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友事业不顺,用我的血做了个血蛇吊坠,还剪了我的头发编绳子,说是贴身带着可以转运。
从那以后我每晚都做很怪的梦,梦中总有条蛇缠着自己……
1
事发的那天,我坐晚上的航班出差回来,到家的时候已经凌晨了。
我男友张显明却还阴沉沉地坐在客厅沙发上,拿着一个小小的磨砂玻璃瓶在手里摩挲,抬着双眼幽幽地看着我。
当时他坐的地方有点奇怪,身边摆了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雕着古怪图案的牌子啊,怪模怪样的摆件啊什么的。
茶几上居然用一个装老鼠的铁笼子,装了三只肥胖的蛤蟆,湿漉漉地在笼子里爬来爬去,蛤蟆身上好像还洒了什么,看上去好像铺着一层泥灰。
或许是因为癞蛤蟆腥味重,他还点了香,在一边烟雾缭绕的,味道更怪了。
我当时累得不行,知道张显明最近两个月因为找工作的事情不太顺利,所以总是搞这些东西,也没心情说他了,只是打了个招呼,就想洗澡睡了。
他却突然一把拉住我,将手里的磨砂玻璃瓶朝我晃了一下:「周怡,你抽点血帮我做个血吊坠吧,可以转运。」
那段时间很流行这种,都是一些为爱痴狂的女孩子送给男朋友的,什么保平安啊,驱邪啊,转运啊,避桃花啊之类的。
我总感觉血才是招邪的吧?
把血滴在那玻璃瓶里,也不怕在里面腐烂发臭。
张显明因为找工作备受打击,看着他那张变得阴沉、胡子邋遢的脸,再也看不出半点当初球场上的阳光帅气。
「等明天再说,好吗?」我实在太累了,抽出手,也没有再理会他,直接将行李箱拖回去,洗了个澡,趴床上就睡了。
对于一个和甲方斗智斗勇一整天,还熬着坐晚上的航班回来的人,趴床上就睡了。
我睡得沉,迷迷糊糊被手指上尖锐的痛意给痛醒的。
当时我眼睛都睁不开了,眯着眼睛,就见昏暗的床头灯下,张显明拿着个小吸管,捏着我的手指边挤边吸血。
床头灯下放着的,赫然就是那个磨砂玻璃瓶。
透着光,里面好像雕着一条蛇还是什么的,光线透出来,还可以看到蛇身上的鳞片。
见我醒了过来,张显明还朝我喃喃道:「你睡吧,我马上就好了。就用小针扎了一下,我会给你处理好的。」
「别弄这些歪门邪道……」我困得不行,眯着眼睛想将手指抽回来,却被张显明死死地捏住。
「周怡,我好,你也好。」张显明蹲在床边,朝我嘿嘿地笑,「等我找到个好工作,存了钱买个房子,我们结婚后,你就不用这么辛苦到处出差了。你不想工作,我养你也行啊,对不对?」
我只是嗤笑了一声,闭上眼睛,根本就没来得及去想什么,就又昏沉地睡了过去。
隐隐约约地听到张显明又在念叨什么,手指好像又被扎了几下。
可实在是太困了,我想抽回手,却被张显明拉住,他还不停地安抚我:「睡吧,马上就好了。」
迷迷糊糊地想着,就是扎个手指放点血,能让他安心也好。
也就没再去理他,任由他折腾。
等我第二天起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我睡了一晚,反倒感觉头晕眼花,全身酸痛。
起来上厕所的时候,看到镜子里的自己脸色苍白发青,双眼浮肿,眼底更是一片紫青。
想捧着水洗把脸,一低头却发现左侧的头发被剪掉了一缕,留着二指宽的缺口,因为一晚上翻滚,所以留着的发尖弹着,很明显。
我眼花得厉害,伸手撸了撸,却感觉指腹痛得更厉害。
双手十个手指头,除了大拇指,其他几个都红肿得厉害,有的还明显有着好几个针孔。
当时心头一阵恼,也不敢再碰水,撑着倒在卧室的床上,打电话给张显明,问他怎么回事。
他好像一扫最近的萎靡,朝我兴奋道:「我今天面试了一家很不错的公司,待遇也很好。周怡,等我拿到这个职位,我们就好好庆祝一下。」
「嗯,恭喜。」我感觉嗓子好像火辣辣地痛,强撑着问他,「我的手和头发怎么回事?」
「就是那个啊……」他明显压低了声音,还走了几步,这才朝我悄声道,「对了,你还记得你是什么时辰生的吗?就是你的八字。」
我当时头昏得厉害,一时也没明白是什么「时辰」,只是迷糊地「嗯」了一声表现反问。
可张显明很兴奋,着急道:「算了,你肯定不知道。晚上回来再说!」
直接就兴冲冲地挂了电话。
我握着手机,总感觉手指痛得更厉害,而且头也昏沉得很,躺在床上往被子里一滚,就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只是这次睡得很不好,全身酸痛发冷,卷着被子还感觉睡不热,手指好像有什么扎得痛。
却又不是很痛的那种,就好像才剪了头发,衣服里面有碎头发,时不时被扎一下的那种。
翻身的时候,总感觉有什么冰冷的东西缠着我,缓慢而坚定地在我身上游走。
更甚至好像还有鳞片粗砾的刮蹭感……
我想睁开眼起来,却发现身体重得很,好像被什么冰冷的东西压着。
动了两下,没动静,我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最后还是被我妈一个又一个的电话吵醒的。
她一接电话就紧张地问我:「刚才显明问我要了你的生辰八字啊?你们是不是打算结婚,他家里还要合八字啊?我跟你讲哟,这八字不能随便给的啦!」
我当时听着我妈的话,头痛得好像要炸开,眼睛又干又涩得好像糊着很多眼屎,怎么睁也睁不开,只是迷糊地「嗯」了一声:「什么合八字?」
我妈对于这种事情很紧张,声音都拔高了,几乎是朝我吼道:「周怡,我告诉你啊,你和张显明从高中就开始有苗头,到现在他研究生毕业,得有七八年了吧?合八字这种东西,谁说得准啊!万一他家最后来一句,八字不合适,不让你们结婚,你怎么办?
「你自己长点心啊,这么多年的感情,哪能让他们家说合个八字就算了。」我妈越说越激动,好像还很生气。
我都没听明白怎么回事,她就有点悔恨道:「刚才他问的时候,我还没反应过来,就告诉他了,等晚上他回来,好好问问他。如果他家说什么你们俩八字不合,他打算怎么办?这都什么年头了,还合八字,那你这几年跟他好,喂了狗啦!」
那边还夹着拍什么的声音,和我爸小声安抚她的声音。
头昏沉得厉害,被她吵得只感觉脑瓜子痛,胡乱地应着,加上我爸安抚,我妈这才发现我说话声音不对,又紧张地说让我去医院看一下,又交代了一堆注意事项,又催我快去医院看看,这才急吼吼地挂了电话。
我听她念叨,这才确实感觉自己好像感冒了,全身发烫,想找个体温计量一下,却发现手指肿得好像有点紫青。
连站起来的时候,都好像头重脚轻,身体发软,冷得不行。
更怪的是,身体下面也黏糊黏糊的。走到浴室想冲个澡,却发现镜子中的自己脸色发青,头发好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黑湿黑湿地贴在脸上,可一摸额头,却烫得手指上那扎的针孔都痛。
而就在我脱衣服的时候,发现身上有着一圈圈的红色,就好像被什么勒缠过一样。
更怪的是,红色的地方,都有着一层淡白、干涸的黏液。
2
我当时身体很难受,以为是感冒引起的,也没太在意,就胡乱地冲洗了一下。
找了几粒感冒药吃,又量了体温,居然烧到了四十来度,一站起来就天旋地转的。
打电话给张显明,他一直没接,强撑着头昏眼花给他微信发了文字信息,也没回。
可这会儿已经晚上八点多了,他还没有工作,怎么还没有回来?
而张显明一直没回复我信息,也没有回我电话。
实在撑不住了,只得给闺蜜秦琴打了电话,让她送我去医院。
秦琴来的时候,我一开门,见到她,就再也撑不住,直接就昏倒了。
我再次醒来,是被秦琴刻意压低的吼声给吵醒的,全身还痛得厉害。
她对着手机低吼着:「工作再重要,有周怡重要?你连来看一眼都不行吗?」
见我醒了,立马声音温和了一些,朝我笑了笑:「张显明才入职,工作忙,就让我来照顾你几天。重感冒,得在医院住个三四天,就当我还你当初照顾我的人情了。」
我当时头疼得好像要裂开,总感觉看什么都是在转着,知道秦琴是在安抚我,也只是笑了笑。
她前面碰到渣男,怀孕流产,住我那里,就是我照料的,没想到风水轮流转。
当时头昏得厉害,我都没心思问张显明找了个什么工作,这么忙,就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在医院住了八天,我每晚都发烧,总感觉有什么冰冷的东西贴着我,更甚至我还有一种莫名的冲动……
就好像做梦一样,却又无比真实。
每次醒来,我都是一身黏糊糊的汗,身体反反复复都不得好。
我隐约感觉不太对,可每晚秦琴都陪着我,并没有发现什么。
一直到我出院,张显明也就来了两次,一次是中午,他陪新上司来看一个住院的客户,抽空顺带来看我一眼,拎了不少水果、营养品,可话都还没说两句,就因为上司一个电话,急急地走了。
一次是我出院的前一天晚上十点多,刚加完班过来的,给我带了粥,给秦琴带了麻辣烫。
明明在电话里说是忙得吃饭时间都没有,却红光满面,精神奕奕。
我当时虽然还有点头昏,可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在张显明给我递粥的时候,看到他手腕上戴着一根编绳,那绳子好像是用头发混着红绳编的。
在那绳子下面,掉着的,赫然就是那个磨砂水晶的血吊坠。
那瓶子做得精细,充着血,里面的图案好像是条蛇。
在张显明手腕上晃动,里面的血水好像也晃了一下,或许是玻璃折射,我居然看到那条以血填充着的蛇扭动了……
「很灵。周怡,你真是我的福星。」张显明见我看着那血吊坠,一脸兴奋地朝我道,「我这次找的工作真的很好,是大厂。工资比你都高,不算试用期,一入职就帮我办了五险一金,升职空间也大。」
他说起新工作,一扫最近两个月的阴霾,连眼睛都放光:「不过竞争也大。等你出院了,再放点血,帮我做个血吊坠,然后用头发编个长点的转运绳戴脖子上,这样我就更有优势了!」
我听张显明还要做血吊坠,只感觉好笑。
尤其是一想到,自己这次住院就是因为手指伤口感染,加上失血过多。
他一点愧疚都没有,居然还让我再做一个?
