红玉髓材质,戴上去是浓墨重彩的妖姬风格。
选好后,我给她发了照片。
「好棒啊章小姐,」那端传来她清甜的声音,「我很喜欢,能不能拜托您亲自送过来啊?别人我不放心呢。」
挂了电话,她给了我一个拍摄片场的地址。
6
我赶到时,她刚好拍完了一场感情戏,依然沉浸在剧中的角色里,似乎还没走出来。
她脸上泪痕未干,看上去楚楚动人,惹得周围工作人员一边夸她表演得好,一边安慰她。
我看了一下手表,没时间等了,便准备把项链送过去。
刚踏出两步,就听见她欣喜而委屈的声音:「叙白——」
我的心脏猛然停了一瞬,下意识抬头去看。
循着张柒柒的目光,我看到林叙白正从摄影棚另一个入口进来,张柒柒则像一只乳燕一样飞快起身扑到他怀里。
「叙白,」张柒柒仰起梨花带雨的眼睛看着他,声音里满是委屈,「我好难过,这场感情戏太折磨人了……」
看着她亲昵地依偎在林叙白身上,我的心又开始细细密密地疼了起来。
林叙白是有点感情洁癖的,年少时面对前赴后继表白的女生,他从来都是冷漠拒绝,从未让别的女人靠近过他,除了我。
曾经,他所有的温柔都是留给我的,可是现在……
我的眉头不自觉地紧蹙起来,心口像是有无数细细密密的针在一下又一下地狠刺,脚下却又像是被钉住一般挪不动。
林叙白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却忽然掠过张柒柒,往我这个方向看了过来。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他那双好看的瑞凤眼似乎愣了一瞬,之后恢复了漠然。
张柒柒也转身看见了我,旋即擦了一下眼睛,大大方方地笑了起来:
「原来是章小姐,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你是来送项链的吧?」
我稳了稳心神,尽量让声音听上去和平常无异:「是的柒柒小姐,两款我都带过来了,您看满不满意?」
张柒柒拿出项链,眼角眉梢染上了喜色:「太美了,谢谢章小姐帮我精心挑选,这两条我都要了!」
接着,她轻灵一转身,捏起林叙白的衣角娇声央求道:「叙白,你帮我戴上看看吧……」
我好不容易稳住的神经瞬间破防,汹涌的泪意简直快要冲出眼眶。
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我留下一句:「公司还有事,就不打扰二位了……」
便匆匆逃离,不去看身后两人的你侬我侬。
刚转身,眼泪便大滴大滴地滑落下来,模糊了脚下的路。
快步走到洗手间关上门,在狭小的隔间里把脑袋埋在胳臂里无声地落泪,像一只受伤的小兽,偷偷地舔舐伤口。
不愿去看,不愿去想,可偏偏总是能亲眼见证他们的柔情蜜意,偏偏总是忘不掉曾经我们的深爱刻骨。
像是困在了一座无望的迷宫里,绝望却无法逃离。
不知过了多久,我终于平复下来打算回去。
路过回去必走的那条楼梯时,拉开楼梯门,猝不及防地看见门后墙壁靠了一个人。
竟然是林叙白。
他着一身墨色衣服,抱着手臂仰头抵在墙上。
裁剪恰到好处的名贵黑色西装里,是高定的黑色衬衫,黑色的头发,黑色的眼睛,使得整个人看上去寂寥又冷肃。
想到他曾经总爱穿一身乳白色连帽卫衣,浑身上下都洋溢着两个人在一起的幸福的、单纯的快乐,我的心再次揪痛了一下。
看见我,他面上并未有什么惊讶的神情,似乎……知道我会经过这里。
「怎么才出来?」他轻轻地开了口,嗓音里透出一丝勾人的轻哑。
我看着他,竟然在他深潭一样的眸子里发现了一丝隐藏的关心和怜爱……
猛然意识到这个想法后,我在心底苦笑起来,怎么可能。
一味地沉溺在过往的爱情里,我竟然会把无望的期待投射在如今的他身上。
真可悲。
所以我只是静静地看着他,没有开口。
我和他,如今并不太适合用这么亲近的口吻,寒暄这么亲近的问题。
他却出人意料地没有生气或是出口讽刺,只是抬起手,在我眼睑下的脸颊上摩挲了几下。
在我反应过来准备避开时,他却先收回了手。
「为什么会哭?」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的眼睛,似乎要从里面寻找到什么东西。
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这个问题,只好逃避:「林总说笑了,我没什么好哭的……」
他眼神复杂,沉默地盯了我一会,才开口道:
「我送你回去。」
我心里猛跳一下,开口拒绝道:「不了,我可以自己回去……」
还没说完,便听他冷笑一声:「呵,章小姐真会翻脸无情,一定要跟我划清界限,以后都不认识才行吗?」
「可我忘不了。」他声音里似乎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微苦。
「就算不是恋人、不是夫妻……」他顿了一下,轻嘲一声,「你我好歹也算是年少相识的故人,送故人回家,不过分吧?」
这一番话直惹得我心尖震颤,为他那句恋人、那声夫妻。
我和曾经是无比亲密的恋人,还差一点就是至亲至爱的夫妻了。
「上车吧,」他声音转冷,下了最后的通牒,「柒柒嘱咐我送你的,我不想让她失望。」
原来如此。
原本颤动的心房,原本重新泛起的期待,像是跌落在地的小火苗,瞬间惨灭。
外面却忽然下起倾盆大雨,夏日的天气,向来阴晴不定。
最近我太疲惫,不想自己开车,所以来的时候是打的车,也没带伞。
既然如此,我便沉声回应道:「那就麻烦了。」
说着话,我去看林叙白的反应,却发现他嘴边扬起一丝不易觉察的,莫名其妙的笑意,顺带着连声音都轻快了不少:「那就走吧。」
两个人一前一后到达车旁边后,我便自然而然地去拉开了后车门。
林叙白却不乐意了,声音里透着不满:「这是把我当成你的司机了吗?」
边说着,还边走到副驾旁边打开车门:「坐过来。」
如今他气场大变,不复往日的温柔体贴,处处是不容置疑的威压。
我不愿在这种小事上跟他起争执,便乖顺地走了过去。
帮我关上门后,他又绕回主驾上坐定。
车子启动前,他下意识地看了我一眼,眼神又开始转冷:「安全带都不知道系吗?」
可能是注意力全在他身上了,我低头,发现安全带竟真的没系。
还没动作,他却先一步俯身帮我拉了出来,低下头把插头按进卡扣里。
他距我是如此之近,近到他口鼻中呼出的热气和我呼出的热气在空中相融,我还能听到他有些深重的呼吸。
贴在胸口的带子折叠了起来,他甚至伸手帮我拉平,捋顺。
我的脸颊开始灼热起来,幸好他在系完之后,便坐了回去。
一路上,他目不斜视地开着车,谁也没说话。
随着我的一声喷嚏,打破了这个僵局。
林叙白应声侧过头来,扫了一眼我只穿了半裙的腿,凉凉地开口道:「储物盒里有纸巾,自己拿。」
我便俯身打开了座位前面的盒子,并没有发现纸巾,却发现了那天我遗失在停车场的珍珠胸针。
如今,它安安静静地被盛放在一个琉璃盒子里,安安静静地躺在林叙白的车里。
我不知是什么心情,愣怔地看着它。
林叙白扫过来一眼,眼神里有了一丝不自然,言语中似乎有点生气:
「都说了纸巾在储物箱里,你去开手套箱干什么?」
他声音高扬,还含着一缕显见的气急败坏。
可是耳后,却罕见地有些涨红。
储物箱在我座位左边,手套箱在我座位前方,可能是今日精力不济,我确实是开错了。
可是……
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我的胸针为何会在他车里?
