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街上暴揍了一个人,打的她满脸是血,但我不后悔。如果同样的事情再发生一次,我还会揍她。
那天下午六点多,我下班回家。上了一天班,我已经很累了,还被主管训了一顿,心情自然好不到哪里去。经过舜玉华府(一个高档小区)的时候,有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人穿着睡衣,在小区门口遛狗,却没栓绳子。我也没有在意,就径直走了过去。
那是一条白色的京巴,毛很长,打理的却很干净,在地上嗅来嗅去。不知道我走路的哪个动作对它构成了挑衅或者威胁,还是我身上有什么味道吸引了它,它突然朝着我冲了过来,一口就咬在了我的小腿上!
当时是十月份,天还不冷,我就穿了一条单裤,那条京巴一下子就给我咬穿了,犬牙直接扎进了肉里!
我立刻扎心般的疼,大声喊叫着驱赶那只狗,却没有任何效果。
京巴咬住不撒嘴,还左右甩头,我感觉小腿上的那块肉都快被它拽掉了。情急之下,我顺手抄起路边花坛的一块砖头,狠狠地砸在了狗头上!那狗「吱嗷」叫了一声,松开嘴夹着尾巴就窜到了睡衣女身后。
我低头看了一眼小腿,血流不止,裤子都已经被洇湿了。我抬起头刚想质问她为什么遛狗不拴绳,睡衣女却兜头扇了我一耳光,「从哪来的傻冒,敢打我的狗!」
我一下被打懵了,捂着脸说:「大姐,你讲不讲理,是你的狗先咬的我!」
「我的狗咬你怎么了,你值多少钱,我的狗值多少钱?就是咬死你,你也不能动手!」睡衣女一把将狗抱了起来,「我告诉你,一会儿去宠物医院检查,乐乐要是有个什么好歹,我让你倾家荡产的赔!」
「你这狗比人还值钱?」
「比你全家的命都值钱信不信!」
我急着去打狂犬疫苗,也不想跟她废话,转头就要走,没想到她一把就薅住我的头发,使劲往地上按:「跪下,跪在地上!给乐乐磕头道歉!」
「蹭」的一下,一股无名业火顿时窜到了头顶,长这么大,我还没被这么羞辱过。积攒了一天的怒气在顷刻间达到了峰值,我一把推开了这婆娘,抡圆了胳膊,一耳光就扇了过去!
「啪」的一声脆响,睡衣女几乎被扇飞了,整个人腾起空来,一下子躺在了地上。那条狗惨叫一声,不知道窜到哪里去了。
我身高一米八二,业余时间练习格斗,体重 78kg,卧推 110kg,算是身体素质比较好的。这女人身高一米六五左右,凭手感,体重在 55kg—60kg 之间,对我的力量穿透构不成任何阻碍。其实,我还是留了点手的,没有发全力,顶多也就是 60% 的输出,如果我全力挥出一巴掌的话,估计她当场就要昏过去了。
饶是如此,这女人还是被一巴掌扇懵了,左脸颊上五个手指印清晰可见,嘴角往下淌了几丝血。她坐在地上,眼神明显呆滞,用手指着我,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也不想跟她纠缠,就赶紧去了最近的卫生所,打了狂犬疫苗,把伤口简单包扎了一下。
要说那京巴个头不大,下嘴可真狠,我把裤子撩起来,小腿肚上一排牙洞,伤口往外咧着,像是小孩子翻开的嘴。医生说这光包扎还不行,又给我缝了几针。
我一瘸一拐回到了家,盘算着明天得去找那个睡衣女,怎么着也得赔我点误工费。可没一会儿,手机就响了起来,是辖区内派出所打来的,说我涉嫌寻衅滋事,让我赶紧过去一趟。
我一听这话都懵了,说:「寻衅滋事?我干啥了?」
电话那头的民警说:「你在舜玉华府小区打了人一巴掌,监控都拍下来了。」
我是既好气又好笑:「警官,监控都拍全了吗?是她的狗先咬我的。」
「人家已经报警了,你赶紧来吧。双方是走法律程序还是民事调解,等来了再说。」
得,我换了一身衣服,又马不停蹄地去了趟派出所。