而且那血吊坠里的图案是条蛇?越看越诡异!
语气也好不起来,只是冷笑道:「这东西能让你自信,也算值。可你这么迷,就不太好了吧?」
张显明脸立马就拉了下来,看着我没好气地道:「我这也不是想升职吗?我知道最近两个月住你那儿,开支都是你的,你就看不起我。我现在工资比你高多了,等我稳定下来,手里存点钱就买房,我们结婚,不用你出钱,好不好?就是放点血,刚好趁着在医院……」
我看着他满脸的不耐烦,只感觉一口气哽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最后因为我强硬地拒绝,闹得不欢而散,连我出院他都只是打了个电话,说要陪上司见客户,让秦琴开车送我回去。
我和张显明是高中同学,高二文理分班的时候才分到一个班,他就坐我前桌,我英语好,物理弱,他正好相反,我们就互帮互补。
他一直是学校的风云人物,无论是长相,成绩,还是运动,或是其他各方面,都是很出色。
篮球场上,他只要上场,就会有很多女孩子买着水和纸巾在一边等他。
街舞也跳得很好,以至于到了高三的元旦晚会,原本只让高一高二出节目的,学校还刻意让他去排了一个节目。
因为张显明上场,必然就是大高潮,全场尖叫的那种。
他张扬且自信,享受那种走到哪里都会成为人群中焦点的快感。
我那时说不心动是不可能的,可根本就不敢想会和他在一起,毕竟差太远了。
高考他成绩比我好,在学校填完志愿的时候,他跟我表的白,说让我等他,大学毕业后,我们就到同一个城市工作,然后买房,结婚,定居……
在张显明的概念里面,买房买车走向人生巅峰,永远摆在结婚的前面。
他的自信,不允许他在同学面前丢了份。
大学四年,不是我去他学校,就是他来我学校,高铁票我都用一个盒子装着,满满的一盒。
后来他读研,我工作,又是两年。
我们熬过了六年的异地恋,一切却都在他来找工作后变了。
在学校是风云人物的他,怎么也接受不了,他学校比我好,学历比我高,可找的工作,却工资没我高。
有时不是和我比,就是和他那些没有读研的同学比,反正他就是要比人家强。
最先面试的一些公司,在我看来福利待遇都不错,可比来比去,总有同学待遇比他好,所以他都拒绝了。
后来心态有落差,就越来越差,整整两个月,他从原先的自信满满,到最后迷上这些不知道从哪里淘换来的各种加持运道的东西。
我从医院回到家的时候,家里一团乱,张显明也没在,秦琴给我点了外卖,因为新装修的婚房那边出了点事,她很抱歉地走了。
我找出那些高铁票,一张张地翻看着上面的日期,不知道张显明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那晚张显明回来得很晚,浑身的酒味,却很兴奋,说他陪上司谈了个大客户,他只要一转正就有可能升职,到时工资还会涨,上司已经答应给他配辆好车。
我只是默默地听着,可没想到张显明越说越兴奋,拉着我的手,就让我跟他一起去洗澡,满嘴酒气地说着以前许诺的那些话。
无非就是他工资越来越高了,就他来养我,以后我就不用工作了,我只要好好照顾他就可以了。
越说越近,我明显感觉到了他身体的兴奋,更甚至可以说是亢奋。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随着他兴奋,那挂在他手腕上的血吊坠好像越发地鲜红,就好像透出光一样。
隐约间,我又看到里面那条蛇开始扭动。
张显明却越发地过分,居然一把将我推到床上。
我刚出院,哪有心思应付他,用力推搡他,可哪有什么力气,只得不停地叫他的名字,但张显明就好像疯了一般,死死地压着我,更甚至拿那满是酒气的嘴来堵我。
就在我感觉到一股凉气的时候,他突然痛叫一声,摸着那戴血吊坠的手腕,用力揉了揉。
手腕上有一道鲜红的勒痕,就在他揉的那时候,就已经又红又肿了。
「呵,你不给我,以后有你后悔的!」张显明很生气了,自顾去了浴室,门也不关,开着灯就站在那里自己解决。
他喝了酒,兴奋得有些异常。
浴室的灯很亮,他手腕前后晃动,手腕上黑发和红绳编的手链下面吊着的那一个血吊坠一下下地晃动着,血光闪动,映着张显明的动作,我坐在床上冷冷地看着,总感觉说不出的诡异和恶心。
当晚张显明刚洗完澡,没过多久,就又接到上司电话,招呼都没打,就急急地出去了。
我脑中全是他在浴室里晃动着的血吊坠。
当晚那个梦就更真实了……
3
接下来的个把月,我和张显明都在冷战,同时也各自应付着工作,几乎碰不上面。
我因为住院耽误了工作,导致谈好的客户跑了单,无论怎么都挽回不了就算了,连带以前的老客户因为最近几天我不在,沟通不畅,也开始挑毛病。
忙得一团乱,却越来越糟心,整天不是电脑突然莫名其妙的死机,接不到重要邮件;就是约了好客户,在进电梯的时候不知道被谁挤了一身的奶茶。
吃个饭,都能被鱼刺卡到。
回到家里,不是水管坏了,就是煤气灶坏了,连冰箱都因为结霜积了水,洗衣机也不知道怎么抽了风,甩干的时候轰隆隆地响,最后也坏了。
打个车,走到半路抛锚就算了,我一下车,还没走几步就又下大雨。
我简直衰到了极点,而且身体也总隔三差五地出问题,感冒还没好,手又长了个腱鞘囊肿,咳嗽更是一个月都没好,咳得快断气了。
最怪的是,我那个诡异的梦从来都没有间断过,更甚至越来越清晰了。
有时中午在公司小憩一下,我刚迷糊,就感觉那个冰冷触感找上了我。
而同事也隐约提过,说我身上好像有股腥味,可我自己根本闻不到,只得随时携带着香水,不时地喷两下。
就算这样,挤电梯的时候,明显能见到旁边人在我靠近的时候,不是憋气就是摸鼻子。
这些事情,让我越发心烦,同时好像越来越衰。
让我都不得不相信,真的有运势这个东西。
张显明却一反原先的颓废,工作确实越发地红火,他那个上司,还真的给他配了辆车。
我和他一直没碰上面,但他发了个手握着方向盘的照片到朋友圈。
他的手搭在黑色的方向盘上,那个血吊坠就正好搁置在上面,或许是有黑底衬着,以前只是隐约看出是个蛇形的血吊坠,这会儿都能清晰地看到那蛇的鳞片。
更甚至,我好像还能看到蛇身上的花纹。
只是血填充出来的图案,应该就是一条血蛇,怎么会有花纹?
而且我一看到那条血蛇,就莫名地感觉腰上一沉,又好像梦中的那样,有什么缠了上来,身体也因为最近接连一个月的梦,竟然开始轻颤,有了反应!