「你……」我斟酌着开口,「为什么我的胸针会在这里?」
那晚胸针在停车场丢了,我车上没有,那它只能是遗失在停车场了。
有个答案在我脑中隐隐浮现,可是我不敢确定。
「那晚我回停车场找你了,」他声音冰冷,却似乎隐含着一丝自嘲,「正巧看到你上了他的车,走了。」
我的心头顿时掀起轩然大波,他回头找我,为什么?
是想回头再欣赏一下我的不堪?
还是心有不甘,想再邀我成为他的金丝雀,加以报复?
抑或是,一时之间还忘不掉我这个曾经的恋人,还需先留恋个一时半刻,然后发现索然无味、不过尔尔,然后才发现张柒柒才是真爱?
可无论是哪一种,于我而言,都是劫难。
更何况,我和陆第的契约依然奏效,陆第曾救我于水火,我也不能言而无信坑了他。
就在我还细细思忖时,车子停了下来,一抬头,发现已经到了掌珠门口。
「今天谢谢你,」我沉下心来,努力平静说道,「如今你身边有张柒柒,我身边有陆第。今后你我……还是少见为好。」
听见这话,林叙白侧过头来,恨恨地盯住我的眼睛,眼里不明的情绪在翻滚着、缠斗着。
最终,只化作一句凝满寒意的嘲讽:「章小姐还真是拎得清,五年前是,现在依然是。」
未等我有任何反应,他已经声音冰冷地下了逐客令,「下去。」僵硬而毫不留情。
我木偶一样下了车,刚关上车门,便听见发动机愤怒的嘶吼声。
轰地一声,他的车毫不留恋地绝尘而去。
我和他,这一次终究是桥归桥,路归路了。
我盯着他离开的方向,许久没能收回视线。
7
可是生活还得继续。
为了忘记情伤,我开始没日没夜地沉浸在办公室里,把所有的热情都奉献给了新款首饰的设计,常常是忙到深夜还没吃上晚饭。
这天,我正埋头在一堆设计稿里仔细琢磨时,前台的内线打了进来:「章总,有贵客来访,说是张柒柒小姐的人,想为张小姐挑一款好看的首饰……」
我抚了抚有点昏胀的额头,心里并不想跟张柒柒来往过密。
但是直接生硬地拒绝似乎也不妥,还是先看看她派人来干什么吧。
于是便对着电话那边说道:「请客人进来。」
两分钟后,敲门声响起,我抬头望去,林叙白正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
脑中一嗡,心跳不自主地开始加快。
他看着我发愣的眼神,无波无澜地随意开了口:「上次的两款项链柒柒很喜欢,我再来挑几款,给她个惊喜。」
我心中一沉,心间仿佛不断在涌出细细密密的苦涩津液,林叙白对张柒柒,可真贴心。
勉强弯了弯唇,我只能干巴巴地回应道:「既然这样,我让助理先把图册拿过来……」
给助理打完电话,我思忖着让她顺便带林叙白去慢慢挑,我是再没有勇气看他在我面前,为另一个女人尽心竭力的样子了。
于是我站起来,放平声音:「林总一会跟着我的助理去贵宾室就好,她很会搭配,一定可以挑到张柒柒小姐最满意的……」
林叙白的眼神凉了下来,定定地盯着我:「这就是掌珠的待客之道吗?如果我一定要你来帮我选呢?」
看着他那双略带挑衅之色的眼睛,我的心,突然就奇迹般地安定下来,连疼痛感都没那么强烈了。
他的目的不就是报复吗?
带着他的新欢,刺痛我,让我难堪,让我心痛,让我悔恨。
他真的要和我不死不休吗?
非要我哭着喊着后悔了,放下所有尊严去祈求他回到我身边,他再一脚踢开我,才解恨吗?
可我记忆中的那个林叙白,陪我从少年走到青年时代的林叙白,明明不是这样的,不管对别人如何高冷漠然,可他面对我时始终是温暖的、偏爱的。
如今的他,却如此偏执。
尽管身边已觅得佳人,却仍然执着地要让前女友痛彻心扉、悔不当初,他才能够彻底放下。
想到这里,我却不免又悲从中来,是什么让他变成了这样呢?
