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一个压榨你、侮辱你的老板,你会做出什么事?
隐忍退缩,还是奋起反击?
我的同事当着我的面,割了老板的喉咙。
故事,得从今天早上说起。
1.
我和秦岭被老板叫进办公室时,他手里正削着苹果。
听我说方案还需一天才能完成后,他将削了一半的苹果砸在我的脸上。
我被砸得眼前一黑,只能低头,捂着被砸中的眼睛向后退,再抬头,看见秦岭正用水果刀抵住老板的脖子。
秦岭将左手食指靠在唇边,对我露出一个疹人的微笑,然后右手往右一拉。
滚烫的鲜血从老板脖子上喷涌而出。
2.
小回C、+一+7
我用伙后土百板子于正业。
秦岭站在我旁边,没有制止,也不离开。
「为什么?」我问秦岭。
「报仇!」秦岭吐出两个字。
我不知道他和老板有什么仇,但他不能继续留在现场,应该快逃。
「你还在这杵着干吗?还不快跑?」我催促着他。
「跑出去,能多自由一段时间。被警察抓住,下半辈子就交代在局子里了。」
秦岭并不离开,也不说话。
外面响起了警铃声,几分钟后有两名警察冲了进来。他们怎么来得这么快?
冲进办公室的警察没有理会秦岭,却将我按在地上,用银色的手铐将我双手铐住。
我惊慌地侧过头,看向站在一旁的秦岭,看见他正用手指着我。
他陷害我?
3.
我被关进了审讯室。
一位中年警察捧着保温杯走进来,他自我介绍姓陈,在我对面坐下。
陈警官很客气,他先讲自己有个侄女。
在公司开会时,被老板痛骂,抑郁之下,跳河轻生,幸好被同事所救。
所以,他能理解我的辛酸,也能理解我的杀人动机。
在陈警官看来,我是因不甘于老板在工作上对我的各种欺辱,所以想要杀掉他。
但幸好老板抢救及时,没有生命危险,所以我的刑期不会太长。
我告诉陈警官,凶手是我的同事秦岭。我是被他陷害的,他们应该去抓秦岭。
陈警官看着我,摇头,给我放了一段电话录音。
录音里是我的声音,略显疲惫地告诉接警的警员,我会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因为什么原因杀死老板。
接警的时间,正是我走进老板办公室的十分钟之前。
我不可置信地听着录音。这一定不是真的。一定是秦岭,他冒充我拨打的报警电话。
陈警官又给我放了办公室里的监控视频。
我走进老板办公室,被他用苹果砸,夺过他手中的水果刀,然后割他喉咙的画面都被监控真真切切地记录下来。
「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陈警官问我。
我陷入巨大的谜团中。老板不是我杀的,为什么视频里只有我一个人?秦岭去哪了?为什么他没在监控里面?
我像抓救命稻草一样问陈警官:「你们抓到秦岭了吗?」「我们调查过,你们公司没有秦岭这个人。」陈警官回答我。
「怎么可能?」我不相信陈警官的话。
我和秦岭共事了那么久,他怎么可能不是我们公司的人?
一定是陈警官弄错了。
4.
