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凌晨两点，我被噩梦惊醒了。
我扭过头，却发现我的老公蹲在我的床边，黑漆漆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我。
他的脸在黑暗中苍白的近乎诡异。
「陆霆？」我轻声喊道。
陆霆露出一丝微笑，「我想看看你到底睡着了没有。」
我觉得莫名其妙，又有点瘆人，正准备下床上个厕所的时候，我看到了陆霆手里握着的尖锐的水果刀。
「老公？」我颤抖着喊道。
陆霆盯着我半天，「我想给你削一个苹果。」
陆霆走到厨房，打开冰箱，拿出一个苹果给我削了起来。
我看着陆霆高瘦的背影，心里涌上来一丝温暖。
房间的暖气似乎有点坏了，冷的出奇。
我套上一件浴袍，光着脚踩在了地板上。
突然，好像有什么东西硌到了我的脚。
我低头一看，顿时浑身冰凉。
一双惨白的脚，从床底下伸了出来。
而我的脚趾，碰到了这双脚的脚趾。
这双脚毫无血色，一看就不属于活人。
陆霆拿着削好的苹果朝我走来，像是没看到这双脚一样。
「老公，有一双脚！」我哭着说道。
陆霆眼神平静，叹了口气，「都怪我没藏好，还是被你发现了啊。」
接下来，我眼前一黑，什么也不知道了。
02
等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早上八点了。
我猛地坐了起来，身边空荡荡的，厨房里传来了阵阵香味。
那双脚！
我立刻弯下腰，床底下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陆霆端着早餐走到我面前，「皖皖，我做了粥。」
「老公，昨晚我看到床底下有一双脚！」
陆霆愣了片刻，然后笑了起来，「阮阮，你做噩梦了吧！」
无论我怎么解释，陆霆都坚持认为是我做了噩梦。
我知道再争辩下去也没有结果，只能认为的确是我做了噩梦。
也许是我这么多天待在家中，精神太过于紧绷了。
因为胚胎发育不良，我两年内连续流掉两个孩子，医生说我再次怀孕的概率只有百分之一。
我和老公都非常喜欢孩子，我也因此患上了抑郁症，辞职在家休息。
我走进厕所，准备冲一把脸。
突然，马桶旁边的下水道口的一抹黑色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那是一抹黑色的长发，堵在下水道的口那儿。
我的心跳突然加快起来，这头发明显不属于我，我是齐肩短发。
我戴上了手套，捡起了这一抹长发，发梢末端的那一抹血红却刺痛了我的双眼。
是血。
我仿佛摸到了一块烫手的山芋，手一松，头发掉在了马桶里面。
随着冲水声响起，鲜血被冲散，马桶里一片血红，触目惊心。
下水道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03
我魂不守舍的走出了厕所。
「老婆，我去上班了。」陆霆亲了亲我的脸颊，离开了。
此时电视上正在播放一则新闻。
「本台插播一条最新消息。两名钓鱼者在京城河钓鱼时，发现了一具浮起的女尸，该女性死者生前已怀孕五个月。
「目前遇害者家属已经确认了死者身份。这已不是我市第一起女性遇害案，近四个月来，每个月的 15 号都有一名孕妇被杀。警方认定，这是一起性质恶劣的连环杀人案。」
一个难以置信的想法在我心里浮现。
我的老公，会不会和这个案件有关系？
但很快我就否定我的这个想法。
陆霆，是同事眼中的好领导，是朋友眼中的好丈夫，对流浪动物也特别温柔。
每次我们在路上遇到乞丐，陆霆都会把口袋里的钱全部给人家，好几次我们都遇到了骗子。
我曾笑话陆霆是个傻子，但陆霆却告诉我，哪怕只要帮到一个人，他都会很开心。
我朝着镜子里笑了笑，觉得自己的想法实在是太离奇了。
可是那团血迹，却让我非常不安。
04
突然，我发现了沙发的缝隙里似乎有两张纸条。
我用手伸了进去，拿出来之后，字条上的话猛地刺痛了我的双眼。
「不要相信他。」
字条上密密麻麻的写着这样一句话。
另外一张字条上，写满了鲜红的大字。
「快跑！」
05
这字条上面是我的字迹。
这个「他」指的是谁？
我没有任何其他的男性朋友，唯一的最亲近的父亲也远在县城老家。
