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狭小的冰柜此时温度很高,我的背已经承受不了这个温度了。
由于这个冰柜有点特殊并不是那种很规则的长方体,柜壁最下面一排有几块凸出来的地方。有点像碗倒扣过来的样子。
我这边垫着的衣服一点不能隔热,也刚好背抵在这块。
想微微挪开一下身子,却感觉老二浑身一颤。估计是她另一边胳膊肘被烫着了,不想让她受到伤害,无奈又只好贴回原位,背被炽热烘烤着。
随着时间推移,我的意识也在逐渐涣散。
迷迷糊糊中听到老二抽泣道:「都怪我,我怎么就没想到那个人是骗子。」
我知道这种话得听老二倾诉出来,不然会留在心里造成内伤。
我有些艰难道:「宝子……你当时…发生了啥啊?」
老二的声音充满了懊悔:「刚到奶茶店没一会就有个人过来跟我说老大和其他游客起冲突打起来,你已经去帮老大了,还跟我说了你们在哪。」
老二顿了一下哽咽着:「我想都没想就跑出去找你,当时要是回头看一眼寿司店,看看你在不在都不会有这事,结果进了一个巷子就被带到这了,我真笨。」
我用手轻轻地拍了拍了老二胳膊,示意她不要难过。我声音微弱道:「没事了,再等等,老大马上就能来。」
终于,在说完这句话后,全身的疼痛感逐渐消散,我的意识也逐渐模糊,听着老二的呼喊,直到晕过去。
........
在我晕过去的十分钟左右消防车也赶到了。消防官兵用了整整二十分钟才灭完火。
老大也在现场。
还好老二听力好,消防大哥刚灭了一点火就破门进来寻找是否有人,老二便大声呼救。
我们从冰柜被发现的时候,老二哭得不成样子。随即我被抬上救护车。好在老二伤势不重,只有胳膊被烫伤一点,起了水疱,面积大概三四个平方厘米。
寝室三人跟着救护车一起把我送进医院,这期间各种手续都是老大办理的。
我也一直在昏迷。
而且一到医院我就被送进急症手术室。由于背有一块肉都被烫焦了,很难治疗,他们这个医院太小。医生建议我们转院。我也被放进一个浴缸一样的容器中,里面全是像加热稀释了的白巧克力一样的东西,在我皮肤上结痂。要不是有药味,我还真怀疑我被泡巧克力里了。
此外老大还通过辅导员要到了我爸妈手机号码。打电话给他们说了这件事。
我父母自然很担心啊,尤其我妈,赶来的半路上听完得转院这消息直接瘫软在动车座椅上,哭到出不了声。
我爸在一旁沉默许久,有些不情愿地拿出手机给我大伯打电话求助,希望大伯能帮我一把。
有一说一,大伯对我还是很有讲究长辈风范的。虽然不知道他跟我爸之前有过啥过节,但这次我爸给他打完电话,大伯马上通过自己人脉派了一架大理当地的直升机来我急诊的医院接我。
大伯效率很高,估计一个电话挂完直升机就起飞了。
直升机空间还不小,但大理到大伯家实在太远,两千多公里的距离。从医院把我接出来飞向机场,转而上了一架小型私人飞机。
一路飞过去,即使这样也飞了三四个小时。老二一行人也跟着一起。
不得不说有钱真好,大伯办事一个电话就行。
路上还有一个医生跟着我,因为手术刚缝合好伤口,大伯担心飞的时候万一颠簸让我有意外,也是花了大代价让这个医生随行的。
不过还好,整个过程中倒没什么事,而且我也因为昏迷并没感觉到疼痛。
等到了大伯这边,直接又是直升机带着我到我之前抽骨髓的医院。