我揉了揉酸痛的太阳穴,偏偏还是与我脱不了干系。
五年前分开时的那番话,如果换成是他对我说,恐怕我如今也不见得好到哪里去。
从前有多美好,现在就有多残酷。
到底是我欠他。
……
我还在沉沉地思考着,助理敲门进来,把产品册和样品搬了进来。我站起身,准备让助理带林叙白去待客室。
却被他抢先了一步。
林叙白转头对我的助理说道:「谢谢,现在麻烦你出去,章总要亲自给我介绍。」
他声音凛冽震慑,助理闻言,连连应下,然后出去带上了门。
我却并不想和他独自在密闭空间里,于是往门口走去,却被他一把拉住了胳膊,用力圈进怀里。
我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就在我心跳加速,呼吸紊乱间,却瞥到了他脖颈上的红色印记……
那分明,是一个吻痕。
我再也忍不住,伸手想要甩他一巴掌,却被他一把扼住了手腕。
「你到底要干什么?」我压低声音,狠狠瞪着他。
「呵,」他弯起嘴角轻嘲一声,视线从我的手腕游移到我脸上。
此刻的他,一副十足的浪荡公子派头,流转的眼波像月光下的柔波一般,深情中带着邪气,可凑近我耳边说出的话却让人心头拱火:「怎么办呢七七?我还是忘不了你,所以……做我的情人怎么样?」
愤怒、伤心、无力……说不清是什么感觉,我只觉得异常疲累。
于是,我眼前一黑,就那样毫无征兆地,软软地向后倒去。
昏过去之前,我下意识瞥了一眼他慌乱间伸过来接住我的手臂,默问道:
叙白,我真的好累,我们各自安好行吗……
8
醒过来时,我已经在医院病床上躺着了。
林叙白不知去向,我却在病房里意外地看到了一个熟人——周皓。
周皓穿一身救死扶伤的白大褂,戴一副禁欲系的金丝边眼镜,常年拿手术刀的右手,白皙修长,正在灵活地写着我的病历。
见我醒来,他浅浅地瞥了一眼,漫不经心地嘲讽道:「像章小姐这么能干的人居然也会晕倒?」
不等我回答,又自顾自接着说了下去:「这下有人该心疼了吧?怎么,这么好的机会,不给陆总打个电话撒个娇吗?」
他似乎一直这样,斯文儒雅的面庞上一双精致的唇,却偏偏能吐出最毒舌的话。
我看着他,淡淡地苦笑了一下。
却被他敏锐地捕捉到了:「别在我面前摆出这副无辜的样子,我可不是陆第……」
「怎么说起我了?」清润的声音响起。
说陆第,陆第到。
周皓闻言抬起头,凉凉地瞅了他一眼,撂下一句:「既然家属来了,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说罢,便要拂袖而去。
还没挪开步子,就被陆第叫住了:「我待会去找你。」
周皓轻嘲一声:「陆总抽得开身吗?」便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陆第看着他的背影,淡淡一笑。
他转过身,对我解释道:「我和他认识九年了,他一直都这么刺头,你别介意。」
说罢,他倒了一杯热水递给我。
我喝了一口,却猝不及防地呛进嗓子眼里,然后剧烈地咳喘起来。
陆第见状,连忙伸手帮我拍背顺气。
待我平复下来,却发现林叙白站在门口,手里还提着原磨豆浆和小笼包,是我最喜欢那一家。
他双唇紧抿,目光如炬,紧锁在陆第为我拍背的手上,不知道在那站了多久。
陆第淡淡地看了看他,放在我背上的手却并没有拿开,仍然一下一下从容地替我顺气,我却有些如坐针毡。
「听说,是林总送我女朋友过来的,谢谢。」陆第声音淡淡的,却着重强调了「我女朋友」几个字,而且一瞬不瞬地回望林叙白。
一时之间,两个男人的眼神对峙着,像是一种无声的较量。
就在空气都快凝结的时候,周皓的声音响了起来:「哟,还挺热闹,章小姐可真是个香饽饽……」。
尽管他是一如既往的嘲弄语气,可我却觉得从未如此顺耳过。
「关于章小姐的病情,陆总过来一趟。」周皓冷冰冰地冲陆第撂下了这句话,便一折身出去了。
陆第瞥了一眼林叙白,略一犹豫,还是俯下身凑到了我耳边:「七月,他已经不是当年的他了,现在和张柒柒不清不楚的,你可别伤着了。」
同舟共济五年,我和陆第从一开始简单冰冷的协议关系,慢慢变成了彼此最值得信赖的朋友。
他见过我当年离开林叙白之后的那段日子,浑浑噩噩,久久走不出来。
现在作为朋友,他当然不希望我再受到伤害。
叮嘱完之后,陆第便找周皓去了。
可是这一切,从林叙白的角度来看,则是我和陆第浓情蜜意,耳鬓厮磨。
他提着食盒的手上青筋毕露,五指紧握又松开,然后垂下眼睛,掩盖住翻滚着的不明情绪。
林叙白走到我床边坐下,再抬头时,仿若在自然地在哄着闹脾气的女朋友:「怎么不好好吃饭?」
他甚至绽放了一个灿烂又无辜的笑容。
恍然间,皎若朝霞,仿佛十七八岁那年的他,单纯又美好。
我一时愣住。
可能愣怔得有点久,他微微弯唇,把手中食物递给我:「买完一路小跑过来的,还烫着,趁热吃。」
我怀疑我幻听了,他的语气听上去竟然有点隐晦的、求表扬的意思。
和他在一起的那些年,每当他哄了我开心之后想要亲亲抱抱的时候,用的就是这种语气。
我一时鼻酸。
可是待视线移到他脖子上的吻痕时,却瞬间回过神来。
这个男人已经属于别的女人,他脖子上甚至还盖着鲜明的印章。
就在前不久的夜晚,他还为她专门去淮海路买了生煎,想必那晚他们也是耳鬓厮磨吧?