转手去摸腰上,却什么都没有。
我盯着那血蛇吊坠,感觉喘不过气来,想着从那个血吊坠制成后,我经历的怪事,决定回去和张显明谈谈。
其实到了这一步,除了谈分手,也没什么好谈的。
以前异地恋,大家很久才见,满含思恋,总是有说不完的话。
连看到一片好看的落叶,都要拍照互相分享一样。
可到一起不过两个月,就败给了现实。
不过唯一庆幸的是,我当初毕业后没有听张显明的,去他学校所在的城市找工作。
和张显明分手后,我依旧能有自己的工作,现在的生活。
我还是很衰,出公司前就在网上滴了车,可我下了楼,就下起了大雨,那司机就打电话让我取消了,说堵哪儿了,过不来。
一到下大雨,打车就更难了,我最后坐公交回去的。
虽然带了伞,可雨大风大,从公交车站走到家的时候,还是一身湿。
只是我一身湿透地回到家,怎么也没有想到,那个对他随招随到的上司,是个女的。
而她就在我和张显明的床上,和张显明翻云覆雨。
当时的情况有点混乱,我急着进卧室拿衣服,毕竟最近一直病得断断续续,一身湿,怕又得病。
所以也没有注意家里来了人。
卧室门也没有反锁,我一扭开门进去,就是看到了不该看的画面。
张显明的上衣都还没脱,那女上司的衣服看上去也还算齐整。
我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情况,让很久没有回来的张显明突然带着他这上司回来。
更不知道的是,什么样的情况,让他们这样急不可耐地,连衣服都没脱,在我床上滚。
三人面面相对,却都没有那种电视中的慌乱。
那女上司化着精致妆容的脸还朝我笑了一下:「关上门,谢谢。」
张显明手依旧扶着她,只是偏头,一脸得意地看着我。
我瞥了一眼,并没有多少伤心,只是感觉有点狗血。
既然他们都不在意多个观众,我有什么好在意的。
推开门进去,当他们不存在,也依旧淡定地从衣柜里找好衣服,这才退出去。
只是等我关门的时候,眼睛瞥到一缕红光。
只见张显明那挂着的血吊坠好像整个都红了,以前还能看到外面厚厚的玻璃,现在好像就是一条血蛇挂在张显明的手腕上。
蛇身还随着张显明的手,不时地扭动着。
那蛇只有身和尾,没有蛇头,从我这角度看上去,那蛇头好像扎进了张显明的手腕中。
我正眯眼看着,那女上司见我还没走,扭头朝我挑衅地看了一眼。
画面实在有点少儿不宜,我也没有看这种画面的习惯和爱好,拿着衣服就去浴室洗澡。
只是眼前,尽是那条扭动的血蛇。
好像那条蛇,就在我眼前,在我身上,不停地扭动着。
等我洗完澡出来,张显明和女上司也差不多了。
三人再坐在客厅的时候,也没什么好说的。
女上司在家里转来转去,张显明就在卧室收拾东西。
「他今天就是来拿东西的。」女上司看什么都很嫌弃,朝我笑道,「我都没来过,就想着看一眼。显明最近很威风,所以没忍住,你别介意。」
「没什么好介意的。」我很大方地给她倒了水。
然后在家里转了一圈,告诉张显明哪里还有他的东西,要记得带走。
「都收拾干净,我可不想再丢垃圾。」我靠着门,朝张显明笑了笑,「记得把墙上,你挂的那些东西也都拿走。」
张显明挂了很多转运的牌子啊,符啊之类的。
或许是见我并没有多少伤心,张显明拖着行李箱,走到我面前,咬着牙冷笑,却还是压低声音道:「唐怡,你不肯给我做血吊坠,自然有人愿意给我做。」
冷喝了一声,正想回怼,张显明拉箱子的手就好像抽了一下,痛得他将箱子都推开了,反握着手腕。
我突然看见那个血吊坠里的蛇尾好像动了一下,而张显明握着的手腕上,好像有一条小拇指大小的东西,在钻动。
4
我看到那个吊坠里的血蛇好像钻进了张显明体内,心里也是一惊。
也就在这里,我听到一个低哑的男声传来:「把我要回来。」
面前的张显明就捂着手腕,在嚎叫,根本就不可能说话,而且声音也不像他的。
我眼睛盯着那好像透过玻璃瓶的血蛇,挪不开眼。
不过张显明那女上司听到他叫,立马走了过来。
也是怪事,在她走过来后,张显明就不痛了。
「你搞什么鬼!」张显明以为是我搞的,对着我低吼了一声。
拖着箱子,气急败坏地就往外走。
女上司低头看了我一眼,冷喝一声,脸上尽是嘲讽。
却在张显明没在意的时候,凑到我耳边:「贫贱夫妻百事哀,你最近很衰吧,要不要我帮忙?可以让你转运哟。」
她说这话的时候,眼中尽是意味深长。
见我看过去,还伸着舌头,舔了舔嘴唇,然后呵呵地笑。
脑中猛地醒悟了过来,怪不得张显明对她言听计从,原来这血蛇吊坠,就是这女上司告诉张显明搞的。
他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等一下!」我眼看张显明要开门了,猛地叫住他。
指着床:「麻烦弄走。」
他们俩滚完,根本都没整理,被子堆在地上,床单更是没法看。
「做梦。」张显明拖着箱子,朝我冷哼。
我只是朝他晃了晃手机,打开高中同学群里,那些吹捧张显明一毕业就由公司配豪车,走向人生巅峰的语音,威胁他道:「你这算劈腿吧?你不收拾,我正好留着拍照。」
「周怡!」张显明爱面子,咬牙将行李箱往门边一推,重重地撞到门上。
「撞坏了要赔的。」我靠着门框,冷笑道,「还有,住在这里三个月,吃我的,住我的,吃的就算了,当喂狗了。可也要分摊房租水电啊,我算一下啊……」
女上司咯咯地笑,张显明感觉丢脸,可瞥了一眼笑得妖艳如条美女蛇的女上司,也只能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涨红着脸冲进卧室。
他也没怎么收拾,直接用床单将被子一起一裹,抱着就往外走。
到我身边的时候,还朝我咬牙切齿道:「我拿下去扔了,被子钱我赔给你。」
「嗯。」我笑着点头,朝他伸着手,勾了勾指尖,点着他手腕上的血蛇吊坠,「既然分手了,这东西也该还给我了吧。」
张显明瞥了一眼女上司,眼珠子一转,估计想到女上司答应给他做血吊坠。
立马将裹着一团乱的床单被子往地上一丢,伸手就要去解手腕上的血蛇吊坠。
女上司却一把握住张显明的手,朝我道:「妹子,天涯何处无芳草啊。到时我给你介绍更好的,没必要因为张显明这么动气。」
她一边说,一边拉着张显明的手腕往外一推,一直笑盈盈的脸上露出冷色,将地上裹成一团的被子踢了一脚。
冷哼道:「还不快拿下去丢了。」
我还想叫张显明,他是真的对这女上司言听计从啊,抱起被子,跟条丧家之犬一样,拔腿就朝门外跑。
出了门,还不忘将放在门口的箱子、袋子、纸箱之类的全部搬出去,这是打算一次性清走,不再进这个门了!
「调教有方啊。还得多谢你让我认清渣男,及时止损!」我眼带疑惑地打量着女上司。
就算那血蛇吊坠真的能转运,张显明都同意给我了,她紧张个什么?
一般她这种情况,不是应该把我送给张显明的东西都丢了的吗?
「客气了。」女上司半点羞耻感都没有,朝我挥了挥手,「如果你想找姐介绍高质量的男朋友,问显明要我的联系方式。」
说完,踩着高跟鞋就要走。
「等一下!」我一把扯住她,将微信打开。
「这么着急?不过也是,你们分手了,再联系不太好了,当面找我要,也方便。」女上司脸上笑得越发得意。
我把收款码调出来,朝她晃了晃:「张显明跑了,麻烦你结一下房钱。就算合租吧,三个月房租分一半,是三千六,刚才的被子是四百二,还有……」
握着手机,朝整个房子转了一下:「我还得叫保洁公司除味、消毒、大扫除,我记得是八百。要不然,我感觉住得脏!」
「哟……」女上司居然一脸欣赏地看着我,呵呵地笑。
可她却没有掏出手机,而是从挎着的名牌包里,掏出一叠现金。
连上面银行的扎条都没解,直接晃了两下递给我:「不用找了。剩下的,你在房子搞大扫除的时候,找个……小帅哥陪你,嗯?毕竟这一个月,显明没有碰过你吧?」
她咯咯地笑,将钱往我手里一塞,大步地朝外走去。
走到门口,还朝我扔了个飞吻,恶心得我一个激灵。
我握着那叠钱,等门关上,只感觉无比地脱力,顺着门框坐在地上。
看着那一叠钱,只感觉越来越恶心。
冲到厕所,就是吐得翻天覆地。
吐得我鼻涕、眼泪哗哗地朝外流。
等吐完,我撑着想起来,却发现怎么也起不来。
坐在冰冷的地面上,冷静了一会儿,理了理思绪。
给秦琴打了个电话:「顾学长回来了吗?我有个事情,要问他。」
顾云泽是秦琴的未婚夫,两人快结婚了。
他大学毕业后,自己搞了家文学传媒公司,线上线下都做,还做国外的版权。
最近几年和泰国那边合作比较多,以前我在他公司上过班,知道他对灵异方面有所了解。
当初秦琴流产碰上了婴灵,就是顾学长拿了个护身符给她,才没事了。
最近一个多月,他都在泰国出差,要不然哪舍得秦琴来照顾我,估计也就是帮我请个护工了。
不过婚期快了,应该要回来了吧。
「还没呢。」秦琴语气也有点微怨,但跟着想起什么。
忙朝我道:「你找他做什么?是不是出事了?」
我坐在地上,撑着想站起来,却怎么也站不起来。
「周怡?」秦琴听我没有回应,忙又道,「你在家里吗?我来找你,你等我,我马上就到了。」
我听着秦琴一句比一句急的话,更甚至电话那头已经听到钥匙作响和关门声。
突然心中一酸,眼泪不知道为什么就啪啪地往下掉。
明明我面对张显明和那个妖艳女上司的时候,都没有任何怯场,我还能笑,还能头脑清晰地算账。
明明我也打算和张显明分手了的,可为什么还是会伤心。
果然,这么多年,都是喂了狗了!