急诊室那边的医生早就在准备了。到地方的时候已经是深夜,大伯、大娘等人也已等候多时,我从直升机上被抬出来后,被人推着飞驰进了手术室,又开始了第二场手术。
其实其他伤口都已经缝合好了,大腿根里铁桶的铁屑都已被取出。主要就是背,烫伤太严重。一直被炙烤,不仅皮肤和肉已经坏死,其他部分器官也出现了并发症。
手术持续两小时左右,主刀医生突然离开手术,和他的学生来到门口等待的家属区焦急道:「你家这孩子后背肌肉皮肤坏死,失血过多,很严重,现在需要赶紧植皮,你得赶紧想想办法啊,而且他之前还抽过骨髓,现在虽然不影响,但他现在脊椎也有些问题,血库也快用完了,需要配型的血。」
听这口气显然这医生是认识我大伯的。
大伯听完有些上头发火:「你让我哪儿去给你弄皮,啊?我投资你们医院,你就得把人给我救好,听到没有。」说着大伯就要上去拽着医生的衣领。
不过被众人拦下,医生皱眉有些无奈道:「现在需要植皮,我没办法继续手术,只需要一个巴掌大小的头皮就行。」
大伯恼怒反驳道:「头皮就行你去取我侄儿头上的,命重要知道吗?」
医生有些委屈:「他自己头上有伤,能取我也就不会出来了。」
正当老大老四还有大伯在原地着急不知如何时,老二淡漠地走出来:「用我的行吗?我的头皮可以救他吗?」
医生也是略带惊讶:「当然可以,用头皮移植对你伤害小,而且头皮毛囊深,也不会影响你长头发,伤口也隐蔽,你要确定就可以签……」
老二眼神坚毅快速道:「没关系,只要能救活他,这都没关系,怎样都行。」
大伯在一边并没说话。大娘也是嘴唇微启想说着什么,最后选择了闭口不谈。
只是老四双眼含泪:「二姐~你……三哥醒来一定会很心疼。」
随后医生边上的学生快步去办公室拿出协议单让老二签下。
老二淡淡地问了一句:「这要多久才能恢复?」
医生以为老二怕了,解释道:「用不了多久,头皮再生能力很强,一两周就能拆线,戴上假发跟普通人没有什么区别。」
大娘在一边打岔道:「假发好解决,我可以给你买各种你想要的,到时候我都买来你自己挑。」
老二礼貌回复着:「谢谢阿姨。」
「应该的,你为了我这侄儿,我们愿意提供一切便利。」大伯扯着粗犷的嗓子说道。
整个过程都很急,签完协议老二被送进我隔壁的手术间。去的路上老二不忘回头对着老大说:「这事先别跟我爸妈说,先等两天。」
由于我这边病情一刻不能容缓,背损伤太严重了。
老二躺在病床上一进手术室,医生们就当起了狂野的理发师,直接把老二一头秀丽的长发推光。
老二看着掉在地上的长发泪水忍不住地从眼角流下,她和我一样,非常重视头发,本来长发飘飘现在像个尼姑,论谁也得哭吧,何况老二也很爱美。
一名年纪较大的医生安慰道:「小姑娘别哭,取皮,打完麻醉不会很疼,这是全麻,一会你吸几口就像睡着了一样。而且头发后面还是会长出来的,顶多一两年,唯一不同的就是头皮上刀口位置会增生,外面也看不出来。」
老二闭着眼嗯了一声。那般模样仿佛在等待死神的宣判一样,让人忍不住地怜惜。
我这边的手术就不太乐观。
其中一个老者道:「这孩子是我们医院股东的侄子,得给他手术做好,不然有问题就麻烦了。」
「我就不信这么大的医院他还能一手遮天不成?」一位年轻的医生明显有些不服气。
「你可别这么说,救人本就是天职,再说这孩子伤得是真重,这背上的肉都烫死了已经,没办法了,把这外面坏掉的部分切了,你们观察好数据,注意血压和心跳,等那边的皮吧。」
............