那么这个他，只能是陆霆了。
但我对于什么时候写下这样一张字条，毫无印象。
我颤抖着握着字条，心情久久难以平静。
晚上七点。
陆霆下班回来了。
他笑着将手里的奶茶包装袋递给了我。
「猜我给你带了什么？你最爱喝的喜茶多肉葡萄芝士。呼，排队的人可真多，都是一些小姑娘。」
陆霆把奶茶放在了我的面前，或许是看到我的表情有点不对劲，陆霆捏了捏我的脸蛋：「老婆，怎么了？你好像有点不开心。」
我斟酌着语气开口道：「老公，我在我们家下水道里，发现了一团不属于我的长发，那上面还有血迹。」
陆霆的眼里闪过惊讶，他沉思片刻，突然恍然大悟：「老婆，你还记得前几天我们找了一个临时家政来打扫卫生吗？」
三天前，因为定期来家里打扫卫生的阿姨请假回家了，我们便临时在家政平台上找了一位钟点工。
来的是一位很年轻的女孩，女孩来自农村，长相一般，但是有一头茂密的黑色长发，因此我的印象非常深刻。
但我并没有亲自看女孩打扫，那个时间正好是我和心理医生约好的每周复查时间。
「你是说，这头发可能是那位钟点工留下的？」我皱眉，「但是上面的血迹……」
「她打扫卫生的时候，不小心在厕所摔了一跤，磕破了脑袋，我还给了她一个创口贴，你当时去医院复查，所以这件事情我并没有告诉你。」陆霆笑着说道。
事情的真相竟然是如此简单吗？
我仍有些狐疑，但是陆霆的表情太过于自然，我找不出一丝破绽。
但我愿意相信我深爱着的老公。
06
晚上，我和陆霆久违地温存了。
我能感觉到陆霆很高兴，他动作格外地轻柔小心，生怕弄疼我。
我紧紧地抱着陆霆，喘息着：「老公，你不会骗我的对不对？」
陆霆动作一顿，随即更加猛烈起来。
「皖皖，我永远不会骗你，小傻瓜。」
深夜，我突然惊醒了过来。
一股冷意瞬间弥漫至全身上下。
我想要钻进陆霆的怀抱，却发现身旁原本应该有人的位置空空如也。
陆霆并不在床上。
看了眼时间，凌晨三点。
我的第一个反应便是陆霆去上厕所了。
但是卧室的厕所并没有开灯，一片漆黑。
「老公？」我喊了一声。
静悄悄的，无人回答我的话。
我心存疑惑地走下床，然后心便沉了下来，陆霆并没有在家里。
甚至他的手机也不在，他瞒着我出门了。
这个点，陆霆出去做什么？
07
我想要拨打陆霆的电话，但犹豫片刻，我还是选择了打开华为手机的定位。
其实我从来就没有查看过陆霆的定位。
之所以有陆霆的华为手机账号和密码，还是一次朋友开玩笑说女人偶尔也得查一次岗，我才和陆霆要的。
时间这么久了，陆霆估计都已经忘了。
随着定位正在加载中，我的心提了起来。
很多想法一瞬间从我脑子里掠了过去。
酒店，某个不知名的小区等等。
结果定位出来的时候，让我十分意外。
后缘山。
08
后缘山是京城郊外的一座山，距离我家有几十公里之远。
那座山晚上九点过后一般就没什么人去了，几十年前战乱的时候，山上死过很多人，老一辈的人都说那山上怨气重。
久而久之，很多关于后缘山的诡异传闻也开始多了起来，一些探险主播曾说晚上在那儿能看见重重鬼影。
因此现在只要九点过后，基本上都没有人会去后缘山了，更别提现在是京城的冬天，山上的温度直逼零度以下。
如果是陆霆是瞒着我出轨私会情人的话，那他们选择的约会地点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
我不知为何又想到了新闻上报道的连环杀人案，心里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于是我穿上了羽绒服，出门了。
京城是个不夜城，虽然已经是凌晨三点了，但外头还是有很多出租车在飞驰着。
我随手拦了一辆出租车，司机是一个中年大叔。
「后缘山。」
司机惊讶地看了我一眼：「姑娘，这么晚了，你去那里做什么？」
「师傅，我有重要的事情，我会加价五百。」
一听我加价五百，司机啥也不问了，一脚踩油门，载着我直奔后缘山。
我到达后缘山的时候，已经快凌晨四点半了。
天依旧十分漆黑。
黑黝黝的山，说实话我看着还挺害怕的。
司机说：「姑娘，你可要小心啊。」
我对司机的担忧表达了感谢，又说道：「师傅，你在这里等我半个小时可以吗？我额外再给你五百。」
司机很乐意地答应了：「先不说这钱不钱的事情，就你这姑娘大半夜的在这里，我还真的不放心，我走了，你也打不到车。」