想到这我的声音不自觉转冷:「不用了林总,你我之间还是保持该有的距离吧,毕竟使君有妇、罗敷有夫,你现在这样,很不合适。」
林叙白的脸在听到「罗敷有夫」时白了一分,说出的话也有些冷硬和偏执:「如果我一定要夺回你呢?」
刚才的温和语气、灿烂笑容仿佛不曾出现,露出了他现在本来的样子。
我扫了一眼他脖子上的吻痕,林叙白啊林叙白,你真的这么渣了。
于是我冷笑一声,凉凉道:「林叙白,我不是任人摆弄的物品,你也夺不回去……」
我顿了一下,又瞥了一眼他的脖颈:「想必张小姐在你脖子上种草莓的用意,就是为了宣示主权吧?你为了她,又是抢项链又是挑首饰的,不是很在乎吗?现在却在我这里嘘寒问暖,不怕她伤心吗?」
我瞥了他一眼,继续嘲讽道:「林叙白,你的底线呢?」
这句「底线」像是触动了什么开关。
林叙白像听到天大的笑话一样,止不住地哂笑出了声。
他起身缓缓逼近,最终将双手撑在我两侧,咄咄逼人:「我的底线?早在你离开我的时候,我就明白了,底线这种东西,不过是一种累赘,除了会让好人吃亏之外,狗屁不通!」
「以前我有底线,可你怎么对我的?像抛弃一条狗一样将我弃如敝屣,说扔就扔……」
听到他这话,我不由得喉头哽咽,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这是我的软肋,也是我的心结。
我在心里拼命地否认,不,不是那样,可却只能哑口无言。
「底线?呵,曾经最让我恶心的人我都能心平气和地喊他一声爹,现在你才来跟我说底线,不觉得晚了吗?」
这一次,换他狠狠地嘲讽着我。
我闭上眼睛,源源不断的眼泪根本不受控制,在静止的空气中无声地流下来。
这静谧的几十秒过后,我却感到有人用指腹,轻柔地抚过我的眼睫、眼睑和脸颊,抹去了我的眼泪。
睁开眼,便对上林叙白那泛红的双眼,他嗓音喑哑:「是你抛弃我,你哭什么?」
我心里一动,便开口问道:「林叙白,你到底要怎样,才肯原谅我?」
他低头看我,目光凶神恶煞,语气不容置疑:「我要你用余生偿还我。」
我看了看他脖子上的吻痕,想也没想就问出了心中最在意的问题:「那她呢?」
林叙白表情微怔,心情似乎好转了一些,唇角一弯:「你吃醋了?」
我心虚地摇头:「即便你不考虑张柒柒,我也还要顾及陆第,我答应过要和他在一起,我……」
林叙白的脸色又阴沉下来,伸手抬起我的下巴咬牙切齿道:「章七月你告诉我,怎样才能做到你这样狠心?」
「难道你看不出来,下雨送你回家、去掌珠挑项链……只是因为我想见你?」
「我一次次地给自己找借口去靠近你,结果……你却说你放不下别的男人……呵,」林叙白眼尾通红,声音像浸透了最苦的黄连汁,「章七月,论心狠,我这辈子恐怕都比不上你!」
说罢,他决然转身离去,我伸出去想要拉住他的手,堪堪停在半空。
那句还没说出的「……我得先和陆第解除约定」也堵在喉咙,没了出场的机会。
我怔怔地坐在病床上,泪水再次滚落下来,可这一次,却没有人帮我擦了。
我把头埋在膝盖间,任泪水肆意流淌。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我双眼肿胀如桃时,有一只手轻轻地落在了我发顶。
缓缓抬头,泪眼蒙眬间,是林叙白那张演绎过无数次悲欢离合的脸。
「七七,」他像是破釜沉舟一般,敞开了所有心防,声音苦涩又自嘲地,诉说着认命,「是我输了,是我离不开你。求你……跟我在一起,好吗?」
我看向他,一时之间没有明白他的意思。
他继续认命道:「五年了,我没有一刻放下过你,你以为我为什么愿意回到林家?因为只有这样,我才有机会再跟你有交集……」
「哪怕你现在还不想离开他,没关系,我可以等。」他死死地盯着我,像是一句承诺。
说完这句话后,林叙白就走了。
我惊讶于他的转变,他不是对我恨之入骨吗?
但他以前那么骄傲的一个人,这也算是为了我刷新了自己的下限吧?
我望着他的背影,心里控制不住地软得一塌糊涂。
9
当助理急慌慌地闯进我办公室时,我正在改图纸,此时距我出院已经一周了。
「章总,你快看热搜,掌珠出事了!」助理气喘吁吁,神色焦急。
我赶紧打开热搜,入眼的头条便是:
「张柒柒项链 抄袭」
紧接着后面几条还有:
「张柒柒项链 掌珠设计」
「掌珠 抄袭」
「掌珠章七月 陆第」
……
原来,张柒柒佩戴了我之前为她挑选的那条红玉髓项链参加了电影节。
本来,红毯上的她一头乌黑大波浪卷发,一张红艳艳的檀口,再配上一身复古的大红裙装和夺目的红玉髓项链,妥妥的一枚港风大美人,堪称当晚红毯最佳。
刚开始大家的讨论的确是往这个方向走的,可一个小时后,有人甩出了一张红玉髓项链的设计对比图,正是我的设计稿和一个署名「设计师阿呆」的对比图。
发帖人带节奏说张柒柒佩戴的项链正是抄袭了这个人的作品。
张柒柒的黑粉闻风出动,趁机抹黑她。而她的粉丝则开始辟谣,澄清这条项链是出自掌珠设计,都是掌珠的锅……
一石激起千层浪,项链事件像是触发了蝴蝶效应,有人顺着这条项链,扒出了掌珠和我,还有……陆第。
掌珠和我自不必说,骂声一片。
扒到陆第是我男朋友时,事态开始不受控制,网友的关注焦点放在了「我和陆第 5 年长跑为什么还不结婚」上。
陆第是低调贵公子,大家对他的感情生活其实很感兴趣,只是平时没机会窥探罢了。现在冰山撕开一角,引得万人瞩目。
很快,陆氏的股票也开始波动,出现了下跌的趋势。
我赶紧打给陆第:「陆第,你看到热搜了吗?」
「看到了,七月你先别急,这可能是有人蓄意造谣。」陆第声音温和,并没有因为这事迁怒于我。
他接着分析道:「这个谣言的出处,可能是张柒柒、掌珠或者是陆氏的对家。无论是谁,问题的关键还是在于你那张设计图纸。」
「你好好想想你的设计原稿都有谁看过,而且,你得证明你的设计稿比那个阿呆的作品更早。」
陆第说得对。
我赶紧点开了「设计师阿呆」的社交网站,他最新的状态是「抄袭狗就应该被封杀谢罪」,附图是他项链设计的原稿照片。
我点开大图一看,血液简直要冻住。
因为他所谓的设计原稿图,正是出自我手,连手稿的细节都一模一样!