我不知道在冰冷的地板上坐了多久,迷迷糊糊的,好像哭累了,靠着墙闭着眼睡了一会儿。
迷糊间,却感觉身上一沉,慢慢有什么爬了上来。
我以为又是那种梦,所以也由它去。
可这次却并没有纠缠,反倒像是一双手把我抱了起来,然后轻柔地放在沙发上。
那个微哑的男声在我耳边道:「把我要回来,你想做什么,我都帮你。」
5
我躺在沙发上,原本意识昏沉的,听到那个微哑的男声,猛地就惊醒了。
可家里除了我,根本没有其他人。
在张显明手腕上的血蛇吊坠往他身体里钻的时候,也听到过这个声音。
想到那个血蛇吊坠的诡异,以及我最近的经历,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连忙掀起衣服看了一眼,以前只要有那种被压缠的感觉,都会留下一道道红印的,这会儿却没有。
想到当初张显明还找我妈,要过我的生辰八字,越想越害怕,更不敢打电话给我爸妈。
正急着没招的时候,秦琴来了。
她经历过这种事情,比我冷静,同时提醒我,家里装了监控,让我翻出来看看。
她不提,我还忘了。
因为张显明要过来,我提前从和秦琴合租的房子搬出来租的这个一居室,怕我独居不安全,顾学长帮我搬家的时候,给我装了个很隐秘的监控,说是感谢我帮他牵红线。
我几乎没看过,这会儿秦琴提起才想起来。
连忙将手机上的软件打开,这监控保留的视频有 15 天。
我最近几晚都回来得晚,张显明因为跟我冷战,就算回来也是睡沙发,或是发个信息,说是住在公司宿舍。
昨晚也只是冷冷地发了个信息:陪客户,睡公司。
我当时没有多想,现在回想起来,怕是睡上司吧。
这会儿我点开监控的回放,直接拉到自己昨晚回来的那个时间段。
昨晚我回来得挺晚的,十点多才到家,洗洗就睡了。
监控是对着卧室的,我有睡觉反锁门的习惯,毕竟独居。
在我睡着后,很长一段时间,监控一直没有动静,我和秦琴就一点点地往后拉。
我一直记挂着梦中自己身上缠着个什么的感觉,所以一直紧盯着床上的自己。
见没动,就往后拉一下。
可就在我再次想往后拉的时候,秦琴拉住了我的手,然后将监控画面往回拉了一点。
只见 0 点 43 分的时候,被反锁的卧室门被从外面扭开了,一个人影走了进来。
监控是黑白的,可那人走进来的时候,手腕上挂着一条充电线般粗细、鲜红到反光的东西在扭动。
赫然就是张显明!
可他走路的姿势很怪,身体僵直,抬腿的时候,就好像踢正步一样,朝前踢,并没有弯膝盖。
一打开卧室的门,他就身体一软倒在了地上。
而在他倒下后,手腕上那条血蛇,就好像根本没有玻璃瓶的存在,在地上蜿蜒地爬到了床上。
但我依旧只能看到蛇的身和尾,看不到蛇头,蛇头的地方一片模糊。
离床越近,那血蛇身就越大,最后变得有我的腿粗后,直接钻进了我被子里。
跟着床上的我,就开始有了反应。
我看得只感觉全身鸡皮疙瘩都升了起来。
那个让我每晚做梦,更甚至说是……的居然是一条这么诡异的蛇?
秦琴紧握着我的手,贴心地将监控朝后拉。
一直到凌晨四点多,那条血蛇才从我被子里钻出来,再次爬到张显明的手腕处,成为了那个血吊坠。
我这才躺在床上,沉沉地睡去。
扑地昏迷不醒的张显明又僵直地站了起来,踢着腿朝外走。
「再看前天。」我看完瞥了一眼卧室的门,连坐在沙发上,都感觉不安全了。
还是秦琴握了握我的手,又将监控找到前天晚上。
可我们将保存的 15 天监控全看了,无论张显明有没有在家里睡,每到凌晨张显明都会打开我反锁的房门,扑倒在门口,那条血蛇从他那个血吊坠里爬到我的床上,跟我厮磨……
然后在凌晨 4 点到 4 点半之间,回到张显明的那个血吊坠里。
从监控保存的最前一天,也就是 15 天前,那条血蛇在监控里,并没有昨晚那么清晰,也没有昨晚那么大。
结合我最近身体越来越差,而且运势极衰的情况,就是老家说的,被什么仙的找上了,每晚来吸我精血。
我看了一眼手机,这会儿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了。
也就是说,没过多久,张显明就要带着那条血蛇来了!
秦琴紧紧地搂着我:「先去我家,顾云泽搞了很多东西,那条血蛇可能进不来。一定要找张显明,把那血蛇吊坠拿回来,想办法毁了。」
我这会儿想到房门反锁都会被打开,再也没有安全感了。
收拾了几身衣服,急急地和秦琴走。
在车上,我给张显明打电话,他一直不接,到最后居然直接拉黑了我。
我干脆直接将监控里,他和那个女上司嗨皮的视频发给了他,给他留言,让他拿血蛇吊坠来换,要不然就把这视频发同学群。
可张显明却并没有回复,等我再发的时候,他连微信都给我拉黑了。
大有连脸都不要的架势!
秦琴一边开车,一边用免提给顾学长打电话,将我这情况仔细说了。
「如果是用血、头发,还有生辰八字制成的,这倒不像普通的转运血吊坠。那条血蛇还和周怡……咳!」顾云泽低咳了一声。
复又正声道:「它每晚能找上周怡,可能就是要靠周怡的精血来增加修为。今晚周怡别睡,坐在我家客厅,然后用那套十二个的骨瓷碗,装满山泉水……一定要山泉水!
「每碗水里滴上周怡的一滴血,将碗摆满整个客厅,再让周怡坐在那些水碗中间。这样周怡的血气在整个房间弥漫,它就找不到周怡了。秦琴在主卧别出来,免得你的气息冲散了周怡的血气。其他的,等我明天回来再说。」顾云泽再三交代重点。
又交代我:「那条血蛇你一直没有看到蛇头,可能蛇头在那个女上司身上。这是一种养蛇伥的法子,她专门找张显明这种人,用血吊坠转运为饵,让他用亲近人的血制成血吊坠。
「那血蛇吸了你的精血、气运,转了一小部分在张显明身上,可大部分还是转到了蛇头上,也就是那女上司身上。既然那条血蛇让你要回它,就证明它还是站在你这边的。你先不要急着去强行逼张显明,怕那个养蛇伥的女上司逼急了做出什么。等我回来!」顾云泽越说越沉重。
最后居然叹了口气:「我不在,你们两个,哎……真不让人放心。」
等我和秦琴回到家里,顾学长还怕我们不敢去山上打山泉水,让他公司的员工连夜打了一桶送过来。
水送到的时候,已经凌晨了。
我和秦琴哪还敢耽搁,找出那套骨瓷碗,装好水,放好血。
秦琴和我在客厅四处摆满,给我拿了张毯子,让我坐在客厅电视柜上面,她认为那个地方最不好找。
弄好后,她就回卧室了,剩下的就只能靠我自己。
我全身紧绷,努力让自己不要睡。
可到了 1 点多的时候,头昏沉得厉害,眼皮好像都在打架。
意志力变得极为薄弱,好像什么都不想了,只想睡一觉。
也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敲门声。
我自然不敢动的,裹紧毯子,连呼吸都不敢了。
可没两下,那锁门的大锁,就好像有只手从里面扭动,给打开了。
我紧紧屏住呼吸,本以为进来的会是张显明。
可没想到,门外面,是一个披着一身血红长袍、五官漂亮到几乎妖媚的男子。
这次虽然是个人形,可光看那身血红长袍,我就知道他就是那条血蛇。
我眼睛瞥着那些滴了我血水的骨瓷碗,正想着他可能找不到我。
接着那张男子身形一抽,就和蛇一样在那些水碗中蜿蜒游走,眨眼间就到了我面前。
6
那个男子凑得很近,原本一直模糊的五官也都无比地清晰了。
他五官精致无比,皮肤却白得好像透明,长眉细眼,鼻若悬胆,如血的红唇在白透的皮肤衬托下,越发显得鲜红。
「躲我?」他声音正是我听过两次的那个,这次却没有这么哑,更甚至带着一股子醇厚,听得我耳朵有点痒。
更甚至在说话时,软如蛇的身体,往前凑了凑,鼻尖在我脸上蹭了一下。
原本屏住呼吸的我,抱紧毯子吓得往后缩。
可他却一伸手,捂住我的后脑,将我脑袋往前拉。
这姿势,结合他贴得这么近,明显就是要强吻!