我谢过司机之后，戴上了帽子和口罩，走上了山。
我打开了定位，显示陆霆还在后缘山上。
山里雾气环绕，虽然穿上了厚重的羽绒服，但刺骨的寒冷还是让我直哆嗦。
但是一进山，我又开始后悔自己的冲动了。
因为我并不能准确地定位到陆言的精确位置。
后缘山很大，而司机只等我半个小时，要在这半个小时找到陆霆，无异于大海捞针。
我瞬间灰心了下来。
突然，我看到了一抹熟悉的灰色身影，是陆霆。
我看到他的身边还挨着另外一个红色的身影。
看上去很像一个女人，那女人的肚子，高高地隆起。
是一位孕妇。
09
我的心顿时沉了下来。
陆霆难道真的背着我出轨了？
我赶紧走过去，躲在一棵树下。
陆霆双手扶着那个女人的腰，我看不清那女人的脸，但是他们的姿势非常暧昧。
当我真的看到老公出轨的时候，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
我不敢相信如此爱我的老公，甚至能为我主动去结扎的老公还是出轨了。
难道这世界上的男人都抗拒不了诱惑吗？
他出轨的对象，甚至是一位孕妇。
我伤心欲绝，正准备调头离开的时候，突然感觉到一丝不对劲。
我猛地扭过头，陆霆把那个女人扔在了地上。
那女人软趴趴的，就这么倒在了地上，一动也不动，看上去很像一具尸体。
我吓得浑身冒冷汗，死死地看着陆霆接下来的一举一动。
陆霆开始挖坑，最后把这女人扔了进去。
我可以确定那女人已经死了。
接着陆霆就开始挖坑，埋尸。
我呼吸逐渐开始困难起来，哆哆嗦嗦地掏出手机，想要报警。
但一瞬间我脑海里想起陆霆对我说的那些话，老了之后我们两人要变成小老头和小老太太环游世界。
那一刻，我产生了犹豫。
突然，陆霆抬起头，漆黑的双眸直勾勾地朝我看了过来。
10
我惊骇地捂住了嘴巴，明明相处了六年的爱人，那一刻，我心里对他产生了强烈的恐惧感。
陆霆朝着我走来，他似乎想对我说什么，但我第一个反应便是转身就跑。
「皖皖，别跑了，你听我解释。」
突然，我脚下绊倒了什么东西，重重地摔在了地上，眼前一黑，便什么也看不到了。
等我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在家里熟悉的床上。
11
我猛地坐了起来，看了眼闹钟上的时间，此时已经是早上七点。
陆霆穿着一身运动服，给我递来一个杂粮煎饼。
「皖皖，快点去刷牙洗脸，我给你带了楼下的煎饼。」
我迟迟不敢伸手。
「皖皖，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陆霆关切地问道。
「昨天晚上，你去了哪里？」我看着陆霆的眼睛问道。
陆霆一脸茫然地说道：「睡觉啊，哪里也没去。」
「你在撒谎！我分明跟着你到了后缘山，我还看到你……在埋尸！」我恐惧地喊道。
陆霆定定地看了我几秒，突然笑了起来。
他坐到我身边：「皖皖，你是不是又做噩梦了？」
12
不，不可能是噩梦。
我清晰地记得每一个细节，出租车的车牌，司机的样子，甚至陆霆最后望向我的漆黑双眸。
「老公，你别骗我了好吗？我相信你不会无缘无故杀人的，你告诉我真相，我帮你一起解决好吗？」我近乎于哀求地说道。
陆霆的表情逐渐变得凝重了起来：「皖皖，医生开给你的药，你是不是没有按时吃？」
我低垂下头，那些抗抑郁的药伴随着失眠、发胖、记忆力下降等很严重的副作用，我确实没有按照医生开的分量吃。
我觉得我的病情已经比之前好很多了，如果不是陆霆的事情，我感觉我已经和正常人一样了。
陆霆叹了口气，修长的手臂揽过我，把我抱在了怀里。
他的胸膛很温暖，心跳声十分有力，之前我病得最严重的时候，曾经整夜失眠的时候，陆霆干脆也陪着我一起不睡觉。
那段时间，陆霆其实比我更加煎熬，他白天还要上班，晚上陪我一起熬夜，整个人都憔悴了不少。
我的眼泪不自觉地就流了下来。
其实我真的非常感激陆霆。
在我最脆弱无助的时候，是陆霆陪我一起熬了过来。
陆霆说道：「傻皖皖，怎么哭了？最难过的日子我们都一起熬过来了，你从刚开始的整晚失眠，到现在至少能睡上六个小时了，我们的皖皖在不停地进步，对吗？」
13
他又说道：「我知道我们皖皖很想去上班，毕竟以前的皖皖可是一位女强人，但我们还是要按时按分量吃药对不对？