可是我的设计稿一向做得非常保密啊,除了极少数的几个核心股东,再没人能看到。
股东们的利益和掌珠息息相关,掌珠如果倒了,他们的投资也会一败涂地,他们没理由背后搞动作。
一时之间,我还真的想不到会是从哪个环节泄密的。
可是网友们的愤怒却达到了顶峰,我没想到掌珠会这么快濒临破产。
投资方开始撤资,资金链断了。
不仅如此,生产工厂、原料厂家纷纷开始罢工,并且让掌珠立即付清尾款,否则就法庭见。
我心如刀割。
掌珠是我多年梦想的结晶,学生时代我就憧憬着能拥有自己的设计团队,所以掌珠成立后我格外用心对待。
拉投资、出设计、找生产厂家、招募经销商……我事事亲自参与,呕心沥血。
自从和林叙白分手后,掌珠就是我全部的寄托。
这五年来,掌珠就像是我的孩子,我一点一滴哺育她、浇灌她,好不容易把她拉扯长大,现在一个谣言她就要彻底死掉了。
经历了几个不眠夜后,我憔悴得厉害。
这天,我顶着疲惫的黑眼圈在办公室里坐以待毙时,没想到还会有人找上门来要投资。
投资人黄先生看上去憨厚又精明,他说,他看过掌珠所有的作品,相信掌珠的设计实力。
「章总,我只看重收益,」黄先生笑呵呵道,「我这个人喜欢冒险,最爱低买高卖,我相信掌珠得了这笔投资能挺过去,也相信章总不会让我失望。」
……
确如他所说,有了这笔丰厚的投资,掌珠设计很快恢复了运转,危机逐渐解除。
一切似乎都往好的方向发展着,陆氏的股票也渐渐回暖,张柒柒那边的负面信息也逐渐平息。
这次事件,虽说掌珠也是被冤枉的,但到底还是牵连了张柒柒。
除了在网上发声明向她道歉,作为掌珠创始人,我还应该登门拜访的。
于是我致电张柒柒,表明了想要登门拜访,以表歉意。
她在电话那头客气地应下了:「我相信章小姐肯定没有抄袭的啦,道歉就不用啦,不过你想过来的话,随时欢迎来我家参观哦。」
她给了我一个临郊别墅的地址,玫瑰庄园。
果然是当红女明星,这个楼盘一套最低价是 9000 万,我在心里盘算着,不知道要抵得上掌珠多少年的利润呢。
10
我到的时候是早上 10 点,张柒柒刚睡醒。
她洗漱完毕,来到客厅歉意地笑笑:「抱歉呀章小姐,让你久等了。我最近总感觉累,所以赖床了。」
没说上几句话,她却开始反胃想吐,然后匆匆跑到洗手间。
她许久都没出来,我坐得无聊,便在客厅到处参观。
走到餐边柜旁看一幅名画时,意外发现柜子上放着一张妇幼医院的 B 超单。
姓名那一栏正是张柒柒,诊断栏上则赫然写着胎位、胎心等信息。
张柒柒她竟然……怀孕了?
心头突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会是……林叙白的吗?我的心脏扑通扑通快速起伏着。
恰巧,这时张柒柒从洗手间出来,看到我盯着那张 B 超单,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娇羞道:
「我怀孕了,是叙白的……」
我心里那根紧绷的弦骤然断掉,大脑陷入茫然。
张柒柒则继续恳求道:「章小姐,你能替我保密吗?」
我看着她那张洋溢着幸福的脸,艰难地开了口:「当然。」
张柒柒似乎格外开心,不仅没注意到我僵硬的神色,反而话还多了起来:「我也刚知道不久,叙白他还不知道呢。我打算等到纪念日的时候给他一个惊喜,他一定很开心!」
她继续分享她的喜悦:「叙白一直想要孩子,所以他早早就买了这栋别墅送我,他还总让我别太累,说大不了他娶我,养我一辈子。我哪有那么娇贵啊!不过现在,倒真的是不能那么累了呢……」
她摸了摸肚子,自顾沉浸在初为人母的幸福中,甚至拉着我去了书房。
书桌沙发上还放着男士外套,毫无疑问就是林叙白的吧。
心痛到麻木的时候,是不是就会变得像行尸走肉?
我在浑浑噩噩间发挥了自己最大的演技,麻木地表现出替她开心的样子。
可笑的是,告别之前我倒还记得这次来的目的,再次向她致了歉。
张柒柒亲昵地拉着我的手,嗔怪道:「早就说了啊,不用跟我道歉了,我相信章小姐,肯定是被冤枉的。不说这个了啦,到时候我和叙白结婚,你一定要过来啊!」
说到这里,她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对了,那个项链设计图,其实在电影节之前我就在叙白电脑上见过呢,他好像也很喜欢这个设计稿,经常若有所思地看着它……」
这一刻,我仿佛在一瞬间被抽走了灵魂,整个人僵硬又冰冷。
……拿走我设计原稿的。
原来,是林叙白啊。
我想起那一次他到掌珠为张柒柒选项链,我让助理拿图册给他看,里面就有那张设计稿。
没想到,他悄悄拍了照。
呵,是在我晕过去的时候拍的吗?
我想过很多设计原稿会泄露的可能性,却唯独没有怀疑过他,甚至在潜意识里已经自动过滤掉他了。
我的心脏一片窒痛。
我的大脑豁然清明。
他果然是来报复我的。
所以,来医院看我那次,听到「底线」两个字他原本那么愤恨,却能在跟我吵过之后又折返回来,放低身段说会一直等我。
所以,在掌珠出事期间,他甚至没有打过一个电话……
果然像他说的那样,他早已没有底线。
他到底成功地报复了我。
让我产生了放弃一切跟他复合的念头,却在我怀着憧憬时,狠狠地将我的期待和我的梦想一起拉下马来,摔个粉碎。
连同我的心、我和他美好的回忆,也粉身碎骨。
我缓慢而悠长地舒了一腔郁积的闷气,眼泪在悲戚的笑容中,簌簌滚落下来。
我活该,我认。
林叙白啊,不仅杀人,还诛心。你可比我狠多了,现在你可满意?
我在车里一直坐到了日暮。
所有的一切,该了结了。
掏出手机,直接打给了陆第:「我们结婚吧。」
陆第半晌没说话,末了,才低低地问:「真的想好了吗?你和他,怎么办?」
我听见幽灵般的声音响起:「彻底结束了。我可以和你结婚了。」
仿佛这句没有灵魂的声音,不是出自我的口。
陆第叹了叹气:「你再考虑考虑,我也再考虑考虑……」
我打断他:「我不用考虑了,你考虑好之后,直接官宣就行。」
说完我挂掉电话,直接关机。
然后把车径直开回家,倒头便睡。
我疲惫极了。
多希望这只是一场梦,当我醒来时,身边还是那个深情专一的少年郎。
多希望我们已经结为夫妻,过着平凡简单的生活。
可是,这样的憧憬,以后在梦里,都不会再有了。
11
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
我打开热搜,网络上已经炸开了锅。
原来上午十点,陆氏集团发布了我和陆第要订婚的消息。
前段时间,网友们扒到我和陆第相恋 5 年为什么还不结婚的时候,陆氏家族已经给他施压,让我们尽快结婚,转移一下股票下跌的注意力。
陆第从中斡旋,留下了商量余地。
「七月,」陆第当时平静地跟我商量,「我不想你一辈子都绑在我身边,我也希望你有属于自己的幸福。」
我和他当时有两个选择,一是解绑,等那段敏感期过去,就公开分手的消息,从此我便可自由了;二是先订婚,再结婚。
陆氏集团只给了他后一个选择,他当时说不用我担心,交给他就好。
我本来打算过了这段兵荒马乱的日子,跟他再合计。
毕竟,不仅我需要自由,陆第其实也需要。
他身边有一个明面上的女朋友,周皓就只能暗地里憋屈地存在着,所以他一直感觉愧对周皓。
我当时也有了初步想法,和陆第解绑,再考虑要不要和林叙白重新开始。
可没想到的是,林叙白对张柒柒,不仅走了肾,原来早已走了心。
只是我潜意识里一直不愿相信罢了。
他早就给张柒柒买好了豪宅,接下来知道张柒柒怀孕了,便会名正言顺地求婚生子吧?