刚走到派出所门口,我就见到了那个女主人,她换了一身风衣,化了个浓妆,挎着一个包,好像还是 LV 的,只是满身昂贵的行头也掩饰不住她一脸的俗气。在旁边还站着一个男的,应该是他男人,五大三粗的身材,剃着板寸,脖子上还戴着一条大金链子,标准的社会人打扮。
我以为他们是来调解的,就想过去打个招呼,冤家宜解不宜结嘛。没想到那女人看见我,用手一指喊道:「就是他!」大金链子猛地就冲了上来,一拳卯在了我的脸上,打得我眼冒金星。
我没有防备他突然来这一手,几下子就把我给打蒙圈了。那女人还在旁边大喊:「打死他!打死他!敢砸我的乐乐,打死这个狗东西!」
我虽然被揍的猝不及防,但毕竟练过这么多年格斗,便屈臂防守,抱着脑袋硬吃了五六拳,瞅准他胡抡王八拳的空挡,一记后直拳就塞到了他的面门上。大金链子的头一下子仰了过去,我紧接着跟上了一套组合,一记右摆拳,一记左勾拳击腹,又接了一个势大力沉的低扫,对方「扑通」一声就跪地上了。
我抱着拳架,蓄势待发,可大金链子已经丧失进攻能力了。他被我打的满嘴是血,单腿跪在地上,踉跄了好几下都没站起来。也是,普通人吃上一记标准低扫,得好一阵子才能缓过来。这时候,那娘们又冲上来要撕我的头发,幸亏被出来的民警给分开了。
派出所门口就是摄像头,谁先动的手拍得一清二楚,我寻思着自己怎么也算是正当防卫吧,退一步说,也算是防卫过当。没想到派出所民警说,我这已经属于故意伤害了。
我当然不服:「你们可以调监控啊!是他先动手的,我是被迫还手,根本就没想着伤他!」
「没想着伤人?」民警指着大金链子说,「你看看都把人打成啥样了?」
他看上去满脸横肉,却一点抗击打能力都没有,用来擦鼻血的卫生纸都快把垃圾筐填满了。而且这家伙跟派出所的民警很熟,进来之后跟好几个人打了招呼,还给他们散烟。看到这幅情景,我明白了,大金链子早就提前打点好了关系,人家是有备而来。
事已至此,我也不敢托大,赶紧找人吧。思来想去,我还是打给了老姑夫,他是从区委退休的老干部,上面的人脉关系还是有点的。我本来不想惊动他,但看这架势,不亮底牌不行了。
这年头,谁还没有几个牛逼亲戚啊。
姑父听我说完,在电话那头安慰我:「小乾,你别急,我现在就找人问问这个事。」
我说:「行,咱也没别的意思,就让他们秉公处理呗。」
姑父问:「要不要我现在过去一趟?」
我忙道:「不用,小事,不值得您跑一趟。」
果然,没一会儿,值班民警接了一个电话,就开始改口风了,劝我们民事调解。
调解就调解吧,可大金链子张口就要五万,都把我给气笑了。
我说:「还讲不讲理?是你们的狗咬了我好吧,我还没找你们要误工费呢,你张口就给我要五万?」
那女人又嚷嚷起来:「乐乐跑了,到现在也没回来。要是我家的狗找不回来,你赔十万也不够!」
我问:「是他妈的狗金贵还是人金贵?」
「早说过我家的狗金贵!把你贱卖了也赔不起!」
看着她那副穷凶极恶的嘴脸,要不是在派出所里,我真想冲过去再抽她两个大耳刮子。大金链子看我不想拿钱,说那就别调解了,要出什么事你可别后悔。说完就开始打电话摇人。
派出所民警也没招了,让我们先回去等消息。刚走出门口,我就看到一辆丰田陆巡在那停着,大金链子在给车上的人挨个发烟。我知道事情不妙,就问派出所的民警:「这事你们管不管?」
民警也是一脸无奈:「这还啥事都没有呢,你让我们咋管?」
我把心一横,点点头说:「行,那你们就等着看戏吧。」
2
从陆巡上下来五个人,有两个人手里还拎着棒球棍。大金链子手一指,他们就朝着我走了过来。我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走了过去,还没等他们动手,就先发制人,一个正蹬踹在了领头那人的面门上。他捂着脸就往后退,我扑上去用两只手箍住他的脖子,朝着他肚子两侧就是「咣咣」顶膝。
他们围着我就打,拳头像雨点般的落在我的后背和头上。可我不管不顾,只逮着那一个人疯狂顶膝,顶的他嗷嗷乱叫,拼了命的想把我推开,可是这经典的泰拳内围缠斗技术「箍颈顶膝」,岂是他想挣脱就能挣脱的?就那一会儿,我至少顶了他二十几下,感觉对方身体都快被我顶零散了。