我在审讯室的异常表现,特别是对秦岭的描述让审讯被迫暂停。
出于严谨,警方申请了专家组对我的精神状态进行鉴定。
鉴定结果出来前,我被临时关押在看守所。
一个月后,我被带回审讯室。
陈警官捧着他的保温杯,面前摆着一份文件。
等我坐下,陈警官对我说道:「你的精神鉴定结果出来了。结果令人意外,我也不大相信。」
「解离症/间歇性人格分离,俗称多重人格或人格分裂。」陈警官念着文件上的结论。
「也就是说,秦岭并不存在。或者说他就是你,是你分裂出的其他人格。」
鉴定结果让我摸不着头脑,秦岭怎么可能会是我分裂出的人格。
「我们走访调查了你的同事和房东。你经常以秦岭的名义做事,在房东面前也曾自称过自己为秦岭。
「你的种种表现,确实像是人格分裂。」陈警官总结。「那我会被怎么判刑?」我问陈警官。
「精神疾病等受限制行为人士不会被起诉,只会被送入精神病院治疗。陈警官
扣上文件。
陈警官离开审讯室时,转过头对我说:「你只是避免了法律的制裁,不用坐牢。但相信我,在精神病院并不比在牢房好。」
5
秦岭消失了,事实上他可能从未存在过,只是我的幻想。
在等待转运期间,我尝试回忆与秦岭相关的一切信息。
我与他认识的时间并不短。毕业时,我找工作屡屡碰壁,奔波在各大人才市场中。
在一次又一次的失望中,我见到了一同求职的秦岭。我总在人才市场看见他的身影,一来二去也就熟悉起来。
我其实挺羡慕他,甚至有些嫉妒。
他的家庭条件不差,人也热情开朗。只不过他和家里闹了矛盾,离家出走,独自住在外面。
一个是穿梭在各个求职场所的苦逼大众,一个是离家出走、游戏人生的富二代,却巧合地成了朋友。
我陪他一块找他喜欢的妹子表白,看着他被拒绝,然后陪着他深夜买醉。我们一同入职新公司,然后合写的方案在开会时被老板当众甩在脸上。我们一起加班到深夜,一起撸串喝啤,一起痛骂老板。
这样一个真实的,活生生的人,我很难相信他是我的第二人格。
6
被转运到精神病院后,我过得并不好。我一直觉得自己没病,所以反抗吃药。
蒋医生告诫我要积极配合治疗。然后对我上绑带,强灌药,打镇静剂,三板斧齐上阵,让我苦不堪言。
又一次喂药时,我不停地挣扎,对按住我的几名护工吼:「你们这样治,正常人也被你们治成精神病了。」
有个护工小声吐槽:「每个精神病都这样喊。」
我瞪着那名护工。因为不停的反抗挣扎,眼前有些模糊。等眼前清晰起来后,我发现那个护工和秦岭长得好像。
不,他就是秦岭!
「秦岭!」
「哦,你认出我了。」秦岭松开按住我的手,「你还没疯啊。」
「秦岭!」
我挣脱一只手,指着他,不敢相信他会出现在精神病院里,陈警官不是说他是我虚构出的人格吗?
「抓住他,抓住他,他是警察在找的人。」
我朝身边的其他护工喊道。他们不为所动,反而按得我更紧了。
蒋医生看向我手指着的方向,和秦岭互相对视了一眼,然后又看着我。我听见他在叹气:「症状更严重了啊。」
他们是一伙的。我明白过来。他们要逼疯我。可是为什么?
我想到了陈警官,是了,陈警官是站我这边的。他并不相信我有人格分裂。我得将这一切告诉陈警官。我.....
我晕了过去。7.
我醒来时,房间里只有我一个人。
门被人打开,我看见秦岭走了进来。他穿着护工的衣服,坐在我床旁边的棕色看护椅上。
「聊聊?」秦岭对我说。
「陈警官会抓到你的。」我对秦岭说。
秦岭摇摇头:「他怎么抓我,我根本就不存在。」
「你什么意思?」我听不懂秦岭在说什么。他就坐在我面前,怎么会不存在。想到他陷害我,我气愤地向秦岭挥出一拳,被他用手挡住。
我听见秦岭低声说:「还没明白吗?我就是你的第二人格。」
「狗屁,我疯没疯我自己知道。」我朝他吼道。
秦岭摇摇头:「你会明白的。」然后他离开房间。随后有两个护工走进来,想喂我吃药。
我不停地躲避他们,对他们吼:「你们想干什么?你们别碰我!」
喂药不成功,我又被他们按住,强迫看注射了镇静剂。
这期间陈警官来看我。但我说不出话,只能无助地看着他。陈警官见不能正常问我话,也就离开了。
我再次被护工喂药,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我在病院挨了护工很多揍,灌了很多治疗精神疾病的药物后,发现自己可能真的疯了。
我看见秦岭时不时地出现在我面前,而我却碰不到他的身体。我拿床边的水杯砸他,他也不躲。
水杯会穿过他的身体砸中后面白色的墙壁,仿佛他的身体是空气一样。我真的是疯了。
8.