吓得我又忙往旁边窜,可他就半趴在我身前,这一窜几乎等于投怀送抱,我一动就又僵住了。
「呵!」他突然抿嘴笑了一声,将手松了松,头左右摆动,细长的眉眼居然饶有兴趣地看着我。
等他手松开,我这才想起来,后面就是电视,我刚才那一退,可能会撞到头。
见他笑起来,并没有做太过分的事情,那种对于蛇啊,仙啊之类本能的惧意也稍微松了一点。
张着嘴低低地喘了口气,垂眼看着这张几乎和我贴在一起的脸,强忍着惧意,开口承诺道:「我会把你要回来的。」
他两次提的要求不就是这个吗。
「好。」他伸手帮我撩了撩头发,慢慢地凑到我耳边,「让你运气衰的,不是我。」
我听着愣了一下,转眼看向他,他却朝我轻声道:「你那个男人,还用其他的东西借了你的气运。」
接着抬手,拉起我的手,将那只扎针放血的手指,含在嘴里。
我以为他这是想吸血,可又不敢乱动,吓得紧揪着毯子,紧紧地盯着他。
想着反正吸了一个月了,这次吸一下也不会死。
可他只是轻轻地含了一下,微凉的舌头好像在伤口处一舔,就松开了。
「让布这个阵法的人,去找那女的。你别去,危险。」他看了我一眼,细长眉眼一眯,「等你要回我,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跟着身形一扭,慢慢后退。
退了一会儿,似乎想到了什么,身形又往前一倾,朝我轻声道:「我叫白元湛,如若遇险,可唤吾名。」
他说着勾唇一笑,微微扭头凑到我耳边:「只能你唤。」
然后身后一转,就消失了。
等他不见了,我吓得连电视柜都坐不住了,滑倒在地上,紧张地看着自己被含过的手指。
生怕就像电视里一口气将精血吸干,变成一根枯骨的样子。
可这会儿手指上被扎过几针的伤口,好像都没有了。
刚才那条血蛇说,让我运势变衰的,并不是他?
而且刚才,他也没有跟我那个啥啥的。
我瘫坐在地上好一会儿,这才撑着起身去敲主卧的门。
敲了几下都没开,生怕秦琴出事,幸好房门没有反锁,连忙扭开门进去。
却见秦琴昏倒在门边,我将她弄醒。
才知道,她趴在门上听外面动静的时候,不知道怎么就睡了过去。
确定她没事,我这才松了口气,忙让她打电话给顾学长。
「他说还有其他东西借走了周怡的气运?周怡血气布的法阵,对他一点影响都没有?」顾学长好像沉吟了一会儿。
在电话那头朝我道:「那他可能说的是真的,他并不是受你血气吸引而来的。」
「你说他还告诉了你他的名字?证明他很有诚意,不会害你,如果你遇到危险,可以叫他救你。」顾学长似乎松了口气,又丢下一句等他回来。
听顾学长这样说,我和秦琴都大大松了口气。
至少那条血蛇,也就是白元湛,真的不会害我。
但我不明白,为什么今天他突然变成人形来了,而且只是自己来,张显明没有来。
想到还有东西在借我的运气,就越想越害怕。
一晚都没睡,好不容易熬到第二天十点多顾学长回来。
他澡都没洗,胡子邋遢地抱着个不知道是什么的盆,将昨晚剩的山泉水倒了一盆,又扎了我手指一针,挤了三滴血在里面,然后又丢了些不知道是什么的粉末进去。
那粉末有点怪,一落入水中,我滴进去的血,就附在粉末上,变成了一粒粒的血珠,悬浮在水中。
顾学长让我一个人坐在背阴的房间里,捧着,盯着水盆,看里面有什么吞食我的血珠,就知道是什么在吞食我的精血气运了。
但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能尖叫,更不能让水盆倒了。
一旦惊着了吸食精血的东西,就是打草惊蛇,想再抓就难了。
我现在害怕得不行,想到连白元湛都说让顾学长去找那女上司,哪还敢有半点怀疑,捧着水盆低头看了半天。
可什么都没有看到,就在我捧得手都软了,水盆也开始晃的时候。
就见层层圈圈的水中,好像有几只肥胖的蛤蟆在慢慢地爬动。
蛤蟆好像在伸着舌头,卷着水盆里悬浮着的血珠就往鼓囊的大嘴里吞。
这蛤蟆好像并不在水中,只是水中的倒影,可舌头卷到在水中的血珠,却又真的不见了。
正看着,那不知道是虚影,还是真的舌头,朝我捧着水盆的手伸过来。
这些蛤蟆的舌头和我见过的青蛙舌头不同,猩红到好像滴血,而且带着倒刺。
一旦被卷住,怕是那倒刺都会扎出血来。
我捧着水盆,记得顾学长的话,虽然害怕,可也不敢动,干脆任由那舌头朝我手卷来。
怪的是,那舌头眼看就要卷到我掰在水盆里侧的大拇指时,好像突然害怕什么,猛地又缩了回去。
更甚至抬眼看了看我,那鼓鼓的蛤蟆眼中带着惧意。
然后这几只蛤蟆飞快地卷食了水盆里的血珠,跟着就消失不见了。
我看着悬浮着血珠的水盆变清,顿时重重松了口气。
一直等到再也没有了动静,才捧着水盆朝外面轻唤了一声:「顾学长。」
顾学长连忙推门进来,看了一眼,朝我点了点头:「看到了什么?」
秦琴忙将水盆接走,帮我揉着发僵的手,我将看到蛤蟆的事情说了。
这才想起,做血吊坠的当晚,张显明还用一个铁笼子装了三只古怪的蛤蟆。
只是张显明只提及了血吊坠,所以我所有注意力都在血吊坠上,忽略了那三只蛤蟆。
「你说那蛤蟆伸着舌头想刺你手指吸血,却害怕得退回去了?」顾学长说到这里,看了秦琴一眼。
后退一步,摸着鼻子低咳一声:「秦琴,你闻下她身上。」
他倒是挺会避嫌的。
眼看秦琴就要凑过来,我想到最近同事总说我身上有股腥味,所以香水喷得比较浓。
知道顾云泽是要闻什么,直接难堪地道:「我身上可能有蛇腥味。」
「那就对了。」顾云泽低咳了一声。
看着我道:「蛤蟆体宽、嘴大,极度贪心,所以金蟾进财。这些蛤蟆给张显明聚这么旺的气运,肯定恨不得吸干你的血。可这一个月下来,你就是运衰一点,生点小病。」
我这叫只是衰一点,生点小病?
正要怼顾云泽,却听到他幽幽地道:「如果不是那条血蛇护着你,你怕是连命都没了。」
7
据顾云泽分析,吸我精血气运的是那三只「金蟾」。
要造就张显明这么旺的势,按理我就算没死,也得去了半条命。
能活到现在,全靠那条血蛇每晚缠我,在我身上留了气味,让那几只蛤蟆害怕,没有一直吸我的血。
「张显明当时可能是病急乱投医,想着把能转运的法子都试一试,你又出差了好几天,他就把这些法子都积起来,等你回来的时候,一股脑地全做了。」顾云泽冷笑一声。
看着我道:「反正旺运势聚财吗,多试几个,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试一下,又不用他的血,他不痛不痒。」
我现在一听到张显明,就来气。
既然白元湛护着我,也没做什么坏事。
我也该知恩图报,当务之急,是先把他从张显明和那个女上司手里解救出来。
当下看着顾云泽道:「你回来了,那我们去找张显明要血蛇吊坠?」
「不急。」顾云泽看了我一眼,尤其是瞥过我小腹,意味深长道,「昨晚那条血蛇自己来了,张显明没有出现,就证明那个女上司已经察觉了,没有再让张显明出来。现在就算找,也找不到。
「你也好好休息一天,等到了晚上,自然有带路的来。」顾云泽说完,就搂着秦琴走了。
我根本就想不明白,会有谁带路。
不过顾云泽说得这么笃定,加上刚才那水盆看蛤蟆的事情,让我安心了不少。
吃过饭,又洗了个澡,请了假,在他家客房睡了一下午。
果然如顾云泽说的,我睡得沉,那被缠的感觉也没有出现。
到了晚上,顾云泽让我穿身漂亮点的衣服,在一个地上洒满山泉水的房间里,站在阴暗的地方,默念白元湛的名字。
「他们这种存在,能将名字告诉你,就是最大的信任。所以在他没有允许的情况下,你只能在心里叫,不能叫出声来,免得被人听了去。无论是对我,还是对秦琴,都不能说。」顾云泽说到这个,脸色凝重。
朝我一字一句道:「名字对于他们,相当于性命。你可以取个代号,就算日后带他见了你爸妈,也不能将真名告诉他们,知道吗?免得他们无心泄露,让有心的利用了。」
「见我爸妈做什么?」我被顾云泽这么认真的说法,吓得够呛,连忙道,「我不说就是了。」
既然名字这么重要,白元湛怎么就告诉我了?
顾云泽却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就去准备东西了。
我站在没开灯的角落里,在心底一次次地默念着白元湛的名字。
同时心里有个疑惑,白元湛不是说让顾云泽带我去吗?
为什么他又让我叫白元湛?
等我念了好一会儿,先是感觉脸上有什么冷、滑、软的东西蹭了一下。
接着就听到身边传来白元湛微微低沉的声音:「你那个帮忙的,还真是狡猾,召我前来出力。」
他话音一落,门外就传来铃铛轻轻的响声,然后门就被轻轻敲了两下。
接着房间的灯就被打开了,顾云泽穿戴整齐地走进来,朝白元湛执手做了个我看不懂的手势:「见过大仙,周怡的事情,谢过大仙了。」
「这是你该谢的吗?」白元湛瞥了他一眼,然后扭头看了看我。
「确实不用谢。」顾云泽立马低咳一声,「那还请大仙带路。」
白元湛也不废话,朝我伸了伸手。
我先是一愣,还没反应过来,白元湛就拉着我的手,朝外走。
不过出门前,他又让我带着女上司给的那一万块钱现金,说是有用。
他的手除了凉了一点,其他倒也还好。
我们直接去了地下停车场,顾云泽开车,我根本连抗拒的机会都没有,就被白元湛拉着并排坐在后面,他直接指点一下方向,我们就出发了。
白元湛让我拿着那一万块钱,时不时地往外撒一张,一路撒,到地方后,一定要将钱撒完。
我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一想到这钱可能也是借别人的气运来的,也不想要了。
怪不得这年头了,还有人专门带现金,还一扎扎地给人。
一路上我一边从车窗往外撒钱,一边偷偷打量着白元湛。
或许是人形,让我没有这么害怕。
而且他一直握着我的手,似乎并没有恶意。
这才小心地打量着他,一身衣服虽然鲜红如血,可并不是那种很开放的,反倒层层叠叠好像很多件。
「可以换的。」白元湛突然扭头看了我一眼,轻声道,「以后你喜欢什么样的,我就穿什么样的。」
我?