等民警冲过来把我们拉开,我后脑勺已经破了,后背上淌的全都是血。可被我顶膝的那哥们更惨,躺在地上直抽抽,嘴里往外吐血,肋骨至少断了五六根,搞不好还有扎进内脏里面的。
这年头最大的好处,就是举头三尺有监控,他们五个打一个,还拎着家伙,怎么着也不能说我是故意伤害了。大金链子怕闹出人命来,也不敢恋战,急忙开着车送他那个哥们去了医院。
我在地上坐了一会儿,擦了擦血,没过多久,我的两个朋友也赶到了,建阳和栋栋。建阳看到我这副模样吓了一跳,说:「你脑壳不会被打开了吧?」
我摸了摸后脑勺的口子,说:「不碍事,皮外伤,以后影响不了智商。」
「别尼玛贫嘴了。」栋栋脱了衣服垫在我脑袋后面,两个人架起我上了车,去医院缝针。
为了路上不堵车,我们去了比较偏僻的市立二院。可是二院这时候已经下班了,只能去急诊室。急诊室的值班医生是个大姨,很细心地给我清理了伤口,然后就要打麻药缝针。我急忙制止了她,说:「直接缝就行,不用打麻药。」
大姨于心不忍:「小伙子,太疼了,我怕你乱动。」
「没事,你放心吧。」我把裤子撩起来,给她看狗咬的地方,「今天刚缝了十几针,也没打麻药。」
「啧……」大姨看的直嘬牙花子,「你今天这是都干啥了?」
我这边在缝针,抓心挠肺的疼,建阳还在一旁揶揄我:「乾子,我知道你为啥不打麻药,害怕影响你那可怜的智商是不?」
他说得没错,我确实是害怕影响智力,尤其是后脑勺部位,对脑神经的影响就更大了。我以前读过一篇文章,说是刘伯承有一次作战负伤,眼睛需要动手术,割掉坏死的腐肉。他为了不影响大脑神经,硬是在没打麻药的情况下,挺过了三个多小时的手术,足足切了 72 刀,竟然一声都没有喊疼。当时这个故事深深震撼了我,让我仰天长叹:大丈夫当如是!
至于后来在知乎上看到「麻药影响智商」纯属谣言,那都是后话了……
缝完了针,我们准备去吃个晚饭,忙活到现在,还没弄口吃的。刚走出急诊室,走廊里「呼啦啦」就过来一群人,我抬头一看,一下子傻眼了,这不就是大金链子他们那帮人吗?
真是冤家路窄,市里有这么多医院他们不去,非要往这里扎。大金链子他们也愣了一下,想必也是没料到会在这里碰到我们。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啥也不说了,我们准备上去就开干。建阳和栋栋也是我练拳的朋友,身体素质不比我差,尤其是栋栋,还打过「城市英雄」济南站的职业比赛,拿过 75 公斤级的冠军。有他俩在,我简直如虎添翼,收拾大金链子这帮人跟玩似的。
就在这时,又从病房里出来了五六个人,站在了大金链子后面,没想到他们还有帮手。双方力量对比瞬间相差悬殊,建阳忽然停住了脚步,我以为他怂了,他却指着对面的一个人低声说道:「郭三。」
「哪个郭三?」我回头问道,接着一下子就想了起来,郭三,市里的一个混子,成名许久,在道上挺有知名度的,出来混的或多或少都听过他的名号。
郭三长了一张刀疤脸,鹰钩鼻,光看面相就带着一股狠戾之气。他跟大金链子耳语了几句,往前迈了一步看着我说:「我兄弟,是你打的?」
我知道郭三不好惹,当即便答道:「这不能怪我,是他们几个人一块围殴我,我是迫不得已才还手的。」
「我不管那个。」郭三掰着手指头,「刚拍了片子,伤的很重,肋骨断了六根。住院费、营养费、加上补偿费,这样,你一共拿五万块钱出来,这事就算了了。」
卧槽,大金链子要五万,他也要五万,我今天被狗咬一口,十万块钱出去了,上哪说理去?我心里发狠,直接拒绝道:「我一分钱也不会拿。要说补偿,也得是你们给我补偿。」
郭三冷冷一笑,说:「小子,你不知道我是谁吧?」
「我知道,你是郭三。」
「你既然知道,还不想掏钱?」
「你就是郭四,我今天也一分钱没有。」