我的病情稳定后,陈警官又来看我。
关于我的案子已经告一段落,只有他一个人在深挖。
陈警官这次见我,开口对我说的第一句话就是:「秦岭确实存在,我找到他了。」
「你看看,陈警官都说你真实存在。」我笑着对站我旁边的秦岭说。
「我是不是真实存在,你不是很清楚吗?」秦岭的表情没有变化。
是啊。看着眼前的秦岭,我已经相信他就是我的第二人格,并不是真实存在的人。
陈警官看着我和空气对话,眉头紧皱地对我说道:「你在病院治疗这段时间,看起来越来越疯了。」
「我本来就是个疯子。」我对陈警官苦笑。
陈警官打开手机,向我展示一张照片:「是他吗?」
照片上的人和我面前的秦岭一模一样。
「是他!」我兴奋地站起来,「就是他,他就是秦岭。」
他果然是存在的。第二人格是第二人格,他是他。
「陈警官,你一定要抓住他!」
陈警官沉默地看了我一会,才说道:「他一年前就已经死了,死于车祸。撞车造成了车辆起火,他的尸骨都未完全找回。」
听到陈警官的话,我感到浑身一股寒意。
我转过头去看秦岭,他也正直直地看着我。他被烧得只剩半边脸,还少了一只手臂,身上正缓缓滴落着鲜血。
我回过神来时,秦岭的面容没有什么变化。我只是出现幻觉了。
9
我从精神病院逃出来了。
逃离得很侥幸,仿佛冥冥中有人在帮我。
我逃回家后,撕掉警方贴在门上的封条,进屋拿走了备用手机和之前存放在存钱的巩△
做这一切时,我的旁边跟随着秦岭。他是我的第二人格,却像影子一样跟随着我。
我离开家后,在市偏僻位置,找到一家不用登记身份证的网吧上网,我想知道这半年来发生了什么事。
本地贴吧里,关于半年前的热贴很多。
其中最火爆的标题是:「惊爆,某公司员工割喉无良老板,血溅五步。」
我点进去,看见各种评论,基本都是支持我的。
我知道他们支持我的理由。普通人一直被无良老板欺压,而拿起屠刀,向老板砍去的,或许只有我一个。
但他们可能要失望了。我并不是因为老板在工作上的肆意欺压,而想杀他的。我默默关掉帖子,打开另一篇。
「意外反转,那位割喉老板的勇士竟然是神经病,免于法律制裁!」
帖子下的跟帖也很多,争论我是不是神经病的人,分为两个阵营吵了起来。大部分人都认为我是装疯,目的是逃避法律制裁。甚至有人在帖子底下分析起精神病报复老板的可操作性。
秦岭也坐在我的旁边看着帖子,看到这里,他发出笑声:「你看,他们都在骂你神经病。」
我没有理他,继续向下翻帖子。后面的一个帖子引起了我的注意:「好可惜,那位无良老板竟然活了下来。你们猜勇士会不会王者归来,飞跃疯人院,再次杀上门去?」
这篇帖子跟贴很少。大家都一致认为,勇士逃不出来了。
我关掉帖子,低声自言自语:「我出来了,但我不是勇士,我只是个神经病。」
10.
「你是不是一直想掌控这副身体。」我问身旁的秦岭。
这时我已经离开网吧,准备打车去我之前的公司。我想找之前的同事,问问他们是否知道有秦岭这样一个人。
听见我说这话,秦岭的眼神亮了起来:「怎么,你准备让我占领高地了?」
「狗屁。」我问他,「你准备拿我的身体去做什么?」
秦岭看着我,露出一口白牙,对我说道:「你难道忘了,老板还活着呢。我拿到身体,自然是送他上路。」
然后他补充道:「我控制身体,其实并不需要你的同意。」
看着眼前的秦岭,我后悔问出这个问题。
好不容易打上一辆车,秦岭却没有跟着坐上来。我一个人坐在后排,没有了他的聒噪,难得享受片刻的宁静。
车子在半途停下,秦岭又钻了上来,还把我朝边上挤了挤。「你准备去哪?」秦岭问我。
「回公司。」我回答他。
眼前的秦岭看起来真实了很多。车上坐的坐垫都有凹陷下去,没有之前那种虚幻感。
「杀了老板吗?」秦岭继续问,也不等我回答,说道,「警察应该正在公司等着你。」
我说道:「我只是去公司楼下等之前的同事,我想问问他们是否见到过秦岭。」
「动动你的脑子想想。」秦岭说道,「警方已经问过你的同事们了。你的同事们敢对警方撒谎吗?我已经告诉过你了,我,秦岭,并不存在。」
11.