不过顾云泽正好开到了一个转角,白元湛又指了下方向。
然后才道:「周怡强硬地想要回那困着我半个蛇身的血吊坠,吴芳芸有了警觉,将张显明困在郊外的房子里,所以我不能再操控张显明出来。」
「但今晚她要去外面进食,所以不在,是拿回张显明身上那半个吊坠的机会。」白元湛说完,瞥了前面开车的顾云泽一眼,「等下周怡去找张显明,拿回血吊坠必须她亲自去。你在下面等着,防止吴芳芸回来。」
顾云泽扭头看了我们一眼,抬手推了推眼睛上的眼镜:「那女的身上还有你的蛇头吧?而且是个养蛇伥的,比张显明厉害多了,我怕是……」
「呵?」白元湛没等他说完,冷喝一声。
「好!」顾云泽立马应了。
我听着感觉也还好,忙又道:「那三只吸我血的蛤蟆怎么办?」
白元湛扭头看了我一眼,皱了皱眉,好像有点受伤。
顾云泽好像被我的话哽着了,幽幽地道:「有白元湛在,那几只蛤蟆,就真的只是蛤蟆了。」
不过想想也是,光是白元湛留在我身上的蛇腥味,就让那三只蛤蟆害怕了。
一路开到郊外,我钱也撒完了,最后在一个自建的院子外面停下来了。
那院子还有围墙,里面好像也没什么人。
白元湛一到这里,就有点难受:「吴家这院子就是针对我的,我在这里帮不上大忙,张显明在二楼靠左手边的房子里,房子所有的门窗都被人从外面锁死了。」
这是为了防止张显明跑,将他囚禁啊。
「拿这个,可以开锁。」白元湛却点了点我的头发,「你擦进锁孔里就行了。」
接着手指一勾,就轻轻扯下我一根黑发。
修长的眼眯了眯,好像想到了什么,闪过阴翳,却还是递给了我,接着就消失不见了。
我捏着一根头发,看了看前面开车的顾云泽,以及一米多高的围墙。
爬墙倒是可以努力一把。
这用头发开锁的本事,我也没学过啊?
「张显明是用你头发编的绳子,吊着血吊坠,那血蛇大仙在里面,你捏着根头发就行了。」顾云泽瞥了我一眼。
复又道:「周怡,你有座宝山,别想着烂泥好吗?」
「知道了。」我以为他说的是那三只借我气运蛤蟆的事情。
顾云泽却叹了口气,朝我挥了挥手,示意我快去。
我怕这根头发是白元湛施了法术什么的,所以刻意缠在手指上,先爬到顾云泽车上,然后从车顶攀着围墙上立着的钢筋,从中间挤进去。
可让我没想到的是,院内围墙里下面居然是一个两米多宽的深槽,还种了很多绿植。
在院内灯光的照耀下,光是我站的地方下面,能看到的就不下十条各式各样的三角头的毒蛇。
这些毒蛇晚上出来觅食,有的缠在绿植上,有的爬在槽子里正蜿蜒地游走。
别说看着蛇敢不敢跳,就算我跳下去,万一被咬了。
正在我趴在围墙上,看着下面游走的毒蛇犹豫的时候,又听到白元湛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它们不敢咬你。」
我身上有白元湛的味道,连那三只吸血借运「金蟾」都怕,这些蛇应该也怕的。
下定决心,手撑着围墙,直接往下一跳。
我小时候在农村跟着爷爷奶奶,没少爬树上墙,最近身体不行,可跳下来倒也算还好。
只是动静有点大,那些毒蛇立马扭动蛇头对着我呲牙低吼。
可呲了一下,立马就害怕了,昂着的蛇头慢慢地匍匐下来,趴在槽子里一动都不敢动。
更甚至有的立马缩回了绿植里面。
见状,知道白元湛没有骗我,连忙爬出这个深槽。
这么大的院子,并没有人看守。
我捏着那根缠在手指上的头发,去开房子大门的时候,总感觉有点不靠谱。
但头发一靠近锁芯,立马灵活得跟条蛇一样,自己钻了进去,接着门悄无声息地就开了。
这跟张显明每晚进我房间是一样的。
我顾不得这么多,按白元湛说的位置,一路小跑到关张显明的房间,依旧捏着头发开了锁。
一推开门,就见张显明坐在沙发上,拿着一根小吸管吸着血,在喂一条关在笼子里的小蛇。
只是这次,他好像用的是自己的血!
8
张显明喂的那条小蛇,通体鲜红如蛇,只有拇指大小。
在张显明将吸管递过去的时候,会伸着蛇信,吞着滴下来的血水。
我连忙瞥了一眼他右手腕,见血蛇吊坠还在,立马松了一口气。
至少白元湛不是那条吸食人血的蛇。
「你怎么来了?快出去!」张显明却捏着吸管一动不动,朝我紧张地道,「你别进来,坏我好事。」
我只感觉离谱,都被反锁在房间里了,他还认为是好事?
看他那样子,手机什么的都没了吧。
「吴芳芸骗他用自己的精血养血蛇,这样运势会越来越旺。但要关在这房间七天不能出去,与这条血蛇朝夕相处。更不能有外人进来,免得生人气息惊着了血蛇。」白元湛声音里尽是嘲讽。
不过看张显明还是一脸紧张,明显白元湛的声音只有我能听到。
我没想到张显明连这种鬼话都信,到现在还只想着不劳而获,一朝暴富。
不过看着他紧张的样子,我倒有了主意,朝张显明逼近一步:「那你把血吊坠还我!」
「你别过来!」张显明捏着吸血的吸管,还放在那条小血蛇的嘴边,连大气都不敢喘,更甚至连眼睛都不敢挪。
朝我低吼道:「周怡,我们已经分手了。你如果敢坏我好事,我找你拼命。」
这个时候,他哪还有当初的半点阳气帅气,连那种找工作备受打击的颓废和阴霾都没有了,有的尽是阴翳凶狠。
那张在球场上、舞台上,曾经让多少女生尖叫兴奋的帅脸,扭曲到近乎狰狞。
「张显明,我只是要回我自己的东西。」我复又逼近一步,朝他道,「别逼我动手。」
白元湛说,要回血蛇吊坠,得我自己来。
这里面或许有什么说法。
所以我只得一步步地靠近,见张显明满眼都是那条小血蛇。
干脆顺着他的意思往下讲:「你现在养的这条血蛇,对你运势也很好吧?那这个血吊坠对你也没多大用处了,又是我的血、我的头发做的,保不准哪一天,你那女上司看着心烦。再大度的女人,也会有嫉妒心的,对不对?」
我一步步靠近,或许是怕我惊着了那条小血蛇,抑或是他现在只想抱紧吴芳芸的大腿。
张显明的手依旧捏着吸管喂那条小血蛇吸血,可却朝我道:「你屏住呼吸,自己来解。不能出声,别惊着我的宝贝。」
我瞥了一眼那笼子里的小血蛇,通体鲜红,可头却是明显的三角尖头,在伸出蛇信舔食血珠的时候,那蛇信还是黑的。
明显是一条极毒的蛇,却是他的宝贝?