想必郭三从来没有被这么拂过面子,脸上的肌肉狠狠地抽动了一下,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那你就留着钱在这住院吧!」
3
郭三不愧是老江湖,说动手就动手,一点预兆都没有,拎起走廊上的条凳就砸了过来。建阳没有防备,被砸了个正着,捂着腰眼「哎呦」一声。这时,郭三手下的几个马仔也都冲了上来,跟之前那伙人合兵一处,得有十来多个。
我们这边只有三个,双方力量的差距确实悬殊,幸好我们仨都是练格斗的,还能勉强抵挡一阵儿。医院的走廊狭窄,他们一窝蜂涌上来也没用,无法形成包围之势,只要不让我们腹背受敌,这架就有得打。
刚冲上来的一个黄毛被栋栋一个后手摆拳放倒,从地上爬起来还没站稳,栋栋又是一个飞膝过去,直接干在了他脸上。黄毛应声倒地,直挺挺地趴那不动弹了。这一手多少有些威慑作用,对方的节奏一下子慢了下来,不敢轻举妄动了。
两个小护士看到这一幕,吓得花容失色,连声尖叫,一个男医生急忙把她俩拽进了屋里,「砰」的一下关上了门。一个医院的保安上来露了一下头,见情况不对,直接就没影了。
郭三在后面一声暴喝:「兄弟们给我上,要把人打残打废了,算我头上!」
他这一嗓子又把士气激励了起来,对方一窝蜂的往前冲,什么叫「人多力量大」,我算是见识了,就算我们仨疯狂输出,直拳摆拳狂轰乱炸,还是被压的节节后退,根本挡不住。医院走廊虽然狭窄,避免了腹背受敌,但同时也失去了闪转腾挪的余地,我们仨只能且战且退,干翻了好几个人,但脸上也吃了不少拳头。
我正疲于招架,忽然脖子上一紧,不知道被谁拉住了衣服领子,一下子把我拽到了对方的人堆里。接着暴风骤雨般的拳头从四面八方砸了过来,我后脑勺刚缝完针,只能抱着后脑蜷缩在地上,尽量护住要害部位,任凭他们连踢带踹。有个人冲着我的脑袋拼命地踩,还一边叫着:「操你 X 的,敢跟我玩?信不信老子今天把你的头塞到马桶里?!」
我听出来了,是大金链子的声音,这家伙下手真狠啊,对着我的脑袋当球踢,几下子就把我踢的头晕目眩,眼冒金星,再这样下去,非被他们给打死不可。
就在这时,建阳猛地冲了进来,他不知道从哪找了一个不锈钢输液架,在走廊里抡起来,逼退了几个人,栋栋则一把将我架起,然后仓惶地躲进了一间值班室里。建阳把输液架顶在门上,这才腾出手来打电话摇人。栋栋查看了一下我的伤势,皱眉道:「乾子,你怎么样,还能撑得住吗?」
我满身是伤,衣服上到处都是血,左眼眶肿得都快看不见东西了,两只耳朵嗡嗡直响——这都是拜大金链子所赐。我张嘴吐出一口血沫子,里面竟然还有两颗牙,都特么碎了。
栋栋见状骂道:「这逼下手太狠了,这是往死里弄啊。」
「没事。」我擤了一把血鼻涕说,「死不了。」
外面那群人疯狂踹门,眼看就要顶不住了,大金链子得了势,在门外叫骂:「怂逼,滚出来打呀!今天非废了你们不可!兔崽子,毛长齐了吗,就敢跟老子玩?」
栋栋急道:「你他妈叫人了没有?」
建阳更急:「叫了叫了,可你也不能让他们飞过来呀!」
硬拼肯定是不行了,再打下去,我们仨都得交代在这。只能想办法先跑。值班室有个后门,是锁死的,不知道通到哪里去,可这个时候也管不得那么多了,我们撬开后门,顺着楼梯就往下跑,竟然是一条消防通道,七拐八拐,就跑出了急诊楼,朝着大门狂奔而去。
医院里有一些在外面遛弯的病号,看到我们这副架势,纷纷闪避开去,唯恐沾自己一身血。有个坐轮椅的大爷竟然站了起来,哆哆嗦嗦得往旁边躲,脚步还很快,看上去跟跳机械舞似的。
我们跑得快,没想到大金链子那帮人也不傻,他们早就顺着电梯下了楼,正好把我们堵在了医院大门那里,前后包抄,这下可真的是插翅难逃了。
「跑啊,你麻痹的!」大金链子牛气了,拽的二五八万,走起路来都开始一步三摇,「再敢跑一步,打断你们的狗腿!」
我寻思今天这关无论如何也过不去了,便把心一横,说:「这是咱俩之间的事,跟我这两个兄弟没关系。我留这,让他们走。」