秦岭看着我,露出嘲笑的表情。
他对我说道:「你仔细想想,你每次看见我的时候,办公室里是不是没有多少人,或者干脆没人。你们下班回家时,我是不是都在等你,从未和其他同事一起离开?」
我不得不承认秦岭所说,的确是事实。和我一同共事的秦岭,只是我的第二人格。他在其他同事眼中,可能真的不存在。
眼前的秦岭叹了口气,又对我说道:「如果你还不愿意相信,我建议你去找老板。
「老板时常一同欺辱我们,如果他也不知道我的存在,那我就是真的不存在。你也可以死心了。」
秦岭的话确实有道理。我重新给了司机一个地址,拜托他换个方向行驶。
按老板的行事风格,这个时间点,他肯定不在公司。希望警方没有先我一步找到他。
「你今天的努力,只会让老板再添一辆豪车。你持续每天的努力,还会让老板养上金丝雀。」
秦岭坐我旁边念着打工人的段子,而我们要去的地方,正是老板养金丝雀的小区。
当初我半夜给他开车,送他和一个人事妹子一同回家,到的就是这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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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在丝主,EP业八J 。
12.
我的运气比较好。
当我敲响门时,屋内传来了老板的声音:「谁啊。」「开门,收快递。」
我捏着嗓子说道,同时用手按住猫眼,让人无法通过门的猫眼看见外面的情况。
这时,秦岭在我旁边说道:「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东西?」
「什么东西?」我不明白秦岭为什么会这么说。然后又听见屋内传来走路的声音。
老板来到门前,他腰间围着浴巾,赤裸着肥胖的上半身打开房门。
这时我也听清了秦岭说的下半句话。
「捅人的刀。」
「什么?!」
我突然感觉眼前一黑,瞬间失去了知觉。
13.
老板赤裸着身体躺在地板上,丑陋,恶心。
他的胸口不停流着血,进气少,出气多,眼见是活不成了。
我醒过来时,看见的就是这样的场景。而我的手上,还拿着染血的刀。
别九心的八手尹怀上痰有有P,具。吐吧却的尔但大十,就自见仑双甩头,一蹬腿,死了。
[杀人了!」尖锐的叫声响彻整栋楼层。
人事妹子惊叫着从我身旁跑过,她没穿衣服,也顾不上胸口的一片春光,裹着浴巾就冲出了门口。
香艳,血腥,倒地的尸体,茫然站立的我,构成一副奇特的画面。
我看见秦岭站在我旁边看着我。我瞬间明白过来,刚才昏迷的时间,他控制了我的身体,捅死了老板。
「你杀了他?」我问秦岭。
「不,你杀了他。」秦岭摇头说道。
他将我是如何拿着刀,如何干脆利落地捅死老板的情景一顿比划。
可我不信他。
我看着地上老板的尸体,叹气。老板死了,我找他的目的未能达到,只能拨打报警电话后立即离开。
我准备离开这座城市,去秦岭的老家看看。
当我徒步一百多公里来到邻市时,已经是第三天。
我找了一家黑网吧上网,果然如我所料,关于我的新闻事件,已经上了一家网络平台的热榜,并且有三条内容霸榜。
第一条:如何评价精神病患者叶安飞离疯人院,他是怎么逃出来的?
第二条:如何评价时隔半年,疑似精神病患者叶安手刃老板,他将面临什么法律惩罚?
第三条:无良老板用无止境的工作欺压员工已成为社会现象。不堪忍受的叶安杀死老板的这一新闻事件给了我们什么启示,能让这些无良老板们收敛一点吗?
14.