「皖皖，昨晚我真的就在家里，你一定是做噩梦了，我怎么可能会去埋尸呢？」陆霆笑着说道。
「你是真的忘记我连杀螃蟹都不敢了吗？」
听完陆霆的话，我才想起这件事情。
我们家从来不吃海鲜，是因为我和陆霆都不敢对活的海鲜下手。
「老公，我可能是真的做噩梦了。」我喃喃地说道。
「乖，把粥喝了，今天是周末，我在家陪你，你是想出去逛逛，还是待在家里？」
「出去逛逛吧。」我轻声说道。
听到我的话，陆霆似乎很高兴。
我喝完了粥，久违地坐在梳妆台前，化起了妆来。
镜子里的女人五官姣好，但是脸色却十分憔悴。
「老公，你出去等我一会儿吧，我还有半小时化妆呢。」
陆霆说道：「那我出去看一会儿电视。」
听到陆霆离开的脚步声，我拿起了手机，拨打了一个电话。
「您好，是好达客服吗？昨晚我有一个皮包落在了你们公司旗下的出租车上，车牌号是浙 NW88V0，能否给我提供一下司机的电话号码，我坐车的时间是凌晨三点十五分。」
14
「好的，我已经收到短信了，谢谢。」
我打开短信，客服已经将司机的号码发送给了我。
不过这是一个虚拟号码，有效时间只有十分钟。
我抓紧时间拨打了司机的电话。
没错，虽然我很想相信陆霆的话，但是昨晚的记忆实在是太清晰了。
司机很快接通了电话，但却并非我熟悉的那个声音。
我的心沉了下来，这不是昨天的那个司机。
「师傅，这辆车昨晚凌晨三点多的时候，是您在开车吗？」我问道。
「是我啊，昨晚十二点我和前面那个司机换班之后，就一直开到了早上七点钟，你有什么事情吗？」
「师傅，你还记得你昨晚在凌晨三点十五分的时候载过一名乘客吗，她的目的地是去后缘山。」
我听到电话那头的司机茫然地开口道：「没有啊，那个点谁会去后缘山啊？凌晨三点多我确实接过几个客人，不过都是从酒吧出来的。」
我说了谢谢之后，挂断了电话，这司机的声音和我遇到的司机并不是同一人。
难道真的是我昨晚在做梦？
15
我打开手机的搜索记录，可是上面只停留在了昨晚我睡前的搜索记录上，根本就没有华为的定位页面。
我分明记得昨晚我是用微信支付的车费，还额外转了司机五百元，但是微信支付上却根本就没有凌晨四点多的支付记录。
昨晚的一切，都消失了，我开始怀疑，是不是真的因为我没有按分量吞服药物，导致我连梦境和现实都分不清楚了？
「皖皖，好了吗？」陆霆推门走了进来，温柔地问道。
我抬起头，笑着说：「好啦。」
陆霆惊讶地看着我，他的目光让我久违地产生一种仿佛我们初次约会的感觉。
「我的皖皖真漂亮。」陆霆感慨地说道。
「都快要三十岁的人了……」我红着脸道。
陆霆笑着道：「皖皖在我心中，一直是十八岁的小姑娘。」
临出门之前，我告诉陆霆想先去个厕所。
厕所内，我洗了个手，正准备离开的时候，突然，浴室内的一点痕迹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淋浴间的下水道口周围，沾了一点泥土的痕迹。
我定定地看着那一点痕迹，突然有点想笑。
陆霆总是不注意生活细节，他用完的淋浴间一般我都要再重新冲洗一遍。
而我清楚地记得，昨天晚上陆霆洗好澡后，我进去打扫的时候，这一点痕迹是没有的。
陆霆没有对我说实话，他昨晚分明就是去了后缘山。
我看到的那一切，都是真实的。
陆霆埋了一具尸体。
16
陆霆买了最新上映的电影票，我们一起来到了京城环球影院。
这是一部最近上映的悬疑片，《消失的爱人》。
电影里夫妻互相欺骗，最终双双走向死亡。
我看着陆霆的眼睛，缓缓说道：「陆霆，我们在一起六年，结婚也两年了，你曾经对我发誓过，永远不会骗我。」
陆霆笑道：「皖皖，昨晚你已经问过这个问题了，我的答案还是一样的，我没骗过你。」
我也跟着笑了笑，心里却觉得无比寒冷。
17
突然，一个女声喊住了陆霆：「陆哥，是你呀，好巧。」
一个穿着 JK 制服的约莫二十岁的女孩跑到了陆霆面前。
她妆容精致，脸颊饱满，浑身透着青春洋溢的感觉。
「陆哥，你也来看电影吗？这位是嫂子吗？」女孩的眼神望着我，笑意很深。
陆霆说道：「皖皖，这位是诺诺，是我的实习助理。诺诺，皖皖是我的妻子。」
诺诺笑起来非常甜：「嫂子，你长得好年轻哦，看上去一点都不像是三十岁呢！」
我尴尬地看着她，我今年其实才二十八岁。
陆霆的眉头皱了皱：「不会说话就不要说话。」