哦,还成功地报复了我。
真可谓,三喜临门。
思绪回笼,我想取关张柒柒,却发现我和陆第那条订婚信息已经被新的热搜所取代——
「张柒柒晒鸽子蛋透露婚讯」,配图是张柒柒手戴鸽子蛋的几张豪宅自拍,还有一张是林叙白低头倾听张柒柒讲话的场景,虽然距离远而模糊,但熟悉他的人不会认不出来。
呵,果然。
我仿佛失去所有感官和知觉,心里涌起深深的自嘲。
切换到通话记录,30 条未接来电,有 3 条是陆第的,还有 27 条,林叙白的。
他还打给我干什么?
将我耍得团团转,现在是要看我笑话,再继续补刀吗?
我绝不会再给他这个机会。
我直接把他拖进了黑名单,眼不见为净。
林叙白,下次修罗场上再相见,你我之间,就只剩刀剑相向了。
12
我打起精神,收拾完毕后打算开车到公司。
车子过了小区门禁,我刚准备踩油门加速,突然就有人跳到道路中间,张开双臂拦住我的去路。
我赶紧松了油门,踩下刹车。
定睛一看,一股怒火直冲灵台。
是林叙白!
他居然还敢出现!
我不想跟他纠缠,调转方向就要离开,谁知他却紧跟我车头的方向,我往哪里转,他就往那里拦。
这个神经病!
一股气血涌上头,林叙白,既然你这么想拦我,有种你可别躲!
我猛踩油门,发动机发出轰隆隆的声音往前冲去,我盯住林叙白,他竟然像钉在了那里,毫不闪躲。
这个疯子!
我气急败坏地踩死刹车,惯性使我狠狠地撞在了方向盘上,疼得眼冒金星。
回过神来,麻利解下安全带,一把推开车门,怒气冲冲地走到林叙白面前,狠狠扬起巴掌「啪」地一声朝他脸上招呼上去。
他的脸应声偏了过去。
然后徐徐又回转过来,狠狠地盯着我的眼睛,冷笑一声。
我难道会怕?
怒火使我斗志高昂、不依不饶:「林叙白你这个神经病!你给我滚开……」
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他一把拦腰抱起。
我瞬间气短,手舞足蹈挣扎起来:「林叙白你要干什么!你放开我,你这个混蛋……」
他仿若没听见,双臂恶狠狠收紧,径直走到车子前,拉开车门一松手使劲把我丢到后座上。
这个王八蛋!疼我死了。
紧接着他坐上主驾,发动车子行驶起来。
我在后面恨恨地咒骂着,让他赶紧停下。
他冷笑一声,不在乎地威胁着:「你要是想出车祸死掉,我也不介意陪你。」
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却毫无办法,总不能抢方向盘吧。
一路上我横眉冷对,直到他把车停在了本市标志性建筑——江边的飞天神女雕像下面。
「章七月,」林叙白目视前方,幽幽开口,「你还记得你对着这尊雕像发过的誓吗?」
我,当然记得。
那时候爱到死去活来,我曾对着这尊神像郑重地许诺:「此生非林叙白不嫁。」
可如今……
我冷哼一声,他还不是让别的女人怀了孕?
想到这里,我不屑地哂笑出声:「年少无知时候的胡话,你还当真了?」
林叙白转头恨恨地盯着我,仿佛要射穿我的灵魂。
我轻飘飘地瞥了他一眼,继续嘲讽道:「马上我就要嫁人了,你……」
他却没听我把话说完,一把推开前车门,下了车又拉开后车门,一脚踏进,坐了上来。
后座立刻变得相当拥挤。
气氛瞬间危险,我浑身不自在,转身便想拉开后车门逃出去。
手刚伸到车门处,就被他一把揽住了腰,往后一拉坐到他腿上。
「你这个没良心的女人,」他咬牙切齿,捏起我的下巴转过去直视他的眼睛,「这次为什么又要抛下我?」
我火从心起,直接推开捏我下巴的手,没想到这个举动彻底惹怒了他。
他按住我的脑袋,狠狠地吻了上来。
我气急,他凭什么?
不仅拿走了我的设计稿,还和张柒柒造了个孩子出来,他凭什么这么霸道?他有什么资格来兴师问罪?
于是我也一把撸住他脑袋,逮住他的唇狠狠地咬了下去……
他不甘示弱。
但是,气氛也逐渐暧昧起来。
眼看着事态又要往不可描述的方向发展,我赶紧按住了他作乱的手。
林叙白抬头,幽怨地盯着我,问:「为什么要嫁给他?」
我怒极反笑:「不然呢?你跟张柒柒孩子都有了,又有什么资格管我?」
林叙白脸上显出茫然的神色:「孩子?」
哦,对了,张柒柒还没把这个「惊喜」跟他分享。
「张柒柒怀了你的孩子,打算给你一个惊喜。」我说完,甚至还对着他轻嘲了一声。
林叙白眼神复杂地看着我,良久没说话。
呵,心虚。
就在我以为他不会再吭声时,他却幽幽开口问:
「你就是因为这个,才决定嫁给陆第?」
就是因为这个……
孩子都有了,还「就」……
我不再白费口舌,准备下去换到主驾上。
他察觉到我的动作,手上便加大了力气,禁锢得我动弹不得。
然后耍起了无赖,把头枕在我身前。
我气结,使劲推他:「林叙白你要不要脸?」
回应我的,是更加无耻的两个字:「不要。」
我的耐心早已耗尽,只想立刻把他踹出去。
像是察觉到我的意图一样,林叙白终于抬起了头,看着我:「张柒柒的孩子不是我的。」
敢做不敢当?