在黑网吧里熬过了一夜后,我离开邻市,辗转千里,来到秦岭老家所在的城市。
而此时,已经距我逃离精神病院半月之久。在秦岭老家,我见到了他的墓碑,他确实是死了。
千里之行,一无所获。就在我准备离开时,秦岭站在墓碑旁,对我说:「不挖开看看吗?」
「是啊。为什么不挖开看看呢?」
我奔波这么远,躲躲藏藏。就为了过来看一遍秦岭黑色的墓碑吗?我不甘心。
在第二人格的怂恿下,我买来锄头与铁锹,在午夜一点来到秦岭的墓地。趁着夜色,我挖开秦岭的坟墓,撬开他的棺材。
棺材内是一个装骨灰的檀木盒子。
我露出失望的神色。我苦笑一声,我究竟在期待什么?期待秦岭还活着?期待他是我的同事,是他杀了老板而不是我?期待通过找到他,来证明夜半还挖人家坟墓的我不是神经病?
我准备合上棺材,又听见秦岭说道:「为什么不打开骨灰盒看看呢?」
他的声音就像是魔鬼的引诱。我将骨灰盒打开,里面没有骨灰,只有一张照片,一部旧手机。
我将照片拿出,借着手电的灯光查看。这是一张三人合照。我,秦岭,还有一位女孩
我认识那位女孩,她叫蒋欣。当初秦岭被她拒绝,在深夜的街道痛哭。
可是我并不记得,我们三人曾有过合照。
照片背面,写着「蒋正」两字,后面跟着一串手机号码。我的精神科医生就叫蒋正,我预感到这不是巧合。
我将骨灰盒放回棺材,将秦岭的坟墓草草掩埋后,天边已经露白。
我在县城超市寻到一部座机,拨打了照片背面的手机号码。
电话被接通,蒋医生低沉的声音从电话另一端传出:「请问谁找我?」我将电话挂断,没有回答。
15.
那部旧手机再次充电后,依然能正常开机。
手机里面有很多我和秦岭、蒋欣在一起时的合照。
除了合照,还有一段通话录音。
蒋欣在电话里哭着告诉秦岭,老板因为她报告中的一个错别字,将所有人留下开会,并在会议上当众打压,辱骂她。
会议开到凌晨三点,不让他们吃饭,不准他们离开。
而这样的事,她已经经历了一轮又一轮,她看不到结束的希望。
最后,蒋欣在电话里向秦岭告别,挂断了电话。
我回市里后,围绕着蒋欣展开调查。
蒋欣电话里所说的事,是压垮她精神的最后一根稻草。
打完电话后,她从公司楼顶的天台跳下。救护车赶来时,已经没有了生命体征。无休止的工作压力和老板时常的欺辱压垮了蒋欣,身患抑郁症的她选择了自杀。
而这家标榜狼性文化的公司老板并没有受到任何惩罚。
直到半年后,我入职了这家公司。
所以秦岭当着我的面割喉老板,就是为蒋欣复仇吗?
不,不对。
秦岭已经死于车祸,向老板割喉的人,是我。
是我,在为蒋欣复仇?
不,也不对。
我和秦岭虽然是朋友,但还没好到为他喜欢的人复仇的地步。
一定有我不知道的原因。
我看着沉默着站在我旁边的秦岭。
这个长相和秦岭相同的第二人格自从我回到市里后,就再未说过一句话。「你是不是有着我没有的记忆?」我问他。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才执着于杀死老板,为秦岭和蒋欣报仇?」
第二人格看着我,终于还是开口。
「我确实有你不知道的记忆。
「但你确定,秦岭死了?
「你确定,你之前见到的我,就真的是我?」
16.
我是在自己家中被警察带走的。
那时候我已经没想过再逃,我已经知道秦岭在哪,而且身上的现金也用完了。
因为我从精神病院逃出后,躲避监控、辗转千里的行为,确实与精神疾病有一定差距。
所以我先被关进了审讯室,一如半年之前。
负责审讯我的仍然是陈警官,当他抱着保温杯走进审讯室后,对我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抓住你了。」
「他好像对你是神经病的事一直耿耿于怀。」秦岭站在我旁边对我说。
「你为什么逃出精神病院,杀害你的老板。」陈警官问我。
「我只是想找到秦岭。老板不是我杀的,当时第二人格控制住了我。」我否认他的指控。
「秦岭已经死了很久了。」陈警官说道。
「不,他没死。」我对陈警官说道,「我的第二人格告诉我,他还活着。」
陈警官看着我,突然发出一声轻笑:「又玩这一套把戏。」
陈警官说道:「我给你捋一捋。半年之前,你对老板怀恨在心,预谋杀人。但为了逃脱法律的制裁,虚构了不存在的同事秦岭,误导警方以为你精神有问题,做了精神鉴定。你确实瞒过了所有人,免去法律制裁,住进精神病院。但因为你的
老板没死,你逃离病院,重新找到老板,然后杀了他。现在,你又想故技重施,装出人格分裂的样子,想再次逃离法律制裁。你是不是觉得自己长得挺美的?」
他就像一位名侦探,侃侃而谈。
我沉默着听陈警官说完,才开口问陈警官:「陈警官,假如你推测的是真的。那是不是说明我之前的鉴定结果是假的呢?给我下鉴定结论的专家组组长蒋医生,或许是坏人呢?」
17.