他拉着我离开了。
回到家后，我的心绪却久久不能平静。
瞒着陆霆，我联系了我的前男友——徐铭。
和陆霆在一起后，我和徐铭基本上都没有联系过。
也是前几年同学会，我听人说徐铭是个无业游民，待在家里专门接杂活。
只要给钱，跟踪窃听，他啥都干。
我看了眼正在书房工作的陆霆，拨打了徐铭的电话。
电话那头响起了徐铭玩世不恭的声音：「哟，皖皖，你可是稀客啊！」
我沉默片刻，问道：「徐铭，你能帮我跟一个人吗？」
「谁？」
「陆霆。」
18
徐铭笑了起来：「哟，我可听说你们夫妻俩很恩爱啊。怎么的，怀疑他出轨了？」
他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幸灾乐祸。
我冷冷地说道：「你到底接不接这个生意，不接我就找别人去了！」
徐铭道：「接！老子当然得接！我要让你看看，陆霆他就是个伪君子！」
连续三天，徐铭跟着陆霆，通过微信发送给我陆霆每天的动态。
陆霆每天九点上班，六点下班，中途会给一个流浪老人买面包，下班时投喂公司楼下的流浪猫狗。
晚上，徐铭给我拨打了一个电话。
他十分不情愿地说道：「虽然老子不愿意这么说，但陆霆确实没什么毛病，你是不是误会他什么了？我安插在他公司的眼线告诉我，陆霆和他那个漂亮的实习助理之间也没什么，那助理确实有点喜欢陆霆，但陆霆对她的态度就跟个普通同事一样。
「陆霆的电脑我也黑进去了，聊天记录我都看了一遍，没什么问题，靠，陆霆这家伙还真是爱惨了你吧，跟别的女人聊天不超过三句话的。
「嗯？等等，陆霆好像不是往回家的方向去，难道要露出马脚了？」
徐铭匆匆挂断了电话，只跟我说要跟踪陆霆去了。
我的心突然产生一种没来由的不安。
19
我收到了徐铭发来的一条短信。
「我跟丢了。」
晚上八点，陆霆回家了。
他看着坐在沙发上的我，露出一个歉意的微笑：「对不起，皖皖，晚上临时部门聚餐，没有告诉你。」
他还是给我带了我最爱喝的葡萄多肉芝士。
陆霆在撒谎。
如果他真的去聚餐了，那徐铭肯定不会跟丢他。
我心里冒起了丝丝寒意。
陆霆看上去有些疲惫：「老婆，我先去洗澡了。」
我点了点头，看着陆霆走近浴室，浴室里不一会儿响起了水流的声音。
我拿起陆霆换下来的衣服轻轻地闻了闻，淡淡的血腥味。
我的手开始颤抖了起来。
20
陆霆今晚睡得很早。
我看了眼熟睡中的陆霆，拨打了徐铭的电话。
响了几声之后，徐铭才接了起来。
「顾皖。」
他一反常态地喊了我全名。
「你知道陆霆和你的心理医生认识吗？」
「我知道，他们是初中同学。」
「那你知道你得的是什么病吗？」
「抑郁症。」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阵，我听到徐铭轻声说道：「顾皖，事情可能远比你想象的，要可怕很多。
「接下来我和你说的话，你都要听好。
「顾皖，其实……」
突然，电话那头传来一声闷哼。
21
紧接着，我听到了一声沉重的击打声。
我紧张地喊着徐铭的名字。
但无人应答。
很快电话断了。
我察觉到不对劲，立刻报警了。
一个小时之后，警察联系了我。
徐铭死了。
22
警察局。
我坐在那里，十分紧张。
一位女警察给我倒了一杯水。
我举起水杯，手指颤抖。
徐铭的死因是锐器致心脏破裂，肺脏贯穿。
「女士，不用太紧张，我们只是简单地询问几个问题。」女警察沉声说道。
我点了点头，手指局促地搅在了一起。
她问了我和徐铭的关系，以及我和徐铭的几通电话。
我都如实回答了。
除了我调查陆霆的原因。
「徐铭死前，他的电脑资料全部被删除清空了。」警察凝重地说道。
我猜测，徐铭发现了一个不该被发现的秘密。
23
我回到家中的时候，陆霆还在沉睡。
陆霆的手机正在一旁充电，发着微弱的光芒。
我小心翼翼地拿起了手机，解锁密码是我的生日。
陆霆的手机十分干净，微信的聊天记录和徐铭说的差不多，没有任何暧昧信息。
这时，我的手机突然震动了起来。
「事情已经搞定了。」
一条来自未知号码的短信突兀地出现在了我手机里。
24
我呼吸急促了起来。
拨打了这个号码，但显示是一个空号。
短信收到的时间太过于凑巧，让我不得不联想到了四个字。
「买凶杀人。」
但我绝不会想要徐铭死。
更不可能买凶杀人。
或许只是一个发错的短信而已。