整个手术过程都很顺利,忙完这一切都已经快天亮了,大伯他们也没走。
「你们有多的病房就把他们单独安排在同一间,不要有其他人。」老二手术先结束,一出来大伯就对医生命令道。
医生:「好,我尽力。」
等我被推到病房时老二的麻醉已经过去。醒来的老二看着浑身都是绷带的我,眼神里流露出肉眼可见的柔软。
我知道这一刻起,她真正地属于我。如果说上一次挡刀是对我有着感谢的情谊,这一刻就是最深沉的爱慕。
我父母本来要坐车去大理的,都已经在路上了,得知我在大伯这,就又立马转道过来。
当然了,我是昏迷的,这些事都是在我醒后老大告诉我的。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的眼睛依旧是闭着的,只是脑子有意识了。
朦胧中我感觉背痛难忍,房间窗帘半遮着,我缓慢地睁开眼,视线迷迷糊糊的。
突然老四开心地大声道:「啊~三哥醒了,三哥醒了,你快看。」说着还很用力地拍了一下老大。
大伯等人闻言也是围了上来,老大蹲在我边上:「这是 ICU,大家都在,你爸妈估计还有半小时就到。」
我下意识回道:「ICU 怎么这么多人?」
老大表情有点奇怪:「你大伯人脉很广,这间病房独立出来给你们用的,不然我们进不来。」
我扭过头看向另一边的大伯:「谢谢大伯。」
医生也赶来道:「恢复得不错,观察一天就可以转去普通病房了。」
虽然我受伤算严重,但好在重要部位都没事。醒来后除了感觉全身疼和乏力以外,还真和平时没太大的区别。
大伯看着我道:「这有什么客气的,我是你大伯啊,还得多亏了这小姑娘不然你命真有可能就没了。」
透过人缝我看向老二,只见老二满头都是白纱布和绷带裹着,只露出了两个眼睛。
很自然地与老二对视,看着她如秋水般的眸子,含着深情的泪花,我心一下揪起来,忍着后背的疼痛,挤出一丝笑容。
然后声音有些微怒:「二姐头怎么了?」说着可能扯着背上的伤口了。疼得我龇牙咧嘴的。
老四呜咽道:「三哥你当时救出来的时候后背已经坏死,需要紧急植皮,二姐捐了她头皮给你。」
我心中暴怒,我怎能不知老二虽保守,但有多爱美,多爱惜自己头发?
「为什么不能用我自己的?」我看着医生。
医生被我这么一瞅当即看向大伯:「你身上各种伤口,就没一块完整的可以用,皮库里也没有。」
大娘平缓道:「大侄别激动,注意休息。大理那边医院都不收你,还是万副院长亲自操刀给你从鬼门关拉回来的,也是这小姑娘自愿捐助,你可要好好疼她啊。」
大娘也早已从老大口中得知,老二是我女朋友。
待我再看向老二时,她点了点头,眼角的泪水止不住地流下。老四很贴心地拿出纸巾,小跑过去给她擦干。
我懂老二意思,她这是要我不要争执,就是她自愿的。
可是.......老二越是这样我就越痛心。那种感觉就是很想把老二塞进心里的感觉。
这回意识彻底恢复苏醒。我才感觉到我的床是镂空的,正好在我被烫伤最严重的那块位置。估计也是大伯特意为我准备的。
大伯一副老家长的模样:「好了,都快一天一夜了,你们都去吃饭休息吧。我在门口对面订了酒店,一会我叫王秘书带你们过去。」
老大郑重道:「没事,我在这陪老三。」
大伯啧了一下嘴:「你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你的小女朋友着想啊,快去休息休息。」
老大这才看向老四。
突然被 cue 的老四连忙摆着手道:「不不不,我也要在这陪三哥,我一会可以趴二姐床上眯一会。」
大伯见状也不再推脱,只是对着我叹息道:「你倒是交了一群挚友啊。」
大娘还需要回去照顾堂哥就先走了。等医生都离开之后,大伯拖着一把椅子坐在我边上,小声道:「大侄,听说你被发现的时候是在冰柜里,然后我问了他俩, 都说你当时在买吃的,你这是怎么回事?」