还真是不要脸。
我的脸色恐怕差得够呛,林叙白见状,将下巴搁在我肩上,赶紧补上一句:「我跟张柒柒一点关系都没有。」有点委屈巴巴。
呵。
我冲他翻了个白眼。
他赶紧捉住我的手,声音有些沙哑:「张柒柒是我找来故意气你的,我和她什么关系都没有,她的孩子我怎么知道是谁的……」
他的神情逐渐严肃,不似作假。
接下来的时间,他跟我讲了很多。
13
这五年,每每午夜梦回,林叙白见到的总是章七月冷着脸推开他,然后坐上豪车扬长而去的场景。
即使他在后面撕心裂肺地追着,狼狈地摔倒在地,她也没有停下来。
摸一摸湿了的枕巾,他再一次告诉自己:章七月就是一个冷血拜金的女人,不值得。
恨吗?
当然。
但……还是很想很想见到她、抱紧她,求她别走啊。
好无奈。
很久之后,他才知道,原来她家出事了,她需要钱救急。
心里似乎好受一点了。
可还是恨,还是会妒火中烧,尤其是看着她和那个男人并肩而立的时候。
明明,他才应该是她遇到困难时的依靠和仰仗,是面对困境时一起商量的那个人啊!
可她却没跟他提过一个字。
这明摆着是对他赤裸裸的不信任。
十年时光,在她眼里,原来,他不是可以风雨携手的那个人。
面对大风大浪时,她会义无反顾地离开他,选择别人,甚至不需要给他一个交代。
林叙白在黑暗中闭上眼睛,嘴角咧开了深深的自嘲。
原来,他是这样无足轻重。
这不公平。
恨。
于是,他就去了林氏集团。
母亲气得一杯滚烫的茶砸在他身上,说要跟他断绝关系。他跪在母亲面前良久没起,从小到大,他不曾违逆过母亲的心意。
可这一次,他想任性一次,因为那个人是章七月。
用了五年,他成了一个成功的继承人。
他学会了什么叫心狠手辣,什么叫搅弄风云,他懂得如何翻云覆雨,让对手一败涂地。
五年里,他其实见过章七月。
有一次是在酒会上,她站在那个男人身边,端庄温婉,宛若一对璧人。
他差一点没控制住自己,想冲过去见她。
可到底是忍住了,他那时实力不够,见了又如何,能带得回来吗?
他只好退缩到一个僻静处对月独酌,咬牙切齿安慰自己:「怕什么?她迟早是我的。」
直到整个林氏被他收服,他终于可以在她面前露面了。
可是近乡情怯,他害怕了。
万一,她真的爱上了那个人,再也不愿回来,该怎么办?
毕竟,那个人丝毫不比他差。
他们日夜相伴了整整五年,也一起经历过风雨和阳光。
林叙白的心被一波又一波的钝痛和妒火袭击着、炙烤着。
可他不得不上,苦心孤诣了这五年,不就是为了重新和她有交集吗?
这时,他想起来曾经无意间帮助过的一个女演员,好像叫张柒柒来着,是个新人。
他曾在酒局上替她解了围,看在她有点像章七月的分上。之后就没见过了。
现在,倒是可以让她帮个忙。
让张柒柒扮演自己的女伴,再去章七月身边晃悠,看一看她是不是真的对自己毫不在意了。
如果,她哪怕对自己有一丝余情未了的痕迹,那么他就绝不会放手。
拍卖会上,看着章七月失落的眼神,他的情绪很复杂。
他明明恨她,很想让她也痛一痛,可是看到她没得到项链受伤的神情,心里还是会揪痛。
下意识地就想把项链拍下来,送给她。
可是,看到她和那个人交头接耳的样子时,他妒火中烧。
凭什么。
于是,林叙白在停车场里堵住了她,甚至忍不住理智尽失,跟她又一次肌肤相亲。
可她现在是别人的,他很拧巴,很嫉妒。
似乎刺痛她,让她也痛苦痛苦,自己才会好受一点。
于是他就那样做了,故意轻佻地让她给自己「当情人」,甚至还当着她的面接通了张柒柒的电话,「恩爱」给她看。
她相信了张柒柒是他的「爱人」,还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并提出要跟他划清界限。
他气得拂袖而去。
思绪却无法平静,这样折辱她、刺痛她,还把她一个人抛在空荡冷清的停车场,心里没有想象中的痛快,倒是痛得很真切。
于是他急急掉头回去,却眼睁睁地看着她上了那个人的车,走了。
他嫉妒得发狂,也心痛得发狂。
他就这样一次次矛盾着,折磨自己,也折磨着她。
好像……她也不是没有感觉,有一次,他甚至发现了她眼里的泪意。
他又欣喜,又心酸,又好气,又心疼。
几次过后,他才惊觉,这样下去,怕是她再也不愿意回来了。
于是他打定主意,以后再也不故意气她了,应该要比那个人做得更好,她才有可能回来的吧?
所以,掌珠出事那段时间,他安安静静地不联系她。
一是怕惹得她心烦;二是怕给她惹麻烦,让有心人挖出两个人的关系,乱上加乱。
他默默地在背后帮忙牵线,给掌珠找原料厂家,找生产工厂,不够的钱,他来补。
他甚至给她送过去一个投资人。
怕她有负担,还不准人跟她说。
她的小公司慢慢转危为安,他也跟着开心起来。
但他没想到的是,转头她就跟陆第官宣了订婚!