「操,还挺仗义。」他往嘴里塞了一根烟,右腿蹬在了石墩上,指了指胯下,「别说我没给你机会,从这里钻过去,我可以先放你们一马。」
「乾子,别听他的!你要钻了他的裤裆,以后还怎么做人?」栋栋喝道。
「妈的,跟他们拼了!」建阳也捏紧了拳头。
可是,双拳难敌四手啊,我们今天肯定是跑不了了。我落得个什么境地不要紧,但如果连累他俩有个好歹,这份债我以后拿什么还?我咬了咬牙,就要走过去钻裤裆。
「你他妈干什么!」栋栋一把拽住了我。
「栋栋,你听我说,大丈夫能屈能伸,韩信还受过胯下之辱……」
「你他妈又不是韩信!」
「可我……」
就在我们争执的时候,医院门口忽然「呼啦啦」的冲上来一拨人,大约二十多个,穿着背心裤衩,有的还戴着拳套。我一看,心里喊了一万句老天爷保佑,是建阳请的救兵来了!
他竟然把市体校的散打队给搬过来了!
看样子,这帮人应该正在训练,装备没脱就赶来了现场,有的人嘴里还咬着护齿。
建阳就是市体校毕业的,我知道他跟散打队的教练交情匪浅,却没想到关系这么铁。
场上形势立刻发生了扭转,对面的人都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不敢吭声了。这时郭三从人群里走了出来,非常场面的拿出一根烟,朝散打队领头的人递了过去,「兄弟,我是郭三……」
「郭你麻痹!」对方没等他说完,一个勾拳就干在了他肚子上。郭三一下子跪了下去,面容扭曲,捂着肚子说不出话来。
看到郭三这样,他手下的马仔一个个噤若寒蝉,面如死灰,没有一个敢出来蹦跶的。但我也知道,体校有体校的规矩,万一散打队真的跟对方火拼起来,回去之后也没法交待。于是便嘱咐他们威慑为主,尽量不要动手,教育教育打发回去得了。
幸好对方人马都已经被震服,全都抱头蹲在地上,没有人敢炸毛。至于大金链子,我怕被监控拍到,单独把他拎进了厕所里。
大金链子已经换了一副面孔,刚才的嚣张嘴脸荡然无存,陪着笑说:「哥,咱们是不打不相识,你看这事就这么结了行不,那五万块钱我也不要了。」
我不由得笑了起来,「咋着,你还想着要钱呢?」
「不要了,不要了,对,我得赔你钱,是我家的狗咬了你。」
「先不说钱的事,你刚才不是还让我钻裤裆的吗?」
「开个玩笑……」
「你怎么不跟你爹开玩笑!」我一个摆拳就砸在了他脸上。
大金链子还想还手,虽然我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好地方,但对付这样的家伙还是绰绰有余。大摆拳左右开弓,低扫顶膝,高扫爆头,我把毕生所学都招呼在了他身上,那场面怎么说呢,厕所墙上溅的全都是血。
在我离开的时候,大金链子跪在地上一动不动,整个脑袋在马桶里泡着。他说过,要把我的头塞到马桶里,既然他做不到,我就只能还给他了。
4
体校散打队赶过来的这些哥们虽然只是镇镇场子,但我也没亏待,一人一盒烟,两百块钱,完事又请大家吃了个夜宵。这一番折腾完后,建阳和栋栋才重新带着我去了趟别的医院,处理了一下身上的伤势。
晚上回到家躺下,浑身那个疼啊,骨头就跟散架了一样。
然后第二天,我就被拘留了。因为大金链子被打的实在是太惨了,经过鉴定,算是重伤害。
我知道自己下手确实没留情,但毕竟是血肉之躯,又没使用凶器,根本达不到重伤害的程度。他那边肯定是找人了,就为了把我办进去。
这个事我本来不想把大姑父牵涉进来,但事到如今,也只有请他出面了。姑父先来拘留所看了我,告诉我说,大金链子的本名叫齐强,是个小开发商,有点社会关系,舜玉华府那个小区就是他跟别人合伙开发的。
我一听这话,心里就有点打怵,现在这些搞开发的,哪个不是黑白两道通吃?我不由问道:「他那边上上下下的关系,都打点了?」
「他们肯定要找关系。不过小乾你放心,咱们也不是没人,不会被他们欺负。」
「姑父,那个齐强,现在到底是个什么状况?」