陈警官的推论并没有证据,所以我仍然被送回了精神病院。
因为我逃离的行为,我被关进了特殊病房。三天后,蒋医生一个人进来看我。「你会不会很内疚?」我问蒋医生。
蒋医生坐在我对面,问我:「为什么?」
「蒋欣原本的最后一通电话是打给你的,你却没接。」
我看见蒋医生的脸色变了变,他问我:「你是怎么知道的?」
「蒋欣跳楼前,曾给秦岭打过电话。她在电话里说过给你打电话却没能打通。」我对蒋医生说道,「蒋医生,你是知名的心理医生。你的女儿跳楼前,你知道她是什么心态吗?」
蒋医生的脸色变得苍白,我看见他的手也在轻微颤抖。
我继续说道:「长久的工作压力,本就让蒋欣患上了抑郁症。而父母不理解,劝她不要轻易离职的态度,更让她无法承受。无止境的工作压力将蒋欣压垮后,她选择了跳楼。蒋医生,你说蒋欣跳下天台时,会不会在想,终于解脱了?」
「是我对欣儿关心太少。」蒋医生的语气低沉下去,承认道,「我一直忙于工作,疏忽了女儿。如果我当初能接到那通电话,欣儿就不会死了。」
见蒋医生承认,我说道:「所以我能顺利地逃离精神病院,是因为蒋医生的帮助吧。因为只有我离开,我的第二人格才能借我的手,杀害老板,帮蒋医生你复仇。」
18.
自从我在秦岭墓中挖出手机和照片后,我就意识到这是一个局。
局中有我,有秦岭,还有我的第二人格。
蒋医生借助我第二人格的手,完成了报仇。第二人格引导我挖开秦岭的坟墓,拿到手机和照片。
可随之而来的两个问题。
第一个:我的第二人格为什么要帮蒋医生?
替蒋欣复仇?我其实和她并不熟。替秦岭复仇?我的第二人格告诉我,秦岭还没死呢。
第二个:为什么要引导我挖开秦岭的坟墓,拿到手机和照片,然后追查到蒋医生身上?
我想不通,但我知道会有人来告诉我。
回到病院七天后,当我从睡梦中醒来时,看见秦岭正站在我的窗前。
「你终于来了。」我对秦岭说。
「我不是一直都在吗?」秦岭收回看向窗外的目光,对我说道。
「不。」我从床上坐起来,摇头说道,「你绝大部分时间都不在。在的,是我的第二人格。」
「我就是你的第二个人格。」秦岭说道。
床边被我放了水杯,里面装满了水。当秦岭说话时,我已经将杯子里的水向他泼去,果然,他没能躲开。
秦岭抹了抹脸上的水,说道:「你是怎么发现的?」
「我一直在思考杀害老板那把刀是怎么来的。」我说道,门,控制我身体的第二人格没有时间去寻找刀。而你在我打开门时,又提醒我没「那时候老板已经打开有带着刀上门。那唯一的解释,就是刀是你提供的。你并不是我那虚幻的第二人格,而是真实存在的秦岭。虚幻的人格无法提供刀,但真实的秦岭可以。」
「这个确实是破绽。」秦岭点点头。
我见秦岭坦诚下来,说道:「你的另一个破绽更明显,你看起来过分真实了。」
19.