此时，陆霆突然翻了一下身。
我拿着陆霆手机的手指乱滑了一下。
瞬间，手机切换成了另一个模式。
原来我不小心点到了华为手机自带的功能，手机分身。
分身界面上，陆霆的微信没有登录。
我点开了记事本。
心却陡然一颤。
【2021 年 9 月 15 日，地点玄冥湖，王佳佳，二十五岁，公司职员，死亡方式窒息而死，分尸成十八块，尚未被发现。】
【2021 年 10 月 15 日，地点北郊废弃化工厂，李梦梦，三十岁，销售，死亡方式锐器击打而死，埋在化工厂附近，已经被发现。】
【2021 年 11 月 15 日，京城河，朱洁，二十八岁，教师，死亡方式脊椎被重物击碎，丢弃在京城河，已经被发现。】
【2021 年 12 月 15 日，后缘山，白乐，三十五岁，家庭主妇，死亡方式割喉，埋在后缘山，未被发现。】
而最让我触目惊心的，是这一条，时间是今天。
【2021 年 12 月 20 日，京城郊外废巷，徐铭，二十九岁，无业，死亡方式心脏破裂，已被发现。】
我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巴。
25
记事本的更新时间是一个小时之前。
而从我去警局到回来，至少已经过了两个小时。
也就是说陆霆，根本没有睡着！
「皖皖，你在看什么呢？」
身后响起了陆霆轻柔的声音。
26
他直勾勾地看着我，眼神让我想起了那天晚上我在后缘山上看到的那种漆黑阴沉的眼神。
我勉强地扯开一丝微笑：「老公，我好像又开始失眠了，睡不着觉，拿你的手机玩一会游戏。」
手机界面是开心消消乐。
陆霆叹了一口气：「晚上的药吃了吗？」
我点了点头。
「看来要增加一点药量了呢。」我听到陆霆轻声说道。
我心里非常恐惧，但我只能装作和往常一样依偎在陆霆怀里。
「老公，你还记得徐铭吗？」我轻声问道。
陆霆沉默着，没说话。
我抬起头，看到陆霆的眼神直直地盯着我，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皖皖，怎么突然提到你的前男友了？」
「没什么，只是突然想到这么一个人而已。」我强忍着恐惧和异样的情绪。
27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我竟然睡着了。
等我醒来的时候，陆霆已经上班去了。
我立刻打开了笔记本，登录了陆霆的支付宝。
我怀疑昨天那个短信，其实是发给陆霆的。
我和陆霆的号码是情侣号码，号码仅差一位数字。
我在陆霆的支付宝里，找到了一条已经删除的记录。
一万元的转账。
转账的时间是三天前，正是我让徐铭调查陆霆的那天。
我颓然地坐在电脑前。
陆霆可能真的买凶杀人了。
手机震了两下，我收到了陆霆的微信。
「皖皖，晚上我会带同事们回家吃饭。」
28
晚上。
陆霆带着三五同事来到了家里。
我一眼就看见他旁边那个年轻的女助理诺诺。
诺诺看见我，皮笑肉不笑地喊道：「嫂子好，对不起啊嫂子，之前我还以为你和陆哥一样大。」
「没事。」我不介意地笑了笑。
陆霆温柔地笑着看着我，但我躲避了他的目光。
我的内心一直在爱情和良知之间疯狂挣扎着，理智告诉我要报警，否则陆霆会杀更多的人。
但如果我报警了，等待陆霆的必将是死刑。
诺诺看见了我们的结婚照，惊叹地说道：「陆哥，你好帅哦！」
陆霆说道：「我觉得我的老婆更美。」
同事都开始起哄了起来：「嫂子，你不知道陆哥有多爱你，公司里好多小姑娘喜欢陆哥，他看都不看一眼。」
我苦涩地笑了笑，我当然知道陆霆对我的爱和忠诚。
他越爱我，我的内心就越备受煎熬。
吃饭期间，陆霆的同事不断夸赞我做菜的手艺。
大家都喝了不少酒，诺诺更是给陆霆灌了很多酒，不胜酒力的陆霆满脸通红。
同事们陆陆续续都回去了，最后只剩下了诺诺。
陆霆已经醉醺醺地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诺诺看着我收拾满桌的狼藉，突然开口道：「嫂子，其实我很羡慕你有陆哥这样的老公。」
我勉强笑道：「你以后也会遇上的。」
诺诺定定地看着我，突然笑了起来：「嫂子，可是我就喜欢陆哥呢，我觉得你配不上他。」
我愣住了。