想到他以前,也搂着我,叫我宝贝,我着实有点恶心。
但还是快步走过去,屏住呼吸去解那吊着血吊坠的绳子。
这绳子是用我头发和红绳编的,接头是个打个绳结圈进另一头的绳圈里的,很紧,一时不太好解。
就在我伸手去解的时候,那条原本好好吸食着血珠的小血蛇,突然对着笼子就冲了过来。
它出不了笼子,可还没出来,就呲嘴露出毒牙,眼看着一股淡而透明的毒液从笼子缝隙中,朝着我喷了过来。
我以前看过动物世界,小蛇在受惊的情况下,会喷出毒液。
蛇毒要靠进入血液后,才会使人中毒,喷在皮肤上没有什么大碍。
所以我根本就没打算避,而张显明见小血蛇发怒,也开始收着手腕,朝我低吼道:「你快走啊,它生气了。」
可就在这时,我感觉解着的绳子一松,接着一条胳膊搂着我往后一带,避开了那小血蛇喷出来的毒液。
张显明太在意那条小血蛇了,居然还不停地伸着吸管去碰那条小血蛇的头,想用血去哄它。
那毒液全部喷在他垂在笼子边的胳膊上,不过是溅在衣服上,看起来也没什么影响。
我本能地捏紧那个血吊坠,一低头,就见白元湛鲜红的衣袖。
张显明无论是对衣服上的蛇毒,还是对于我拿走了血蛇吊坠,更甚至对于白元湛的出现,都没有任何感觉。
满心满眼都是那条笼子里的血蛇,眼中尽是宠溺以及讨好,拿着还有血的吸管,随着小血蛇的头挪动,追喂着血。
那小血蛇却一直盯着我身边的白元湛看,更甚至有点烦张显明用吸管挡住它了。
朝着张显明不停地呲牙,小小的身子在笼子里游走,想看着白元湛。
这个时候,张显明才发现白元湛,盯着我恶狠狠地道:「周怡,你挺快啊。昨天分手,今天就找了个唱大戏的男朋友。你是诚心来坏我的好事吧!」
白元湛却只是冷哼一声,接过我捏着的血蛇吊坠,小心地系在我手腕上。
然后拉着我的手:「走吧。」
我不知道为什么,白元湛怎么突然又可以出现了。
但见张显明跟要吃人一样地瞪着我,还是老老实实地跟着白元湛朝外走。
「坏了我好事,还想走!」张显明气得整张脸都扭曲了,一把打开那关小血蛇的笼子。
伸手进去将那小血蛇掏出来,对着我和白元湛就扔了过来:「吴总说让我用人命养蛇,蛇会更好,运势也会更旺。我不想的,谁叫你们追到这荒郊野外的。
「周怡,你放心,这蛇从孵化出来就是用血水养着的,很毒很毒。咬上一口,不到几分钟就死了。
「到时我会把你和他,一个埋在山头,一个丢进河里的。」张显明脸上尽是阴险的笑。
我没想到他居然还想杀人?
眼看着那条小血蛇昂着头,在地板上蜿蜒地朝我们爬过来。
我连忙拉着白元湛,拔腿就要朝外跑。
这血蛇游动速度很快,又小,万一咬一口,就真没命了。
可拉了一下,白元湛都没有动,我又拉了一下,同时回头去看。
却见白元湛弯腰伸手,那条小血蛇居然乖巧地爬到他手上,然后蛇尾缠着他中指,在他掌心盘成一团,乖巧地躺着没动了。
「你居然还想用人命养蛇?它愿意吗?你喂它喝血,它也不愿意。你这一个月跟着吴芳芸,运势很旺,各种彩票都中了好几期,打牌天天赢,更不用说签了多少合同了。这些都是你借来的,都是要还的。」白元湛掌心一收。
他看着张显明道:「你明明身在宝山,却向他处求,真的是可笑。不过我还是得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我就不会找到周怡了。所以我也不伤你,好自为之。」
张显明从见白元湛拿着那条小血蛇开始,整个人都僵住了。
满是不可置信:「它跟你这么亲近,它居然在你手里睡着,它不咬你……」
「魔怔了。」白元湛拉着我朝外走。
可刚下楼,转过楼梯,就听到咯咯的笑声。
吴芳芸一身蟒皮金纹的紧身短裙,把自己裹得跟条蟒蛇一样,正靠着墙,一条胳膊还强行勾着顾云泽的脖子。
只是那伸着的手里,一条毒蛇正对着顾云泽的脸。
「都说了,我对付养蛇伥,不行。」顾云泽被挟持了,还淡定地推了推眼镜,一脸无奈。
吴芳云却朝我轻笑道:「怎么,不用姐姐介绍,就自己找到新男朋友了?」
可转眼看着白元湛时,却带着恨意:「你都身首异处了,还想着逃吗?你的蛇头,都还在我手里,能逃到哪儿去。我家祖祖辈辈这么多人,哪一个不如周怡?你为了一个二手货,居然想逃!」
9
我听吴芳芸话里的意思,好像她家祖祖辈辈,对于白元湛都有那么个意思。
可听她用「二手货」来形容我,就有点冒火了。
不过看她手上那条蛇信都快喷到顾云泽脸上的毒蛇,也不敢乱动,有火也只能吞进肚子里。
顾云泽快结婚了……
吴芳芸身上怕还是有古怪,我也不敢靠近。
只得扭头看着白元湛,向他求助。
白元湛却只是盯着吴芳芸:「你有没有什么感觉?」
「有什么?」吴芳芸却只是呵呵地笑,盯着我道,「原来你一直要找的,就是周怡啊。怪不得她的血能让你醒过来,我还特意睡过张显明,感觉她也没什么特别嘛。」
哇擦!
我有什么特别的,和她睡过张显明有什么关系?
吴芳芸真的是每句话,都让我感觉和她手里那条毒蛇一样恶心。
眼睛却四处瞄了瞄,想找个东西,跟她拼一把。
却听到白元湛幽幽地道:「你们吴家世代养蛇伥,魅惑人心,收人气运。那你有没有感觉,现在你身上的气运在散?」
「怎么会散?有你的蛇头镇着,我们吴家的气势怎么会散。」吴芳芸冷笑,还要再说什么。
那条被她握在手里威胁顾云泽的毒蛇,却突然扭过蛇头,对着吴芳芸猛地就扑了过去。
也就在同时,顾云泽一个反擒拿手,一把将吴芳芸推开。
拔腿就朝外跑,边路边招呼我:「周怡,你先跑啊!」
那条毒蛇扑到吴芳芸脸上,对着她的脸就是一口,同时蛇身从她衣袖里钻出来,死死缠着她的脖子。
「白……」吴芳芸被毒蛇咬着脸,手用力扯着勒着她脖子的蛇身,还朝白元湛伸手,「救我……蛇头……」
「自作孽,不可活。」白元湛将我推了一下,轻声道,「你和顾云泽先出去,我去找到蛇头就来找你。」
顾云泽这会儿已经跑到院子门口了,那些养在院围墙下槽里的蛇,好像都受了惊吓,游了出来。
不知道是不是围墙太高,没有朝外跑,反倒朝着屋子里爬来了。
我瞥了一眼被蛇咬着的吴芳芸,又看了看白元湛,伸手摸了一下血蛇吊坠:「那这个要给你吗?」
好像血蛇吊坠在我靠近的时候,白元湛就变得厉害了。
既然让我先跑,留给他自己,他应该会厉害很多吧?
「你带着。」白元湛推了我一把,看了一眼在院门口的顾云泽,「快去吧。」
眼看那些毒蛇蜂拥般游了进来,我虽然害怕,但想着白元湛说不会咬我,还是壮着胆子朝外跑。
我跑过的地方,那些几乎占据整个客厅的毒蛇,全部都给我让路。
一路跑到外面,顾云泽扯着我肩膀就往外拉。
我扭头看了一眼,只见白元湛伸手捏住了吴芳芸的头,似乎在她头上找什么。
而那些毒蛇飞快地游到了吴芳芸身上,将她缠绕着。
顾云泽将车停得比较隐蔽,推着我上车后,也不等白元湛,一脚油门就跑了。
我知道不用等白元湛,却还是有点担心。
摸着手腕上的血蛇吊坠道:「吴芳芸开始劫持你的时候,那蛇不是很乖的吗?怎么后来就不听使唤了?」
「白元湛让你撒钱,就是散她的财。蛇比金蟾更贪,又是小龙,主欲主财。吴家养蛇伥,就是聚财运气运。」顾云泽语气也很不好。
好像有点晦气,却还是庆幸道:「也是你运气好,什么都不知道,还找她要了那一万块钱。你这一路撒,都是百元大钞,自然有人捡。一个捡就算了,一百张,总得几十张被捡吧,这就是借人气破她的财气。」
「运势这东西,就像水,如果涨就一直涨,一旦开始泄,就宛如大坝决堤。她们本身就是靠气势压制这些毒蛇,一旦势弱,毒蛇自然反扑。」顾云泽摇了摇头。
扭头朝我道:「所以这些邪门歪道,还是不要用的好。」
我深有其感,捏着血蛇吊坠:「白元湛会找到他的蛇头吗?」
而且他没有蛇头,又是怎么能出现的?