当第二人格告诉我,秦岭并未死后,我就知道他在精神病院。
我曾仔细回想与第二人格和秦岭分别相处的过程。
初到病院时,秦岭以护工的身份按住我,这时他是真实存在的秦岭。
住院中期,站在我旁边让我无法触碰的秦岭,是我的第二人格。
逃出病院后,在车上引导我去找老板的,是真实的秦岭。
来到秦岭老家,建议我挖开秦岭坟墓的秦岭,是我的第二人格。
他们交替出现,一真一幻,共用同一个身份。而我因为治疗药物的影响,分不清真假。
病房内,有了两个秦岭。
秦岭环顾了一下四周,问我:「他在房间里吗?」我点点头:「在。」我知道他问的是我的第二人格。
「为什么?」我问他,「为什么这么执着于借我的手杀了老板。蒋医生是为女复仇,你也是为了蒋欣复仇吗?」
秦岭笑了,问我:「你就那么想知道真相?」
「我想知道为什么第二人格会帮你们?」我告诉秦岭,并没有好到替你们报仇的程度。」 「我想不通,我们的关系
「第二人格杀害老板,需要给我一个理由!」
秦岭看着我,问道:「那你有没有想过,我为什么要策划假死,为什么要在坟墓里放一张照片和手机?」
「为什么?」我问秦岭
「因为那本就是为你准备的。」秦岭对我说道,「你会寻找真相,我们就给你真相。」
「你们?你和蒋医生?」我问秦岭。
秦岭摇头:「不。我和你。」
奏岭继续对我说道:「你要的真相就在手机中,就在那通电话里。你真就觉得那通电话是打给我的吗?蒋欣在电话里,有提过我的名字吗?」
秦岭向我走近一步:「蒋欣当初拒绝我是因为谁?
「是你啊!」
20.
秦岭告诉我,真正为蒋欣复仇的人,是我。
我才是蒋欣的男朋友,可我完全不记得了。
我抬起头,看着站在我和秦岭旁边的第二人格,我问他:「蒋欣就是我当初人格分裂后,被你带走的记忆?」
我看见第二人格点头,他的样貌慢慢变化,从秦岭的样子变回我的模样。在这一刻,真相大白。真正站在这一场局的幕后之人,是我的第二人格。
蒋欣自杀后,作为蒋欣的男朋友,也就是我的第二人格和曾喜欢蒋欣的秦岭、她的父亲蒋医生一起策划了这一起杀人案。
第二人格占据我的身体,在办公室未能杀死老板。我被关进精神病院后,蒋医生私自放我离开。
秦岭在车上引导我去寻找老板,然后第二人格控制我的身体,成功杀死老板,完成复仇。
只有我被蒙在鼓里,直到秦岭告诉我真相。
但我突然意识到不对。
他们完全没必要绕这么一大圈来告诉我真相。
杀死老板后,他们的复仇计划就完成了。秦岭可以离开精神病院,以新身份生活。蒋医生继续做他的精神科医生。
没有人能查到真相。
秦岭没必要假死,更没必要在骨灰盒里放手机,放合照,引导我调查蒋欣,最后一步步获得真相。
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
21.
当陈警官闯进病房,控制住秦岭的时候,我看见了秦岭错愕的眼神。
「我没想到,你会和警方合作。」秦岭被陈警官戴上手铐后,偏头对我说。
我在告诉陈警官关于蒋医生的疑点后,陈警官在我身上放了窃听器。
我与蒋医生、与秦岭的谈话都被陈警官完整听到并记录下来。
秦岭回头看着身后的陈警官,问道:「警官,你以何理由逮捕我?」「当然是以策划谋杀的名义。」陈警官说道。
「精神病的供词能做供词吗?」秦岭问道,他已经猜测到我们的谈话被陈警官监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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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警官的动作一顿:「先回去接受调查,我们会调查清楚的。」
陈警官带走蒋医生和秦岭后,病房内只剩下我一个人。
我看见第二人格走到我旁边坐下。他刚刚一直站在我们旁边,只是不说话。
第二人格坐下后,开口对我说:「你是不是在疑惑,我们为什么要将真相告诉你?」
「为什么?」我确实想知道。
「强烈的感情打击会诞生新的人格。」第二人格缓缓开口,「蒋欣的离去给了我很大打击。在我最痛苦的那段时间,诞生了你。」
我先是疑惑不解,然后彻底惊骇,我明白了第二人格的意思。
他不是我的第二人格,相反,我才是他逃避失去挚爱的痛苦而分裂出的第二人格。
难怪我没有蒋欣相关的记忆。
22.