「重伤害肯定算不上,但确实够惨的,现在医院里躺着,下巴都打封闭针了。哎,要说你这孩子,下手也真没个轻重。」姑父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我不由得愧疚地低下了头。
临走的时候,姑父说,他已经请了一个圈内很有名的律师,正在整理材料,明天会来见我,让我先稳住,不要心急。
第二天,那位律师果然来了,西服笔挺,戴着金丝眼镜,一看就很职业。我不知道姑父请他花了多少钱,但这位律师真的很牛逼,上来就告诉我说:「我已经把事发现场的监控全部看了一遍。监控只拍到你们打群架,还有他们在医院门口堵你们的情况。换言之,现在的监控视频大部分都是你们挨打的片段。至于你跟齐强进入厕所之后发生了什么,那是监控拍不到的。你如果咬死人根本不是你打的,他们一点办法也没有。」
我心中豁然开朗,看来当时把金链子拎到厕所里去,还是比较明智的。
律师接着又道:「我还查到郭三这个人跟齐强很有交情,两个人有不少利益往来。郭三是有案底的,之前就因为故意伤害罪坐过牢,出狱之后不思悔改,一直从事黑社会性质的犯罪活动,我怀疑齐强在为他提供资金支持。这一点,我会提请警方调查。」
我还没来得及表示惊讶,律师又道:「齐强是干工程开发生意的,在他开发的两个楼盘中,都存在不同程度的经济违规问题,还涉及到动用黑社会势力进行强拆的情况,我们律师所之前代理过这个案子,掌握第一手资料,我正在申请,这两天就能拿到。而且,我查到齐强跟区里的土地规划局副局长有利益输送,后者极有可能是齐强的保护伞。如果他们不同意撤销案件的话,那我们就来个围魏救赵,给他们来个一窝端。」
我不禁咋舌,这律师太很了,招招致命,如果真这么搞的话,齐强面临的处境可比我糟糕多了,有可能倾家荡产,家破人亡,而且牵连出了背后的保护伞,连他自己的人身安全都得不到保证。
律师走后,我心情格外愉快,不由得在拘留所里哼起了小曲,还掏钱买了两盒中华,给号子里的兄弟们挨个发了,让大家都沾沾光。
果然,律师这么一出手,大金链子那边顿时怂了,同意撤销案件,不再追究我的责任,而且他女人还上门赔礼道歉,要求和解。现在要和解,早干嘛去了?我跷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看着她,「这事没得和解,我就是要告下去,让你们家破人亡!」
女人没招了,竟然「扑通」一声给我跪下了,「大兄弟,求你了,我们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就放过我们一次……」
我这人就见不得女人哭,便摆了摆手,制止了她的声泪涕下,问道:「狗找回来了吗?」
「找回来了,找回来了。」
「这样吧,我接受和解,但毕竟是那条狗咬的我。你明天带着狗一起上门赔礼道歉,再赔偿我打狂犬疫苗的钱,咱们这事就算两清了。」
第二天,女人就带着她那条宝贝京巴来了,没想到那狗见了我,眼神遽变,吱吱地叫着,夹着尾巴就往女人裤裆底下钻。狗的劲还贼大,女人一下子没拉住绳,被拽了一个狗啃屎,一头栽在门框上,差点把自己摔晕过去。
看来,这条狗已经对我产生了极其严重的心理阴影。
经过这一仗,我花了小万把块钱,身上缝了几十针,还搭上了好几个人情,在家休了半个多月才去上班。但我觉得值,下次遇到遛狗不栓绳的主,我还扇丫的。
那位律师很敬业,并没有因为我们的和解而停止工作,他把所有材料都收集齐全了,包括大金链子开发过程中的违规情况,他对郭三组织的利益输送,以及与土地规划局副局长之间的账目往来……每一笔都算得清清楚楚,详详细细,就我这个门外汉一眼都能看出猫腻。
「听说你已经跟对方和解了,这份材料还有用吗?」律师拿着档案袋问我。
「当然有用,咱们这么辛苦,不能白忙活了。」我把这份材料复印了一份,去邮局寄了一个加急特快,地址是市纪委办公室。邮局小姑娘让我留下寄件人信息,我想了想,署名「雷锋」。