「嫂子，我比你年轻，比你漂亮，我还有体面的工作，可你呢？什么都没有，我听说你们结婚两年了，都没有孩子，你不能生，对吧？」
我的呼吸陡然变粗，手指蜷缩了起来。
「陆哥现在虽然不喜欢我，但我相信，总有一天他眼里会看到我的，我们每天都相处在一起，时间一点都不比你们相处的时间少，总有一天，陆哥能看到我，而且我可以给他生下一个健康的孩子。
「那个发圈，是我故意放在陆哥口袋里的。」
我的脑袋嗡嗡作响，只觉得浑身血液都往上涌去。
「嫂子，我劝你还是知难而退吧……」
诺诺的殷红的嘴唇一张一合，我的眼前渐渐模糊……
29
等我醒过来的时候，我看到陆霆蹲在地上，似乎在做什么。
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
我的头很疼，身子也莫名地疼痛。
我吃力地坐了起来：「老公？」
陆霆的身影顿了一下，随后扭过了头来。
我看到他的脸上沾满了鲜血，鲜血顺着他好看的眉眼正在往下落。
「皖皖。」陆霆喊着我的名字。
诺诺倒在了地上，她的头和身体分开，漂亮的眼睛惊愕地瞪大，死死地朝我的方向望了过来。
我尖叫起来，不顾陆霆的阻拦，发了疯地拿上手机就往外跑去。
陆霆拿着刀跑在我身后：「皖皖，别跑，你听我说。」
其实人在极度的恐惧前，情爱什么的都会降到了最低。
比如此刻的我就哭着拨打了报警电话。
警察安抚了我的情绪，让我找到一个地方躲好。
我跑到了一个巷子里，躲在了一个垃圾桶的后面。
垃圾桶周围都是一些没有扔进去的垃圾，特别臭，此刻我缩在里头，却让我感到十分安心。
我屏住呼吸，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30
陆霆的脚步声在巷子口响起，一步步朝着我躲藏的位置靠近。
「皖皖，你报警了吗？你听我说，你不能报警。」陆霆沉声说道。
我的心跳得很快。
「皖皖，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我知道你躲在这里，你先出来，好吗？」陆霆叹了一口气说道。
最终陆霆停在了垃圾桶面前。
我抬起头，看到陆霆正探着头望着我：「皖皖，我看到你了。」
我猛地往外跑去，陆霆一把抓住了我，将我按倒在地上。
「皖皖！」
「放开我！」
陆霆突然发出一声吃痛的喊声，他难以相信地低头，看到一把刀插在了他的腹部。
陆霆露出一个狼狈的微笑：「我以为你不会伤害我的，皖皖……」
我流着泪挣扎着离开：「对不起，但是我不能放任你继续错下去了，老公，去自首吧。」
陆霆震惊地看着我：「不能自首，皖皖，不可以！」
这时警笛的声音在巷子外响起。
几名警察冲进了巷子。
他们走到我面前，没等我反应过来，脸色凝重地给我戴上了手铐。
「顾皖女士，我们怀疑你涉嫌杀害多名女性，请跟我走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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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脑袋嗡的一声，怔愣在了原地。
杀害她们的分明是陆霆，为什么警察要怀疑我？
「皖皖，我说过了，不能报警的。」陆霆一脸悲痛地看着我。
我被警察带走了，陆霆被带上了救护车。
警察局里，我一脸不安地坐在审讯室内。
强光灯打在我脸上，我不适应地眯起了眼睛。
「顾皖，我们恢复了徐铭的电脑硬盘。
「这些是我们在徐铭电脑里面发现的。」
几张照片呈现在了我面前。
照片里，我看到了我自己。
我用塑料袋套住了一个女人的脑袋，表情狰狞而陌生。
「这是徐铭死亡前一天拍到的。
「他发现了你杀人的秘密，所以你让人杀掉了他，对吗？」警察厉声呵斥道。
我浑身颤抖，难以置信地摇头：「我，我没有……」
可照片上的人却分明是我。
此时，一位西装革履的男性坐在我面前。
「顾皖，你不能怀孕，于是你便对有身孕的女人心生嫉妒，你杀死了她们，对吗？」
他眼神犀利地看着我。
我无助地摇头，疯狂地呐喊，我没有，我没有杀人！
「你杀人了，顾皖，我们在受害者的身上发现了属于你的皮肤组织。」
警察厉声说道。
我怔怔地坐在椅子上，手指疯狂地颤抖着：「那我在陆霆手机里看到的是什么？那些杀人记录……」