林叙白的情绪轻而易举地又被挑起来,他再也坐不住了,急匆匆地跑去章七月的小区堵她。
然后……就把她带到了这里。
事已至此,他已经亮出所有底牌,像一个等待宣判的囚徒,等着章七月的裁决。
果然应了那句话,谁爱得更多,谁就会更在乎、更受伤。
承认吧,林叙白,在她面前你就是个爱情乞丐。
她甚至不需要对你笑一笑,你就已经放下所有,缴械投降。
14
听了林叙白平静的讲述,我陷入了沉思。
他却不满于我的沉默,摩挲我腰间的软肉,试探道:「所以你……到底怎么想的?还要跟他结婚吗?」
他声音略哑,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我心里有些乱,没有立刻回答他。
但是有些事情,倒是可以趁现在搞搞清楚。
「在医院那次,你脖子上的红印是怎么回事?」我虚张声势地问。
他看着我,忽然暧昧地笑了一下,缓缓回道:「对着镜子使劲揪出来的……」
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就为了气我?」
他声如蚊蚋:「嗯。」
我继续:「为什么要给张柒柒买 9000 万的豪宅?」
他反驳:「我难道是做慈善的,去给一个不相干的人买豪宅?我只是投资过她几部电视剧作为合作条件……」
行吧。
「是你把我的设计稿透露给那个设计师的?」我追问。
林叙白翻了个白眼:「是我找人摆平他的,恐怕明天他就会承认造谣,跟你道歉。」
「我母亲的项链呢?」我兴师问罪。
「在我保险箱,我一直替你存着呢。」他信誓旦旦。
「张柒柒的孩子到底是谁的?」我紧追不舍。
「我怎么知道?」他狠捏了一下我的腰以示不满,「我给她举荐过一个投资人,听说他们走得挺近,也许是那个投资人的?」
「那她为什么要骗我,说是你的孩子?」我还是心有不甘。
林叙白似乎无语凝噎:「我怎么知道?」
最后,我还是问出了那个压在心底的,令我不安的问题:「林叙白,我和陆第在一起五年……你真的不介意吗?」
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抱紧了我,看着我认真回答道:「我在意。」
我心里一沉。
就听他继续说道:「我在意的是,这五年陪在你身边的人不是我,当初帮你摆脱困境的不是我。比起你和他的五年,我更在意你的下一个五年、下下个五年、你以后的人生里身边的人是不是我。」
林叙白渐渐红了眼眶,以祈求着的姿态问:「七七,回来好吗?没有你,这五年我过得一点都不好,每天晚上都做噩梦……」
我看着他那双盛满了委屈和深情的眼睛,情不自禁地就被蛊惑了:「好。」
……
可是陆第那边该怎么办呢?
当我第 N 次鼓起勇气,想给陆第打电话,却又始终无法开口的时候,开始后悔答应了林叙白。
唉。
我坐立难安,思忖着有没有一个更完美的解决办法。
正想着呢,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一看,竟然是陆第。
心虚地接通了电话,就听陆第在那头感叹:「你可终于接电话了。」
陆第接下来说的话,让我十分地……感慨:「七月,我们恐怕订不了婚了。」
原来,陆氏集团发布订婚讯息后,周皓要离开,他一直不赞成我和陆第在一起。
本来我和陆第也是假情侣,思虑良久,陆第决定干脆辞去陆氏集团的职位,和周皓一起出国。
毕竟我和他之间没有爱情,强行绑在一起,谁也不会幸福。
所以,我们的订婚取消。
我松了一口气。
很快,我就在社交网站上看到了陆第上了热搜的声明:
「本人和章七月小姐之前已和平分手,故订婚之约不再成立。现本人辞去所担任的陆氏集团的所有职务,以此谢罪。我和章七月小姐分手的消息,陆氏此前并不知情,对于给陆氏集团造成的麻烦我深表歉意。」
刷了一会,又有新的热搜出现了,竟然是林叙白发的,还@了我:
「你是我的无可替代,也是我的绝不将就。」
被置顶的评论是陆第的:「有情人终成眷属,恭喜!」
评论区炸了锅。
不久,林叙白又发布了第二条动态:「本人和张柒柒小姐,是单纯的电视剧投资人和电视剧演员的关系,此外并无任何联系。请大家勿信谣言。」
张柒柒转发了这条动态,并且附上一句「请大家多多关心我的作品,而不是绯闻,感谢❤。」
我:「……」
后来有一天,我接到过张柒柒的电话:「我还欠你一个解释……」
她坦言,她和林叙白接触的过程中,渐渐喜欢上了他,于是生出了想把他抢走的念头。
所以,她才会处处误导我,想让我主动放弃林叙白,这样她才会有机会。
只是没想到,林叙白会对我这么执着,还把所有问题说开了。
「那孩子呢?」我问张柒柒,「你是想带着别人的孩子嫁给他?」
她不屑地笑了笑:「哪有什么孩子?那张孕检单是假的……」
「还有,那个设计师是我找的……对不住了章小姐,我向你道歉。」
「我算想明白了,既然男人抓不住,那就好好搞事业……」
后来我才知道,张柒柒之所以愿意主动坦白,还不是因为林叙白查出了这一系列事情背后的真相。
她不道歉,就会被封杀。
即便如此,她的代言和电视剧资源也一夕之间大规模被撤下。
谁的手笔,不言而喻。
15
我又梦到了林叙白。
梦里的他,和张柒柒出双入对,他还宠溺地亲了亲张柒柒耳垂,然后向媒体宣布:「没错,我们要结婚了。」
我混在人群里,大声阻拦:「不可以。」
却没人能听见。
发布会后,我冲到他面前抓住他的手苦苦解释:「当年我离开,是有苦衷……」
结果他一声冷笑,凉薄的唇吐出的话字字诛心:
「谁在乎?现在她才是我的真爱,才是我应该捧在手心的宝贝。至于你,不配!」
……
我情绪激动,一脚踹上脚边那个碍眼的椅凳。
「哎哟!」一声惨叫将我从睡梦中唤醒,睁开眼,正是梦里那个绝情人。
他只穿了一件内衣,此刻正坐在地上哀怨地看着我。
好久没有这样靠近了,我不免害羞地转过身,一骨碌爬起来。
昨晚这人非要赖在我家,还又哄又骗地硬混到了我床上。
真要命。
今天是陆第离开的日子,他们打算移居丹麦。
知道我去送陆第,林叙白不情不愿:「为什么你非要去?」
我白了他一眼:「陆第是我的朋友,这一别,可能再也见不到了,于情于理都应该去送一送。」
林叙白酸得冒泡:「你很舍不得?」
说完便掐着我的腰拉近,凶狠地吻了上来。
直到我喘不过气来,他才放开了我:「我得陪你去,看着你们。」
幼稚。
到了机场,陆第和周皓早已等在那里。
我跟他们慢慢话别。
林叙白在身后冷眼旁观。
直到登机前,周皓捏出手帕,替陆第擦了擦额头。
林叙白睁大了双眼,瞪着两个人离去的背影。
愣愣的,有点可爱。
我忍不住扑哧一笑。
「他俩?」他还是有些不可置信。
我点了点头:「是的。」
然后凑到他耳边,带着蛊惑呼出痒痒的热气:「所以我和陆第做了五年的朋友,从未逾矩。」
林叙白目光炽热,一把将我揉进怀里,然后在我耳边说了一句极其下流的话。
我的脸灼烧起来。
他便牵着我急忙回家去。
这个人好心急啊,真是。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