这是一场针对我的治疗计划。
原本就想逃离家庭的秦岭,配合第二人格完成假死计划。车里差点被烧成骨灰的并不是他,而是买来的一具尸体。
手机和照片都是秦岭放进骨灰盒里,随着棺材一起下葬。秦岭知道,第二人格会引导我来到他的坟墓前。
挖开坟墓,找到蒋欣的照片,就能找到蒋医生,找到秦岭,找到真相。
知道真相的我,和第二人格在精神上就靠得很近了。再推一把,就能融合在一起,成为唯一的那一个我。
「你觉得老板该死吗?」第二人格问我。
我想到无数个加班的日夜,想到老板编造的狼性文化,画出却从未兑现的大饼想到他在工作上的各种辱骂,最后想到蒋欣从天台跳下的画面,我缓缓开口:「该。」
「认知相同。」
第二人格露出笑容,向我走来。我看见他走进我的身体,然后我晕了过去。
我好像是做了一场长长的梦。
然后我从梦里醒来。
我多出了许多记忆。
如何发现自己人格分裂,如何说服秦岭和蒋医生帮我,如何控制身体杀害老板的记忆全都回来了。
我向房间四周看去,再也看不见第二人格的身影。
23.
我恢复记忆后,推翻了对秦岭和蒋医生的指控。
我杀害老板,只是因为我怨恨他。恨他所谓的狼性工作文化,恨他将工作强加进
生活中,让我无时无刻不处于工作的压力下。
当老板将苹果砸向我后,我忍无可忍,所以杀了他。
因为没有证据,警方结束调查,放了秦岭和蒋医生。
秦岭辞去护工的工作,回到了他的家乡。而蒋医生也回到精神病院,重新做回我的主治医生。
陈警官无功而返,但还是最后来找了我一次,我们又有了一次对话。单独的病房内,陈警官坐在我对面。
「我知道陈警官会来。毕竟,我和第二人格的对话,陈警官应该也监听到了。」
「可惜我的监听记录并不能作为证据。」陈警官对我说。
陈警官是知道这件事情的实际真相的,知道我是为蒋欣复仇,所以才杀害了老板。
但他这次来,是为了另一件事
陈警官调查到,秦岭在网络上花了很多钱,将我因为不能忍受老板在工作上的欺辱,选择杀了老板的表面真相炒成了社会热点话题。
陈警官找到秦岭,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做?秦岭告诉陈警官,这是我的主意。我想要社会关注到我的案件,最好能引起轰动效应。
至于为什么要这样做,秦岭并不知道。
因此陈警官再次找到我,他想知道,我这样做的原因。
24
以下,是我告诉陈整官的答率
打工人太苦了,这个社会对我们太不公平
努力和勘奋并不能拿到应有的回振,青年人踌躇满志地毕业,却贝能面临极度内
卷的行业。被泊接受996,免费加班,通宵工作,扣奖金,拖欠工资,
创造的价值被人拿走99%,还得在发工资时感息戴德
老板视劳动法为儿戏、民不举,官不究。
民即便举,也被浸长的维权过程磨得没有脾气。即使成动,也只能拿回自己应得
的,
者板罚酒三杯,越发猖狂。让工作侵占员工的生活,让他们无时无刻不处于工作
的高压下。
到目前为止,有多少人跳楼了?有多少人猝死了?有多少人委曲求全,生不如死我策划这件事,帮蒋欣复仇,并成功以患有人格分裂的原因逃脱法律的制裁。就是想以自身为例,告诉广大者板,不要爪员工太狠,否则匹夫一怒,血溅五
步
我想为广大快被极度内卷的社会,被无良老板欺辱的打工人趟一条路,一条如达
摩克利斯之剑般悬在所有无良老板头上的正义之路!
陈警官张大看嘴看着我,好半天才说道:「你真的疯了。」
我咧开嘴,笑了,
蒋欣被工作压垮,跳下楼那一刻,我就疯了,
只愿我做的这一切,能让那些吹捧狼性文化的老板们收敛一些
能让员工少受些工作压力,正常回归生活,也就能让这个社会,少一些如蒋欣这
样的悲剧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