听到这,我瞬间想到托尼,还有哲彪。
不行,想想就气啊,我真受不了,差点怒火攻心晕厥过去。
我愤愤不平道:「当地有个叫哲彪的地头蛇,可能家里比较有钱,为虎作伥,绑了老二,还叫我去别墅。」
大伯闻言眉头紧锁。我疑惑道:「大伯你认识他吗?」
大伯摇着头:「不认识,居然敢绑架,我这就叫王秘去报警,叫我的法务部配合。大侄放心,这事我给你摆平。」
我接着道:「这个哲彪很是变态,依仗自己有着与我严重不对等的实力,当着我面想对老二动手动脚的,我哪儿忍得了,直接拼命好吧。」说着我还有点小激动。
大伯一副哄小孩的表情:「我大侄真厉害。」
我当时内心: 「........」
大伯你好敷衍。
于是我又把我记得的大致内容说了一遍,给老大、老四还有大伯听得都紧握双拳。只是我没有说出托尼,因为这个托尼啊,就算抓到,我也不想只是让他去坐牢,我要亲手用自己的手段狠狠地弄死他。没错就是弄死。
短短的交谈,我对大伯也越来越迷惑,我问道:「大伯,你到底是干嘛的?以前我还以为你是个小商人,但看你能力明显可以和上市公司的大老板相比了啊。」
大伯假装冷哼一声:「你大伯我可是一毕业就出来打拼的。」说完大伯还有点小傲娇。
「老大,你把二姐的病床推过来,和我的床靠近点。」我看着老大开口道。
刚刚居然一直在和大伯他们聊天,没顾及老二,我这个男朋友好失职。
老大赶忙答应:「好好,这就推。」
大伯也去帮忙,把老二和我的床合并一块,这算是同床共枕了吧。
老二是可以说话的,但是她头上皮肤没了,包裹着绷带,嘴巴一动,会牵扯到伤口,而且头也不能动。
我扭过去看着老二,想逗她笑,我就噘着嘴「mua~」,远程飞吻。我离老二很近,老二斜了我一眼,随即眼睛一闭直接不看我。我这才想起来不能逗她开心,不然头疼。
老二也知道我的心意,毕竟为了她我可是连命都能不要的人。这种情况下我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只能假装像平常一般。
不一会病房门被推开,是王秘书。
王姐一进来就递给大伯两个最新款的某果手机道:「手机我都激活了,您侄子的手机卡也在现场找到了,连夜送来的,已经插手机里了,但是手机损坏太严重,资料没办法备份过来。大理那边的警方接到报警也开始调查了。」
大伯应了一声,王姐瞅我一眼就出去了。
大伯起身对我开口道:「好了,手机我也给你买了,你对象手机卡我没找到。」
大伯想得真周到,有个有钱又好的大伯办事真的方便太多了。我拿起大伯放我床边的手机。
我彩虹屁道:「大伯,你这是真对我好啊,以后大伯要是找我帮忙,只要别再抽我骨髓,那我一定去。」
大伯笑道:「你小子。行,我就先走一步,你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老大迷惑道:「你咋还抽过骨髓啊?」
还不待我说话,大伯立马道:「他堂哥之前白血病,好在不算严重,需要骨髓移植,我就找到了他。」
老大惊呼:「难怪你之前请假一个星期,原来是因为这个事,这你都不跟我说,不够兄弟啊老三。」
我打着哈哈:「那会咱们不还没这么熟悉吗?我突然说这事显得多矫情啊。」
「三哥以后这种事可以跟我们讲哦。」老四俏皮道。
我应下:「好滴好滴。」
就在大伯想出门的时候,我突然看着他身子微微一颤。我心中还纳闷,大伯如此实力,还有什么怕的?
顺着大伯的视线看向门口。
原来是我爸妈。
我开心地打着招呼:「爸,妈。」
可我爸眼神阴鸷:「你刚说什么?我儿子骨髓被抽了???」
一时之间,大伯也不知道说什么,气氛尴尬,如同降至冰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