「他不用你担心,你以后飞黄腾达了,多照料点秦琴就可以了。」顾云泽开着车,幽幽地道,「也不枉我今天差点被蛇咬死。」
我发现顾云泽从知道白元湛的事后,就一直对我很怪。
等到了家里,白元湛还没有出现,我不时地捏着血蛇吊坠,提心吊胆的。
顾云泽却再三保证没事,居然上班去了。
当晚,我市出了一个大新闻。
郊外一户私自养蛇的人家,出了事故,蛇主人被自己养的蛇咬死了。
上千条毒蛇聚集在屋内,市消防部门全部赶往,同时与野生动物保护局商量如何解决这上千条毒蛇的去向。
就在现场记者号召大家别私自养蛇时,我看到两个防疫人员,搀扶着一脸惊恐的张显明从那屋里出来,将他送上了车。
出于人道主义,我给张显明的父母打去了电话,同时也将他和女上司出轨的视频发给了他父母。
他爸妈还算明理的,当晚赶了过来,也没有责备我。
第二天,我公司也打电话来,说原先那个跑单的大客户,又找了一圈合作方,可找来找去,居然一个比一个差。
因为我后期为了挽回,做了很多工作,他们又感觉我这边态度和诚意都比较好,又回来找我了。
这大概就是顾云泽说的,运势一旦开始涨,就会一直涨吧。
我找秦琴要了根黑色的宽蕾丝,将血蛇吊坠缠在手腕上,免得被人看见,就去上班了。
生活总得继续吧。
顺的时候,确实很顺。
跑单的大客户回头,在圈内传得很开。
那些原本找我麻烦的客户,估计也怕不跟我们合作,再找合作方,还不如我们,也和谐了起来。
人逢喜事精神爽吧,我身体也慢慢地好了起来。
在处理完那大客户的事情后,不能总在人家快结婚的两口子家里当灯泡。
所以在顾云泽的陪同下,回我租的房间看一看。
他的意思是要将张显明可能留下的,那些借运的东西,要全部清理掉。
最后在阳台的旧柜子里,找到了那个装三只借运「金蟾」的笼子,以及喂它们的食物。
因为我好几天没有回来了,而且张显明也认定让他转运的是血蛇吊坠,估计放在这里后,原先还喂一喂,后来就没有管了。
那三只「金蟾」都快腐烂了。
顾云泽却说这不是饿死的,是因为我有白元湛这血蛇大仙护着,运势太旺,它们借不动,被反噬死了。
「它们借了你气运到张显明身上,它们腹中肯定有写了张显明名字和生辰八字的纸条,你要不要剖开看看?」顾云泽还拎着笼子朝我晃。
我连忙摇头,表示不感兴趣。
秦琴因为婚礼要试妆没有来,如果秦琴在的话,顾云泽就彬彬有礼,秦琴不在,他就拿死蛤蟆吓唬人。
等顾云泽都清理了一遍,我叫了家政做了清洁,就又住了回来。
可我每晚捏着血蛇吊坠,却再也没有做过梦,也没有被压的感觉。
或许白元湛找到蛇头后,就自己离开了吧。
不知道为什么,我想到他,还是有点伤感。
10
秦琴和顾云泽的婚礼,是在一个花园式酒店举行的。
顾云泽花了大价,租了很多鲜花,很漂亮。
我作为牵线的红娘兼伴娘,自然也去了。
白元湛已经很久没有出现了,我生活也进入了正轨,倒也没有什么运势很旺的事情,就是和以前一样,工作、生活。
似乎张显明搞的那些事情,从来都不存在。
张显明在吴芳芸那里被毒蛇围攻差点咬死,不过不知道为什么,那些毒蛇没有咬他。
他被救出来后,在我住过的那个医院住了一个多月。
那时我比较关注他们的事情,这才知道,我住院那会儿,张显明和吴芳芸去看过一个客户,其实也是吴芳芸养的蛇伥。
用了什么借运不知道,只知道很有钱,但身体所有器官都有种失血过多造成的衰竭,却找不到病因。
在医院还摆大款谱,对着医生护士一个不顺心就骂,张嘴就是他有的是钱。
不过张显明和吴芳芸见过后,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死了。
张显明的爸妈有次打电话给我,说起以前的事情,有点伤感,拜托我去看一眼。
张显明现在精神很差,整个人有时清醒,有时又迷糊。
右手胳膊据说是被毒蛇的毒液喷到了,被腐蚀得厉害,整条小臂的血肉都差不多被清腐而割掉了。
我这才想起,在那条小血蛇喷出毒液的时候,我本来没有避开,是白元湛将我带开的。
想来,他是知道这毒液有腐蚀性。
也是张爸说后,我才知道,在张显明做血吊坠的这一个月里,他买了很多彩票,六合彩,体彩,各种能买的都买了。
他也很聪明,一种彩票只买一张,中一次。
还买了很多股票,原先是涨的,最近不知道为什么就跌到谷底,还被查了,完全套死了。
张爸说他身体很差,无缘无故地有失血过多造成的器官衰竭,原先在重症,一天几万块。
现在还要看精神科,花费也大,那点彩票中的钱,没多久就耗进去了。
我去的那天,他精神还算好,一直念叨着一些我听不懂的话,都是些运势之类的偈语。
我就和张爸张妈站了一会儿,他们看着我,只是感觉可惜。
在张显明过来的时候,他家也好,我家也罢,认为我俩这么多年,终于要修成正果了。
结果……
我看着张显明,实在是同情不起来。
如果最先他是被迷惑了,那后来和我分手,还想着用我和白元湛的性命来养那条小血蛇,真的不只是鬼迷心窍这么简单了。
可怜了他的爸妈,我安慰了几句,转身离开的时候。
突然听到他叫我:「周怡。」
那时他好像突然就清醒了,张妈在一边抹眼泪:「你来看他,他认得你。」
我转身看着张显明,他却朝我伸了伸手:「宝山,我有宝山,我的宝山。
「哈哈,我有钱了就买大房子,买豪车,我要让所有同学都羡慕我。」张显明看着我,脸上尽是得意,「到时我就是你的宝山,你就不用上班,不用……」
从他来找工作开始,就一直是这几句话。
我听着,突然也感觉伤感。
宝山……
白元湛说张显明有宝山,却去他处寻金银。
顾云泽说我有了宝山,却还要去找烂泥。
原来他们嘴里的宝山,指的都是人。
我没有再听张显明胡言乱语,答应张爸张妈有时间再来看他们,就走了。
正想着,秦琴的婚礼要开始了。
我看着用鲜花搭好的拱门里,顾云泽和秦琴各自穿着鲜红的中式礼服,牵着红绸站在那里。
两人眼中,只有彼此,又宛若有着灿烂星河。
眼睛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发热,习惯性地伸手摸了一下缠在红缎下面的血蛇吊坠。
脑中闪过白元湛第一次出现的那一晚,也是这样一身血红的长袍,飘然而来。
顾云泽说我有宝山,那时我不懂,现在才知道,他说的宝山,指的就是白元湛。
有些人,可能在一起几十年,依旧形同陌路。
有些人,可能只是一瞬间,就能惊艳整个人生。
我隔着红缎,摩挲着里面的血蛇吊坠,抬头看着秦琴和顾云泽,正想笑。
却感觉手腕上的血蛇吊坠,好像自己动了一下。
然后红缎自己解开了,那吊在发绳下边的血蛇好像扭了一下,接着原本怎么也看不到的蛇头,居然从发绳中昂了出来。
顺着我手腕一缠,就不见了。
眼角瞥着一缕红衣走了过来,一个沉哑的声音道:「好像你不太喜欢红衣。可今天,似乎适合穿红衣。下次再换你喜欢的,可以吗?」
我扭头看着那张漂亮到宛如妖孽的脸,以及那身比顾云泽身上还红的长袍,点头笑了笑:「好。」
他还能回来,就已经很好了。
11
白元湛回来后,我才知道,吴家将他的蛇头藏得很深,他找了很久才找到。
他又带着那条孵化后就用血水喂食的小血蛇,找了个地方放生。
然后等那条小血蛇,能自己觅食,又解决了一些事情,这才回来。
他当时用的词,就是「回来」。
我有时很想问,他和吴家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将他斩断。
为什么他身首异处,连蛇身好像都只是血填充的,却还能活。
可每次话到嘴边,想到白元湛被斩得身首异处,估计是他不堪回首的过往,又将问题吞了回去。
只是让我没想到的是,他居然还有身份,有户籍。
而且还有房产,有存款。我都不知道哪儿来的。
和秦琴说过一次,顾云泽当时也在,他用一种看傻子的眼光瞥了我一眼。
然后和我说了句:「有些事情,不能说破,也别打破砂锅问到底。更不要和别人说!」
我后来就再也没有问过,也没有和任何人提过。
白元湛户籍上的名字叫白罗,所以大家都这么叫他。
他的生活习性,完全与人无异,我和他住在一起,身上也没有那种腥味。
可能当初那种腥味,就是他特意留在我身上,用来震慑那三只「金蟾」的。
过年的时候,我原本想让他待在本市,我回老家的。
他似乎也同意了。
可等我收拾行李的时候,他就坐在床上看着。
我拿衣服,他就递衣服;拿裤子,他就递裤子。
一声不吭,却又乖巧无比。
最后我实在心软,还是将他带回去了。
我爸妈看到他很开心,我妈一直认为张显明太要面子,无论做什么都让别人依着他,按着他的想法来,不适合结婚。
白元湛这种看上去漂亮,可无论我去哪儿,做什么,他都跟着,满心满眼都是我的,才适合结婚。
我知道他们误会了,可看他们高兴,也没有解释。
从白元湛回来后,其实我们住在一起,时常有互动,却好像没有突破那层关系。
白天我上班,他会开车送我。
然后就在家里搞书法直播,或者画画什么的,粉丝大几十万,收入不错,还有机构高薪请他去当老师,一个星期一节课,月薪比我都高。
下午他依旧会接我下班,然后两个人一起做饭,洗碗,收拾家务。
晚上,我睡床,他睡沙发。
就算没有爱爱,依旧和谐,而又美好……
可我爸妈的误会,明显不只是口头上那么简单。
回家第一天晚上,我妈直接给我铺了大红的花被子,将白元湛和我的行李,往我房间一扔。
所以晚上,我和白元湛躺在我床上时,白元湛那双细长的眼睛,一闪闪地看着我。
然后翻身而来,贴着我耳朵,哑着嗓子道:「这是丈母娘的好意,我就不好拒绝了。」
第二天,我爸妈原本说好去买年货的,可我和白元湛起来的时候,他们连中饭都做好了。
我有时想起以前的事情,有时会问白元湛:「吴芳芸说他一直在找我,可我以前不认识她。」
白元湛每次只是圈着我在怀里,轻「嗯」了一声:「她就是个老巫婆,你也信。」
往事不可追,这样就很好。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