警察拿出了一张照片：「你是说这个吗？」
照片上，是我在陆霆手机分身记事本里看到的内容。
「顾皖，这上面写的确实是真的，后缘山埋的那具女尸我们也找到了，死亡方式也确实是割喉。
「你的丈夫陆霆，的确埋了尸体，但是他并没杀死受害人。
「2 月 15 号，你失去了你的孩子，所以你选择在每个月的 15 号，杀死一个有身孕的女人。
「陆霆知道你这个时候会杀人，他无法阻止，就选择帮你善后。
「当然，诺诺除外，她不应该用你不能生育这一点故意刺激你，对吗？
「顾皖，你知道你得的是什么病吗？」
我看着警察凝重的脸：「抑郁症。」
那位西装革履的男性推了推眼镜：「不，准确来说是抑郁症伴随着精神分裂。
「我们在你家里搜出了你吃的药物，并联系了你的心理医生，他肯定了你时常会有失忆以及幻觉的症状。
「陆霆不想让你知道你病得这么严重，所以谎称你患的只是普通的抑郁症。
「顾皖，我再强调一遍，那些尸体的身上都找到了你的皮肤组织，她们都是你杀的。
「徐铭发现了你杀人的秘密，他知道你病得很严重，所以他给你打的最后一个电话，是想告诉你真相。」
我想起了徐铭和我的最后一通电话。
「顾皖，你知道你得的是什么病吗？」
32
我仿佛全身都被抽干了力气，脸色惨白地坐在了原地。
眼泪从我脸颊滑落，原来杀人的人，是我。
但是我还有一点想不明白，那就是我在婚纱照后面发现的字条。
但是已经不重要了。
由于我杀人的时候都处于精神不正常的时刻，所以被送入了精神病院。
京城精神病院内。
陆霆带着鲜花过来看我。
是我最喜欢的黑色玫瑰。
和一个卡地亚的手镯。
「皖皖，今天是我们的结婚纪念日，这是我找人代购的礼物，当时我怕被你发现这个秘密，便删掉了转账记录。」陆霆露出一个苦涩的微笑。
原来，这就是我在陆霆手机里发现的一万块钱转账。
我面无表情，心里却很难过。
「皖皖，我会等你康复的。」
陆霆揉了揉我的脑袋。
我坐在床上，双眼空洞地直视前方。
陆霆说道：「皖皖，累了就睡会儿，我在你旁边。」
或许是陆霆在旁边，我久违地沉沉地睡了过去。
陆霆突然收起了笑容，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片刻，陆霆低声笑了起来，那是猎人捕捉到猎物后的——笑意。
番外（陆霆视角）
我叫陆霆，是一名程序员。
从小的时候，我就明白我和别人不一样。
我觉得他们都很蠢，我不喜欢和这些普通人交流。
大学的时候，我主修的是心理学，我十分喜欢这门学科。
人的内心是一个非常奇妙的东西，比他们的无聊的外在要有趣多了。
父母催着我谈恋爱，他们想要孙子，可我一点都没有兴趣，直到我遇见了顾皖。
顾皖是我的学妹，她很聪明，能力很强，稍微比那些普通人要强一点。
但对于我来说，还是挺蠢的。
我能感觉到，顾皖喜欢我。
每一次我看着她的时候，顾皖都红了脸。
爱情这种乏味的事情，我丝毫没有兴趣，但是我对陷入爱情的人的内心却很有兴趣。
如果心脏可以说话，我真想把它们剖出来看看。
我和顾皖结了婚，我开始感觉到无聊了，但是顾皖却因为反复流产患上了抑郁症。
其实她是个健康的女人，之所以会流产，是因为我偷偷在给她带的奶茶里加了堕胎药。
顾皖的抑郁症变得越来越严重，我开始觉得有趣。
于是我对她进行了催眠和暗示。
我反复地告诉她，是那些有身孕的女人夺走了她的孩子。
我换掉了她的药，看着她的病情一点点加重。
真有趣，原来人的心理能在催眠和暗示下一步步走向黑暗。
顾皖曾经是一个心理非常健康的女人，但是现在，她患上了精神分裂。
我看着她杀人，然后装成一个深情的老公，帮她处理尸体。
其实我也在享受杀人的快感，却不用担负死亡的法律责任。
至于那天顾皖跟踪我到后缘山的事情，我很简单地就隐瞒了过去。
删掉她手机的支付记录，然后买通了司机，接着故意在浴室留下一点痕迹。
我要让顾皖的内心无比煎熬。
人的心理很有趣，对吗？
不过我发现了一件事情，顾皖是真的很聪明，她在某次杀完人清醒的时刻，留下了一张字条，告诉她自己不要相信我，还提醒她自己快点离开这里。
可惜了，顾皖，我要去寻找下一个猎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